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枯骨塔樓,從魔宮的方向緩緩顯現,它在灰白色云團的托浮下,忽然在地火山脈半空冒頭。
巫冉瘦巴巴的軀身,裹著一件灰袍子,他從枯骨塔樓走出后,神情凝重地望來。
“虞淵!”
巫冉深吸一口氣,出奇的謹慎,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同在塔樓內,幾位達到自在境的魔宮大修,在一旁小聲地,焦急地和他說話。
告訴他,虞淵在浩漭的那些壯舉,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因為宮主目前并不在浩漭。
長居天外星河,由于林道可的原因,多年不敢回來的巫冉,是因為檀笑天的求情,還有韓邈遠的網開一面,才晉升為至高。
殺心極重的巫冉,如今面對虞淵的時候,卻表現的相當收斂。
他謹慎地沒有多言一句。
同為新晉至高的“七情之劍”陸宏鵬,和劍宗的杜遠,還有孔半壁、陳清焰一行陽神,乘坐著一艘明亮如鏡的“劍舟”而來。
陳清焰,還有孔半壁等和虞淵熟悉者,在劍舟上沒有落下。
反倒是杜遠,陸宏鵬兩人,一同從懸空的劍舟飛落,離虞淵數十米停下,遠遠就行禮打招呼。
杜遠,陸宏鵬兩人,在飛螢星域、湮滅星域和浩漭,都見識過虞淵的厲害。
這個時候,他們從林道可、韓邈遠口中,也知道了虞淵第一世的身份。
面對開辟人族盛世,鑄就浩漭文明的偉岸人物,他們給予了足夠高的敬意。
靈虛宗曹嵇,手握一個老樹根,通過空間傳送陣而來,也在地火山脈旁沒吭聲。
他手中的老樹根,來自那株死于浩漭的墮落神樹,此樹在太始和韓邈遠的聯手下,被斬殺在了浩漭。
這截老樹根,如今被曹嵇煉化為器物,視為趁手利器。
除此之外,赤\魔宗的方耀,還有回來不久的周蒼旻,因為同在寂滅大陸,離地火山脈不遠,也都趕赴過來。
“虞淵…”
一道道目光凝聚過來,欲言又止。
將自己的魂念靈識,從大地深處收回的虞淵,知道還有元陽宗的徐璟堯,加幾位山主,也在趕來的途中。
倒是玄天宗的曹嘉澤,還留在隕月禁地沒動。
極慧的那道魂靈形體,同樣還在臨天山脈,在那座有空間之門的幽谷。
這兩位至強者,明知他在浩漭現身了,卻保持著冷靜。
“你們不用緊張,韓邈遠,林道可和檀笑天沒回來前,我不會大動干戈。”
虞淵還在想著,地心深處的那個莫白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從浩漭各方匯聚過來的那些人,他壓根沒放在心上,揮手趕人:“都散去吧,別留下來礙眼。”
杜遠很識趣,點了點頭,就向孔半壁下令:“去地火山脈外。”
他和陸宏鵬也落向劍舟,和劍舟一道兒,向地火山脈外部而去。
孔半壁,陳清焰,還有一些劍舟上的年輕陽神,離開的時候,不舍地望著虞淵,臉上透著無奈。
他們有很多話想說,可因目前的局勢,只能選擇沉默。
“你師傅沒事。”
虞淵的眼神,忽然在陳清焰的身上停了一些,道:“她從至高跌境,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而這個選擇,在我來看是對的。”
陳清焰眼眸一亮,輕輕點了點頭,嘴角有了一絲欣然笑意。
知道紀凝霜安然無恙,她就心安多了。
“天水之劍”郁牧,一直苦著臉,他就在虞淵身旁作陪,此刻突然松了一口氣。
顯然,郁牧也擔心紀凝霜,怕這位師姐有什么不測。
魔宮的巫冉,聽著身旁幾人的描述,在虞淵明確攆人后,道:“我們撤離地火山脈。”枯骨塔樓隨之離開。
巫冉和枯骨塔樓的遠離,讓許多人略感驚訝。
老一輩的大修,都聽過巫冉的事跡,知道這家伙當初在天外星河,不知殺了多少外域的強大血脈戰士。
因嗜殺成性,魔宮內部都有些人不滿他。
就是由于巫冉的存在,讓魔宮的名頭和風評,有一陣子和血神教不相上下。
如此兇狂魔頭,在檀笑天的舉薦下,順利地獲得一席神位,豈會安分守己?
指望他來試一下虞淵,和虞淵弄點什么風波的人,見他老實地聽話撤離,還覺得不可思議。
赤、魔宗那邊,方耀猶豫了一下,留下周蒼旻在此,帶著幾位宗門內的自在境、陽神也識趣退走。
很快,從各方聚涌而來者,又因虞淵的一句話,主動離開地火山脈。
那些人并沒有離太遠,就在此山脈附近,密切地關注著山脈的動靜。
“你是誰?沒聽到我說的話?”
