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肅略帶緊張的神情從眼睛中一閃而過,雖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趙知州還是看了個清清楚楚。
果然如此。
趙知州似是終于將眼前的迷霧吹散了些,藏在后面的東西將要露出真容。
趙知州哪里肯放過,他盯著孟肅:“你可知曉象山知縣在海上走私運之事?我以為你是個通透的人,沒想到也與他們這些人一樣走上糊涂路。”
孟肅立即道:“我不會做這樣的事。”
“我覺得你也不會,”趙知州仿佛第一次認識孟肅,“你現在就將戍邊的將領喚來,我親自來問。”
說完這話,趙知州又覺得不對,他站起身:“你們越州的船只都在哪里?這些日子有沒有下過海,我帶著人親自去查看,我們明州管轄之地曾見過大船向越州方向而去,既然我是明州知州,就要查個清清楚楚,才能向朝廷稟告。。”
趙知州等到孟肅說完話就要離開,誰知道孟肅沉默了許久才道:“今日天色已晚,趙大人想要查,還是明天一早過去吧!”
“我不能離開太久,”趙知州道,“你應該知曉規矩。”
孟肅依舊不說話。
趙知州頓時來了脾氣:“好,你不肯讓人帶我前去,我就自己去。”
“趙大人,”孟肅也強硬地道,“這里是越州,您沒有權利插手越州的事,還是請回吧!越州的公務我自會處置,就算有什么差錯,我也一力承擔。”
“荒唐,
”趙知州失望地看著孟肅,“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般模樣。”
孟肅吩咐下屬:“送趙大人。”
趙知州冷冷一笑:“從前我以為你會有所作為,
虧你上表朝廷設市舶使,
我還跟著一起上奏折…”
趙知州說著甩了甩袖子,
這一刻孟肅眼睛中閃過幾分歉意,最終還是沒有留下趙知州。
趙知州仿佛急著回到明州上奏折,
帶著人一路出了越州。
趙知州離開之后,孟肅出了衙署,徑直向城中的一處院子走去,
打開院子門,就瞧見了守在那里的常安。
孟肅向常安點了點頭,緊接著跨入了院子中。
這一切都被跟在后面的眼線看得清清楚楚,生怕被人發現,
眼線沒敢過多逗留,快步離開了這條巷子,在城中轉了兩圈確認沒有人瞧見之后,
他換了衣服,
出了城。
天剛黑下來,趙知州和眼線一前一后走入了一處莊子。
魯王身邊的管事坐在書房中,聽趙知州和眼線說話。
趙知州道:“那船應該是孟肅派出去的,
我提及船只,
孟肅竭力遮掩,
之后又不肯讓我去查看船只情形,顯然船只在與李陶對陣時受損還沒來得及修好。”
眼線道:“趙大人走了之后,孟肅離開衙署去了一處宅子,
我看到開門的是宋羨身邊的常安。”
常安是宋羨身邊的護衛,常年只跟在宋羨身邊,如今常安在越州,
也就是說八成宋羨就在這里。
一切好像都清晰了,管事不敢耽擱,
立即讓人將消息帶給魯王爺,王爺可能猜的沒錯,孟肅和宋羨這樣作為,可能不光是為了李陶。
這樣的發現非同小可,
管事感覺到了恐懼,
眼下能夠解決宋羨的也只有王爺。
管事吩咐道:“盯著孟肅和宋羨的一舉一動,
現在既然知曉是他們在搗鬼,
就派人藏在越州海邊的漁村中,我不管你們用什么法子,吩咐眼線也好,派蛙人也罷,一定找到那幾艘船,確定船是否有破損。若是這些船只再下海,我們要立即知曉。”
安排好這些管事離開莊子,因為獲知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他連一口氣都沒緩,一直奔回魯王身邊。
“出事了?”魯王看著管事蒼白的臉,“找到是誰了?”
管事顧不得喘勻了氣,稟告道:“是宋羨,是宋羨和孟肅聯手。”
魯王并沒有露出詫異的神情:“知道了。”
管事怔在那里,他抬起頭仔細地看魯王,魯王已經收回平日里那對萬事都渾不在意的神情,臉上也沒有了爽朗的笑容,而是變得無比的嚴肅。
管事心里“咯噔”一下,上次他見到魯王這般模樣,是先皇駕崩,當今皇上登基。
那一次魯王失策了。
照魯王的計劃,離間當今皇帝和廣陽王,讓皇帝親手除掉廣陽王后,他會在先皇面前透露出實情,先皇看清楚當今皇帝的真面目,知曉這個兒子并非敦厚之人,定會為大齊重擇儲君。
沒想到先皇的病癥來勢洶洶,就此一病不起,躺在病榻的那段日子,幾乎沒有清醒過。
如此情形下,根本無力回天。
魯王苦苦安排的一切全都付諸東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當今登上皇位。
從那以后,魯王就悄悄地布置如今的一切,一面在海上屯兵,一面在皇帝面前露出憨蠢的模樣。
一次謀事不成,可以再來第二次,那個位子值得如此。
這些年魯王就算在心腹面前都是滿臉笑容的模樣,今天晚上,魯王說話的語氣仿佛不在意,卻整個人都沉下來。
“王爺,”管事道,“我們該怎么辦?”
魯王道:“李陶辦事不利,殺了一個叫劉熙的人,此人的堂弟與謝紹元交好,宋羨可能是因為劉家知曉了這樁事,不知怎么就懷疑到了我頭上,但這么短的時間,他們手中證據不足,所以在海上引李陶上當。”
管事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魯王接著道:“京城沒有消息傳過來,皇帝應該尚不知曉此事,否則孟肅和宋羨也就不會如此小心。”
至于為何沒有稟告朝廷,可能是這件事沒有查明白,也可能…
魯王冷笑一聲,宋羨想要立下大功,牽扯到他,就要多幾分耐心,掌握確實的證據。
“幸好是宋羨,”魯王淡淡地道,“宋羨不知曉,皇帝因為廣陽王的事,一直對宋羨也有猜忌,而我之前又吩咐人一直提點皇帝,宋羨不可信。”
“宋羨再厲害比起之前的廣陽王如何?如果讓宋羨在北方養了三五年,或許我就束手無策了,現在不同…當年離間廣陽王和皇帝的手段,現在再用一次一樣有用。”
“廣陽王…遇到我,算是他們的命數,好不容易有后輩逃脫,現在又要由我親自送他們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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