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家坐了一陣,一會兒程竺云也出來見面致謝。
由程夫人送出來時,趙素想起來一個問題:“犯事的人就是王這件事,不知道是誰告訴夫人的?”
程夫人嘆了口氣:“說起來我也是意外得知。外子不是在工部任職么?衙門里因為造船這事,新進了幾個年輕的學子,有兩個正好跟在外子身邊,外子看他們都是外地來求學的,家境也不佳,時常也帶他們回家吃飯。
“他們對我也極為尊敬,總是喚我師娘。家里這點事,他們雖不十分清楚,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些。王歸京被查那日,外人都不知曉,偏巧那日有個年輕人奉命去大理寺辦事,就帶回了這消息。他前來告訴我,我也不知真假,這不就去找你證實了嘛。”
趙素恍然。說道:“那程大人這高徒倒是十分機靈。”
“我也這么說呢。”
“他叫什么名字?”
“杜濂。”
杜濂這個名字,莫名讓趙素覺得有點耳熟,但卻想不起來哪里聽過。
程家這邊事情有了定論,總算是件好事。趙素去向陸太后回稟的時候,順帶就說到了唐程兩家這關系破裂的事。陸太后卻直接甩給她,讓她去想辦法。這種棘手的差事趙素怎么接得下來呢?
事實上要化解唐程兩家的矛盾,只消向唐家說明實情即可,但是程家不曾這么做,自然也是不愿弄得人盡皆知。不把真相說明,就沒辦法冰釋前嫌。而要說明白,又不帶來不良后果,那就只能由陸太后出面壓著此事。
“程家都已經知道是王了,你以為唐家還一點兒風聲沒聽到?”陸太后道,“不過是差個臺階罷了。這事我不能以勢壓他們,你回去想想辦法,去做這個和事佬。”
“這…”
“這什么這,你不做出點成績來,怎么馭下?”陸太后睨著她。
趙素頓時想到即將進入禮部的程竺云,合著太后殿下是這個意思!
回到府里,趙素坐了半日,便去找慶云侯幫忙。好在慶云侯已經知道原委,沒費什么工夫就答應去唐家走走,探探他們口氣。反正親家是做不成了,認真說起來,唐家也沒落著什么實際損失,想來也沒有那個死磕不放的必要。
有老爹出馬,那必定是沒什么問問的。趙素卸了石頭,關心起他來:“明兒就七巧節了,父親不邀陳大夫去逛逛街?”
慶云侯嗐了一聲:“我們都一把年紀了,還去湊那個熱鬧做什么?”
“這話可不對了,別說你們還沒成親,就是人家老夫老妻了,還得有點情趣呢。”
慶云侯有點心動,但又犯愁:“關鍵是她那個人太衿持了,我就是去邀她,她也未必去。”
“這就得您閨女出馬了不是?您幫我去唐家,自然我得幫您這個忙。交給我了,明兒一早我幫您去約她。”
父女倆這么說定,晚上又做了頓好吃的。聽說皇帝也會出來,慶云侯先是不贊成,后來又不忍拂女兒心意,決定自己帶著護衛跟著他們護駕。
翌日早上,京城里就已經洋溢起了歡樂喜慶的氣息。
晨露凝結在草尖上,經朝陽照耀,立刻變成了顆顆耀眼的水晶。
一路馬蹄飛馳帶過,水晶便紛紛匿入地下,沾濕了泥濘。
當這一行人進入城門,立刻引來了大街上所有人的注目,如何能不注目?這當先的年青男子雖然膚色略深,也略顯粗糙,但他五官英俊,劍眉星目,且體格強壯,一身利落的騎裝勾勒出他無可挑剔的身材,一匹毛色如絲緞般光滑的汗血馬,以及身后一長路的護衛更是襯托出他的身份不凡,這樣的人才就是放在京師,那也不多見!
而男子身后的少女,雖然頭戴幃帽,紗巾覆面,但隱約還是能看到她精致的眉眼,而即便是看不到眉眼,光是她窈窕的身段也足夠使人駐目,并且立刻加以猜測了。
直到這一行一直到達到威遠侯府門前,早前聞訊守候在此的段疏迎上前喚著“侯爺”,“明妹妹”,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威遠侯霍修與延平郡主霍明玉回來了!
“路上可還好?”段疏忙不迭地安排人來牽馬,并引著他們往屋里走,“按既定日程不是還要三四日么?怎么倒提前了?前日收到消息,我還當聽錯了呢!——趕緊去準備熱水,讓郡主洗漱!再去準備吃食!”
霍修一面解著披風,一面大步進內:“明玉在路上算了日子,說是能趕回來陪太后過節,便棄了馬車,改了駕馬,這不,一路上緊趕慢趕的,總算是趕到了。——給我也備水,休整片刻我就得進宮去見太后和皇上。”
“都安排下了。你先進內喝口水,我這便差人去宮中稟報一聲。”
霍修答應著,進了位于正院的自己的居處。
趙素吃了早飯,送走了去唐家的慶云候,自己也往女醫館走來。
上了大路便見人們都三三兩兩地聚著,還交頭接耳議論著什么,眉飛色舞地,她只當是七巧節在此時氣氛濃厚,不曾留意,便進了醫館。
才喚了聲“陳姨”,就見陳菡立在窗戶前,眉頭微蹙著,正朝外瞅著什么。
“您看什么呢?”趙素走過去。
陳菡看到她時目光頓了一頓,然后道:“你沒進宮?”
趙素笑起來:“皇上最近忙著呢,我這會子進宮去做什么?我來找您呢。”
陳菡引她坐下來,問:“找我做什么?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不是。今兒七巧節,我們都去游花街,父親差我來邀您晚上一塊兒去呢。”
陳菡沒回答,目光卻落在她眉眼上:“你去游花街,不與皇上在一起?”
趙素不便透露皇帝也會出來,只笑了下:“我們反正想見也隨時也見著,不急這一時。”
陳菡蹙著的眉頭忽而緊了點:“怎么能這么說呢?即便如此,這樣日子也還是該重視。等大婚了,恐怕也難有這樣的閑情。”
“皇上不會的,就是再忙他也會抽時間陪我。”
“你怎么知道?”
陳菡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以至于說完后她又立刻抿了抿唇。
趙素打量她:“陳姨心里好像揣著事?”
“也沒有…”陳菡喝了口茶,對著地下頓了半刻,然后沉氣望著她道:“只是想到威遠侯和延平郡主剛剛抵京了,你要是還不去見皇上,怕是今兒就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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