虞淵看了一圈,發現還敢留下的,除了周蒼旻,郁牧,轅蓮瑤等熟悉的寥寥數人外,還有一個陌生的老頭,就不悅地問道。
“靈虛宗,曹嵇。”
那人表態。
“靈虛宗的一位新晉至高。”郁牧解釋了一下,也不太高興,道:“曹前輩,還沒有到需要你來血戰的時候,你也先出去吧。”
“我是有事請教。”
曹嵇揚起手中,以那棵死去的神樹根莖,煉化出來的器物,“聽說,還有新的神樹重新生出了,就在那神秘的灰域?”
他叫青木真人,修草木之道,以前這條路屬于季天瑜。
季天瑜封神以后,他自知無望晉升至高,就脫離了靈虛宗,也不再聽從韓邈遠的指揮調度,常年在天外漂泊。
他出沒的地界,大多在翼族和暗靈族的星海,他對若尋神樹認識極深。
他是想要煉化真正的若尋神樹。
“是有新生神樹,而且它就在灰域。”
虞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這位季天瑜之后,新晉的草木之神,道:“你想瞻仰它的風采可以。但需要你先自己剝奪本源,回歸自在境以后,對外聲明成為我神魂宗一員。”
“我說過,擁有浩漭本源者,嚴禁出入灰域,這是我定的規矩。”
此話一出,靈虛宗的草木真人,面色頓時僵硬。
虞淵懶得再理,又一次揮手:“從地火山脈出去!”
曹嵇還想再開口。
虞淵臉色一沉,斬龍臺旋即飛出,化為一道紫金神劍斬來。
紫金色的劍光,猶 如神虹匯聚的光河,從九天之上劈落而來。
諸多劍決真諦,混雜著他參悟的道法和血脈奧秘,直奔曹嵇而來。
曹嵇勃然變色。
他煉化的老樹根,因他草木靈力的注入,因他參悟的草木道術,立即化為一株枝葉繁茂的古老神樹。
他的法相,元神,和這一棵神樹瞬間相融。
神樹隱有“若尋神樹”全盛時期的幾分風貌,枝干穿透在沒界壁的星河,竟將地火山都要給遮掩。
喀嚓!
紫金神虹還是斬落下來,將曹嵇晉升為至高后,領悟出的最強道法,變幻而成的古老神樹,碎斷成無數枯枝。
曹嵇悶哼一聲,等軀身重現時,胸襟滿是鮮血。
他的手中,以那株墮落神樹的老樹根,煉制出來的器物也報廢了。
曹嵇神色黯然,一句狠話也沒丟下,轉身就向外飛去。
連虞淵自在境的本體,他都斗不過,等虞淵那具令林道可、檀笑天都忌憚的陽神歸來,他更加沒機會。
曹家倒是不傻,一看不妙,就及時止損了。
“不知死活。”
地火山脈外,懸浮著的那座枯骨塔樓內,同為至高之一的魔宮巫冉,幸災樂禍地低低怪笑,“宮主走之前,和我說過不論何時何地,只要碰到虞淵這家伙,我都要避其鋒芒。嘿嘿,我就聽宮主的話,果然是沒錯。”
那些魔宮自在境大修,喋喋不休的提醒,他也就聽在耳中。
他從天外回來,沒有去沖擊至高前,提前和檀笑天先見了一面,他從魔主那里知道了誰不能招惹。
檀笑天說了,他如果不想死的話,晉升為至高以后,浩漭也有三人不要挑釁。
林道可,妖鳳,還有虞淵。
他謹記檀笑天的話,所以剛剛虞淵趕人的時候,他很識趣地離開了。
“唔!”
轅蓮瑤眉梢一顫。
她忽然傾聽到,一聲來自大地之心的呼喚。
一個恍惚后,她就和“紅魔鐘”一同,沉落到了一個火山口。
她直墜其中。
哧啦!嗤嗤!
有一束束她難以想象的精煉火芒,從她所在的巖漿汁水內,強行注入她的軀體,幫助她洗滌渣滓。
在她腦海中,許多晦澀不懂的火焰奧秘,被一溜火光點燃,以淺顯方式衍變著。
如有一個學究天人的老師,詳細地,由淺至深地,為她講述眾多的火焰法則,告訴她該如何運用。
與此同時。
一股從浩漭之心涌出的青黑本源,飄搖而上,很快出現在了她身下的巖漿潭水。
似乎在等候著她,等她參悟足夠,夯實了自在境的基礎,直接拖拽她沖擊元神。
轅蓮瑤突然蒙了。
她做夢都想象不到,她會被如此悉心地照顧,被下面的意志強行推動著,明明還沒有具備封神的境界,便有本源已在提前準備。
她不知道的是,這是浩漭的那股地心之炎,通過她向虞淵去示好。
不論她天賦夠不夠,為了得到虞淵的好感,就硬是將她往至高的位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