這聲音在屋里炸開,段疏定定看他半晌,最后深深一吸氣,掉頭走了出去。
霍修則站在原地,紋絲沒有動彈。
通過程竺云確定龍三這個人的存在是個重大收獲,但是龍三卻被神秘人帶走,又使事情陷入了迷霧。不過相對于龍三的脫鉤,趙素更在意帶走他的這個人。很明顯這個人的價值比龍三更大,也更接近事件核心。
程家知曉了下手的是王,程夫人當場就要去王家報仇,一家人為免傳出去引來更大的傷害,只能按捺著把她勸住,坐下來從長計議。隨后在陸太后的傳召下,在慈寧宮與唐家碰了面。
唐家來的是唐由夫婦,二人聽陸太后說完來龍去脈,半天沒有做聲。隨后才顯露出幾分了然之色。一門好婚事突然出現這樣的波折,即使程家百般遮瞞,唐家也多少有些猜測。
如今猜測屬實,讓人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表態才好。
好在陸太后也不是讓他們對婚事表態,只不過是為了解除誤會。既然事出有因,那唐家自然沒有執意見怪的理由,當場彼此就已言和,過去之事,無論誰勝誰負,也都不去追究,一筆鉤銷了。
唐家這邊矛盾是解開了,可王呢?程竺云受的這份委屈呢?
“先把人抓到,事后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最后太后撂下了這么一句話,好歹是讓人心里有了個著落。不然真闖去王家,理連最后一點體面都弄沒了。自己也倒罷,程竺云好不容易才緩過勁來,要是真被人指指點點,出了什么事他們又怎么辦是好?少不得先把這口氣強行咽下,強逼著自己打起精神來。
程竺云自己當然也做不得沒有這回事,趙素不好勸她,看她接連兩日恍惚失神,這日用過午飯便往大理寺來尋王。之前顧慮到程竺云難以接受,是以沒把王就是兇手的內情告訴她,也不曾對王做什么,如今程家都知道了,王自然得有個說法了。
到了大理寺,只見今日衙門里來去進出的人頗多,進了二門,就聽路過的衙役議論道:“拖了這么久的案子,總算有眉目了,平日也沒見威遠侯在衙門里怎么呆,合著私下里竟是一點沒閑著。”
“那當然,侯爺可是當朝最為年輕有為的勛貴,這些年戍邊大將不是白當的。”
趙素聽著就停下了腳步:“你們是在議論長公主那失竊的甲衣一案?”
兩個衙役朝她拱手作揖:“回姑娘的話,正是呢,今早有人在城南那張懸賞通告下發現了可疑人,方才威遠侯送信到了衙門來,然后差遣人去追緝了。”
趙素“哦”了一聲:“是什么可疑人?”
“聽說是個二三十來歲的商賈。”
“商賈?!”
難道是龍三?!
趙素立刻警惕起來:“怎么發現的?”
“聽說是那人在告示下蹲了好幾日,今早發現他在往告示上吐口水。”
吐口水?!
那不對啊,如果這個人是龍三,那他不可能會對威遠侯府的告示有輕侮舉動不是?當日在戲社里,云想衣可是親眼看到他為了長公主出頭打抱不平的。他怎么會對霍家的告示這么做呢?而他盜竊長公主的甲衣又是為什么?
“你們在這兒嘀咕什么?還不去順天府?”
這時候從衙門里大步走出來一個人,趙素看著眼熟,竟是靖南侯身邊的護衛劉松。劉松咧嘴向她行了個禮,她見衙役們走了,便也就看了眼他,然后進了門。
據云想衣和趙縈那日所見,龍三言語間對長公主頗為擁護,那他就應該是支持霍家一方的才對,那他跟霍家有何淵源?一個支持長公主封王封爵的人,為何卻要做出挑撥朝臣關系的陰招?而且還是以不惜傷害一個無辜女孩這樣的下作手段?
他施行這樣的陰謀,明顯是為了給陸太后搗亂,陸太后是那么惋惜失去長公主的,他為什么要這樣針對陸太后?不是應該幫助陸太后才對嗎?
那日救走他的人到底是誰?
那人功夫那么高,如果告示下可疑的商賈就是龍三,那會不會就是帶走他的人偷走了甲衣呢?
立在廡廊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眼見著前方又有人出來,她甩了甩頭,走了過去。
“王將軍!”
拿著卷宗的王在前方停步,回頭看清是她,臉色明顯地僵了一僵。
趙素走到他面前:“王將軍這是上哪兒去?”
王沖他俯身:“在下去少卿大人處送個案卷。”
趙素問:“方便說話嗎?”
王面有遲疑:“少卿大人正在等。不如…”
“我就幾句話,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趙素哪能看不出來他一見著自己就想跑?也不能容他跑。
王無奈,只能小心道了個“請”字。
趙素引著他到了一旁僻靜無人處,說道:“你去過程家了嗎?”
王臉上更不自在了,他低頭看起了腳下:“在下,在下無臉登門…”
“一句無臉登門就不用去了?”
王未語,便是勾著頭,身軀也明顯繃緊起來。
趙素看看四面,冷聲道:“程家已經知道你了。”
這話如同炸雷響起,王猛地抬起了頭:“姑娘你…”
“不是我說的。”趙素冷冷脧著他,“日前朝堂在捉個欽犯,叫做龍三,你知道嗎?”
王木鈍地點點頭。
“就是他使下詭計,害了程姑娘。”
王倏然變色:“是他?!”
趙素點頭,又脧了他一遍。
不管怎樣,龍三的冒頭證明,王沒有說謊,他之所以玷污了程竺云,的確是著了奸人的道。
王神色從震驚到激憤,也不過用了短短半刻,他攥著卷宗的手捏得死緊:“原來是他!…待我找到他,定將他碎尸萬段不可!”
“這事就等過后再說吧,難道你還不打算去程家賠罪嗎?”趙素點破他,“程家都已經知道你了,你還打算當縮頭烏龜么?這個時候你不趕緊替你自己和程家找出兇手,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王的臉一時紅一時白,在她指責下又變成了絳紫,他攥著拳深深地垂了頭:“姑娘痛罵的是…在下雖是被算計,到底惡果是我造成的,煩請姑娘代我將這案卷送往少卿大人手上,而我這就上程家負荊請罪,讓程大人先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