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到,聲音卻傳遍了整個宅子,這樣的事也就程二爺能做到。
抱著劍靠在長廊柱子上的常安,頓時警惕起來,立即就要上前去阻攔,如果說誰是最沒眼色的人,程二爺站在這里,別人都不好意思爭搶。
進京時大爺就明里暗里都提點了,讓程二爺有事沒事別往前湊,好不容易得了空,大爺還不得解決了終身大事,否則真的要跟程二爺兩個一起睡和尚廟了。
程二爺才消停了幾天,這不,又在關鍵時刻來搗亂。
程彥昭的身影出現在院子里,身邊還跟著引路的黑蛋。
“二爺…”常安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程彥昭的聲音遮蓋過去。
程彥昭道:“宋羨的臉面還在嗎?屁股爛了不要緊,臉能保住就行。”
程彥昭幾步到了常安面前,壓低聲音:“屁股也不能太爛,免得被人嫌棄退了婚,對了…千萬別給將來的岳父和媳婦瞧見,否則日后他們一想到他,先想到的是那爛屁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安心底長長地嘆了口氣,程二爺上輩子定是鴨子精,否則笑聲怎么會跟鴨子叫那般相似,“嘎嘎嘎嘎嘎”個沒完。
“別攔著我,我得去看看,”程彥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就是一還一報,活該。”
程彥昭回京就被家里關起來,只因為宋羨在程老將軍面前告了一狀,說程彥昭上了戰場受了傷,還與人喝酒,回京之前與人打聽京中如今最繁鬧之處。
程老將軍每日拉著程彥昭練拳腳功夫和騎射,程家夫人尋了太醫為兒子補養身體,總之讓程二爺忙得團團轉,想要單獨出趟程府也得找足了理由,偏偏每當宋羨有事的時候,都先要書信一封給程家,提前告訴程老將軍不需要程彥昭相陪,讓程彥昭連個借口都找不到。
程彥昭恨得手心癢癢,總算讓他逮著了機會,他怎么能不出這口惡氣?
謝良辰走到門口叫了一聲:“常安。”
既然郡主開了口,常安也只好讓出一條路。
程彥昭興沖沖地走上前,抬起頭看到謝良辰時,不禁一怔,眼前的嘉安郡主怎么與從前不同了?
眉眼還是從前那個眉眼,但臉色、面容都有了變化。
這還是謝大小姐?程彥昭揉了揉眼睛,他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宋羨在內室里聽著外面的動靜,程彥昭之前還興沖沖地往里走,良辰出去之后,外面頓時沒有了動靜,就算沒親眼見到也知曉是什么情形。
宋羨的忍耐,只在須臾之間,他低沉著聲音開口:“常安,去將在西北得的那窩小狼崽給程將軍府上送去。”
聽到小狼崽,程彥昭的臉色頓時變了,程二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狼和狗,父親說過要養幾只狼,也好練練程彥昭的膽色,母親好不容易才攔住了,若是宋羨送過來…
“我來了,我來了,”程彥昭道,“這是多大的仇啊?都是比一母同胞還親的故交,用得著下這樣的毒手?”
程彥昭規規矩矩地坐在炕邊:“我這也是關切你,你這是因為點啥啊?這才領了軍功不久,京中到處還傳宋節度使是大齊最有前程的官員,怎么就…殿前司也真能下得去手,李大人竟然沒有幫你求情?”
“我看看,真的打的是屁股?你說說,眼見要過年了,家里最不聽話的孩子都不挨打了,你這個倒霉蛋…哈哈哈哈哈!”
謝良辰聽著屋子里程彥昭的笑聲,他總算知曉程二爺為何動輒就被宋羨嫌棄了,歸根究底都是程二爺自找的,一點都不冤。
程彥昭將手里的信箋遞給宋羨:“我也是有事才來的,這是我父親打聽到的消息,這些人都會被派去八州,你瞧瞧,若是有著實看不上眼的,我們再想辦法拿掉。”
宋羨將紙箋接在手中,正要去看,程彥昭趁著宋羨不注意一把掀掉了宋羨身上的被子。
“哎呦,紅了,紫了,流血了,哈哈哈哈!”
謝良辰先聽到了程彥昭的笑聲,緊接著就是程彥昭求饒的言語。
謝良辰聽著不禁失笑,多虧這些年宋羨身邊還有程彥昭在,否則不知道要多冷清。
“跟程二爺說一聲,”謝良辰向常安道,“留他陪大爺一起吃頓飯。”
沖著方才程彥昭那聲慘叫,做碗面條也算壓壓驚。
常安應聲,不過他想說,郡主給程二爺做飯食,恐怕在大爺心里又要記上一筆。
鬧夠之后,程彥昭低聲與宋羨商議:“我父親托人去打聽了,蕭興宗在獄中說了些什么,現在沒有人敢議論,不過這種秘密一向藏不住,而且越是這樣壓著,越讓人覺得就是真的。明日早朝八成也沒有人會多說一句。”
宋羨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程彥昭接著道:“除了押送蕭興宗進京的人之外,殿前司又抓了幾個人,看在這次是要徹底審清楚。杜正帶著人去了大牢一直都沒出來,我們能打聽到的消息也有限,就知道一開始被派去押送蕭興宗的軍使突然得了急癥,這差事才落在魏軍使頭上。”
“蕭興宗開口說話之后,那魏軍使慌了神,當著大牢里所有官員的面要去堵蕭興宗的嘴,這等于告訴別人蕭興宗中毒另有內情,作為一個殿前司的軍使,怎么可能這樣無用?那魏軍使有大問題。”
宋羨點點頭。
程彥昭道:“等再有消息,我就來知會你。”說完這話,程彥昭站起身準備離開,逗留太久他怕宋羨記仇。
不過人還沒動身向外走,就聽到常安道:“郡主在灶房煮了肉絲面,讓程二爺一會兒陪著大爺吃一些。”
程彥昭心中一喜:“那自然是好。”
“不夠吃,”宋羨冷聲道,“讓他回去吧!”
“怎么不夠?”程彥昭道,“我就吃一小碗,我吃半碗…我喝點湯總行了吧!外面又風又雪的委實冷,不吃點熱乎的,我兩條腿都凍在一起,不會走路了。”
“常安,”宋羨道,“取劍來,我給程二爺將兩條腿劈開。”
京城。
王家的一處院子里。
季遠坐在椅子上,看著屋子里的人走來走去。
那人停在他面前:“會不會審出來?要不然我給父親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