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默語。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宮中皇上受傷那次,究竟是何緣故?”
霍修默了一會兒,緩聲道:“如果不是他施下的苦肉計,那邊是另外有人從中作祟了。”
龍三抿唇凝默,又道:“這么長時間皇上也沒有找侯爺說起這件事,多半是他布署的了。”
“但他沒有理由這么做。如果是他做的,那么后續也應該有事找我才對。至今為止他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我反倒覺得,是背后有人作祟的可能性居大。”
“侯爺為何如此信任皇上?”
“該信的信,該疑的疑,有問題嗎?”霍修說到這兒,臉色又沉了下來,“你想好怎么為自己的擅作主張承擔后果了嗎?”
龍三一聽這兒,立刻又撲通跪下來:“侯爺饒命!”
霍修站了起來,停在他前面:“你是家母救下來的人,我不會殺你,但你須得為你的行為負責。你這雙手害了人家無辜的姑娘,按照軍法,去找姚林卸去右臂,然后滾回南邊吧!”
“侯爺!”
龍三喊破了嗓子。
霍修沒有停留,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趙素走出來到大街上,追出去的人馬,就陸陸續續有回來的了。
“他身手太好了,追到一半就沒見了蹤影!”
羅翌氣喘吁吁地停在面前說。
一會兒花想容也回來了。“這個人對京城地形十分熟悉,而且行事十分果斷利落,絕對不是一般人!如果說龍三背后有主使,那這個人就一定是了!”
趙素望著熙熙攘攘的大街,眉頭皺得生緊。
龍三一個商賈,而且頻繁地出現在事件當中,他肯定不會是那個運籌帷幄的主使。花想容的推測是對的,剛才那個人,就是她和皇帝要找的人!
想到這里她當機立斷道:“小花去把另寧姨媽過來!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稟報給侯爺,程姑娘你和我進宮一趟!”
一路都跟隨在側的程竺云重重點頭,然后也轉身交代自己的丫鬟:“你不用跟著我了,也把剛才的事情回去告訴夫人!”
丫鬟早就已經驚呆好幾次了,這個時候斷不可能再阻攔,當下囑了幾句請她小心,然后就上了回府的馬車。
乾清宮這邊,皇帝惦記著先前趙素匆匆忙忙地出宮,加上王送進宮來的消息,是他心累也不那么踏實。忙完手頭的事,他就命五福給他更了衣,拿上馬鞭準備出宮去。
剛走出門檻,韓駿匆匆地來了。“皇上,收到慶云侯世子從地宮傳來的急報,前兩日皇陵附近鎮子上出現兩個行跡可疑的人,操著南邊口音,連日在附近鎮子上散布地宮塌陷的謠言。世子帶人連夜突襲抓人,在他們的隨行包袱里發現一封信,上面提到了‘將軍’二字!”
韓駿說著便把手上的紙雙手呈了上來。
皇帝接在手上一看,立刻皺起眉頭。
信只是一封普通的聯絡的信件。但提到殿下這二字的原話,卻是“想想將軍的恩德”!
“將軍”…
“舉朝上下將軍可多得很,這里的將軍,指的是老將軍還是少將軍?是大將軍還是小將軍?”
皇帝負起雙手,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有千斤重。
牽扯到朝中大臣,此事顯然就鬧大了。
當然一直也沒人當這是小事,但是這是第一次有了圈定范圍。
韓駿看了他一眼,隨后把頭垂下:“近來奇事頻頻,背后推波助瀾的,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
皇帝負在身后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片刻后他驀然道:“抓住的人何在?”
“已經押送進京,正在大理寺候審。”
“走!”皇帝邁下階梯,“擺駕大理寺!”
趙素趕到宮中,自然先奔乾清宮。
宮門口四喜迎出來:“皇上去大理寺了,姑娘要找,這會子趕快去!”
趙素沒想到撲了個空,但是龍三這事必須得告訴皇帝,當然陸太后這邊她也得知道,想了一下她就與四喜:“勞煩公公幫我引程姑娘去慈寧宮,她有緊要事稟報太后。”
說完她又跟程竺云道:“你隨四喜公公去吧,把事情原委全都跟太后說清楚,你們家和唐家這矛盾是時候該了結了。”
程竺云言聽計從。只是末了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到底又把嘴合上,果斷轉身隨四喜往慈寧宮去了。
趙素也不再耽擱,扭頭就前往大理寺。
好在也不是很遠,她如今腿腳也很利索,沒多會兒功夫就進了大理寺衙門。
迎面差點與一人撞個滿懷,抬頭一看,竟然是這陣子都沒有碰見過的王!
想到先前程竹云面對龍三時流露出來的痛苦憤恨,趙素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越過他進內。
王上次在皇宮城樓上被她罵的體無完膚,羞愧地更加成了縮頭烏龜,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原本是要與她打招呼,突然又得了他一句白眼,便什么話也沒來得及說,眼睜睜的看她進去了。
皇帝正在大理寺正卿的公事房里,院子里站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與衙役,里外的氣氛都十分嚴肅。
沒有人會阻攔趙素,即便是有人下意識的有這個意思,也早就被門下的韓駿眼神瞪回去了。
趙素走到韓駿面前:“韓將軍,皇上在這做什么?”
韓駿看了一眼左右,說道:“令兄自黃陵那邊查到了線索。”
屋里,皇帝站在簾幔之后,負著手側身對著這邊,而大理寺少卿則坐在簾子外面的書案之后,嚴厲瞪著隔著書案跪在地上的兩個人。
“你們竟敢散布皇室謠言,是誰支使你們?!”
跪在地下的人抬頭:“冤枉啊大人,小的們并未散播謠言,散播謠言的是別的人,小的們只是見識淺薄信以為真,插了幾句嘴。如今我們知道錯了,日后再也不敢了!青天大老爺您放了小的們吧!”
案上頓時出來一聲震天價的驚堂木響:“還敢狡辯!你們要有這么無辜,那信件上的將軍二字又如何解釋?你們受過哪個將軍的恩德?”
“小的們也不知道是哪個將軍,反正就是我們大梁的將軍,大梁的將軍都是小的們的恩人!”
這兩人不驚不慌,回起話來流利自如,宛如這就是這么回事兒。
皇帝在里頭站了片刻,清了下嗓子。
大理寺正卿微微側首,而后便擺了擺手,讓人把下方兩人帶下去,躬身進了簾子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