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緊挨著的死寂星辰,在幽暗的星河中,看著像是五塊大號的隕石。
虞淵瞇眼認真端詳后,才能看到那五個死寂的星辰,地表碎裂的石塊,曾經應該是堆砌為樓宇和宮殿。
這說明,在很久很久以前,五個星辰上曾有生靈盤踞。
只因遭受毀滅打擊,界壁撕裂后不復存在,生靈瞬間死絕,星辰才淪落至此。
“她來此作甚?”
從殘破戰艦飛出的虞淵,默默運轉“煞魔煉體術”,星空中無處不在的暴亂污穢異能,被其截取有益于體魄的精華。
戰力漸漸恢復的他,在虛空懸停著,皺眉深思。
他看到青鸞女皇如絕美的精靈,體態輕盈飄忽地,落向其中一個暗褐色的星辰。
突然間,暗褐色的星辰開始燃燒出毀滅之火。
咔咔咔!
無聲無息間,另外四個死寂的星辰,因陳青凰的恐怖力量悄悄解體。
僅僅只是幾個呼吸間隔,那四個死寂的星辰,便碎裂為數不盡的石塊,漂浮在那片幽暗詭異的星河。
陳青凰腳踏之地,漸有尖銳的低嘯聲響起。
嘯聲一出,和那邊相隔極遠的虞淵,思緒凝滯起來,筋脈血管中的靈力和鮮血,似被異能感染了,有種不受靈魂掌控的怪異感。
他的肢體,慢慢變得虛弱無力,濃濃的疲憊感,從心靈深處涌現。
他的“煞魔煉體術”已無力維系,有害血肉的污穢異能,向著筋骨體魄滲透。
其身,仿佛重逾萬鈞,緩緩地下沉。
勉力睜大眼的他,堅守本心和靈臺,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在片刻清醒時,默運“大陰魂術”。
然后,他就聽到了聲聲女妖的詛咒嘶嘯。
也看到了,陳青凰落地后,燃燒起毀滅之火的死寂星辰,其實在劇烈地抖動著。
無數先前以肉眼無法看到的,奇奇怪怪的詛咒,由魂和血能締結。
仿佛千千萬萬的碎小星辰,在那些黑色的毀滅烈焰內浮浮沉沉,和陳青凰的力量對抗著,不時被碾碎,旋即炸裂。
一位個子矮小,披頭散發的女妖,手持尖嘯聲刺耳的奇異風琴,在毀滅烈焰內撥動著琴弦。
女妖的長發拖曳在地上,像是巨大的地毯,覆蓋了星辰大半地界。
她以驚懼且絕望的目光,看著站在死寂星辰之上,一動不動的青鸞女皇,慢吞吞地,拼命地,嘗試著接近。
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毀滅火焰逸入她體內,令她也在燃燒。
她眼中的絕望之色漸濃。
千千萬萬的詛咒密語,被毀滅之火燃燒成灰燼,她的力量在急劇流失,慢慢就撐不住了。
她在離陳青凰,還有數百米時,已被毀滅之火徹底吞沒。
軀身,魂魄和那奇異的風琴,漸漸地化作灰燼。
她施加的秘咒和邪術,頓時不起作用,那個剛剛唯一沒碎裂的星辰,也因此而爆碎,化作數不盡的焦黑石頭。
陳青凰起身向戰艦飛回。
毀滅之火如一條條火焰長河,追隨著她,相繼融入她體內。
和虞淵錯身而過時,她丟下了一句淡淡的話 ,“回去吧。”
“哦,哦哦。”
失神半響的虞淵,頓時反應過來,等回到船艙時,卻發現女皇陛下剛好輕輕闔上眼,又一次沉睡起來。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和艾蓮娜兩人,主動和她拉開距離。
很有默契地,異魔和艾蓮娜不發一言,沒詢問緣由。
同樣云里霧里的虞淵,也不知道這個性情難測的女皇陛下,為何感知出一位潛藏的女妖,又為何要痛下殺手。
“繼續航行。”
須臾后,見陳青凰明顯又熟睡起來,虞淵輕聲吩咐。
“郝瑟爾死了。”
脫離大部隊的曳幻星域統治者,從懷里掏出一顆剔透晶亮的眼球,注入血脈,凝神看了一下。
五個死寂星辰所在地,變成一片隕石河,還有一具正在化作砂礫的焦黑枯骨。
“郝瑟爾?女妖族的那位叛徒?”
誕生時,就得到群星祝福的利奧,臉色變了變,仿佛不敢輕易確定,“杰拉特,真的是郝瑟爾?那位聞名各方的,女妖族的女巫?”
“你收留了她?”貝魯也驚奇道。
杰拉特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她曾經有恩情于我,她和族群鬧翻,被追殺到重傷以后,秘密來到了曳幻星域。是的,我收留了她,把她安置在一個荒寂之地,和她約法三章,不許她四處走動。”
頓了頓,杰拉特再說:“這些年來,她一直沒胡來,就在那個地方靜修。”
抬頭看向貝魯,“大賢者,她是被不死鳥所殺,為什么?”
利奧大驚。
“因為郝瑟爾的先祖,參與了十萬年前,針對不死鳥的那場圍剿。”貝魯顯然通曉內幕,也沒有遮掩什么,“郝瑟爾的先祖,在十萬年前擁有著十級血脈,女妖擅長的詛咒之術,讓不死鳥血脈遲緩,靈魂意識凝滯,消弱了她的戰力。”
“郝瑟爾身上,有她先祖的氣息,不死鳥該是聞到了。”
貝魯先解釋一番,認真思量了一下,又開口詢問杰拉特,“郝瑟爾沒重傷前,血脈處于九級,還持有先祖遺留的圣器。重傷之后,那圣器損壞嚴重,威力大不如以往,她聽說血脈都暴跌了,經過那么久的恢復,大概在什么力量層次?”
“至多恢復到九級血脈的水平,至多。”杰拉特謹慎道。
貝魯眉頭擰為一簇。
片刻后,他點了點頭,說道:“不太好評斷不死鳥的戰力。不過,那郝瑟爾的位置,和她第一次露面的位置,畫一條線來看的話…”
貝魯凝視著一個方向,心中有了猜測,眉頭稍稍舒展。
“她在離開曳幻星域,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晶面后,附體天星獸的異魔,舒展著高大獸軀。
七條色澤鮮艷的劇毒流光,在他半透明的軀體內明耀起來,異魔的魂念延伸出去,似在默默感知著什么。
許久后。
他轉過身來,燃燒著七彩火焰的眼瞳,浮現出哀求,“有一個破碎的小天地,沒異族存在,卻有毒蟲和異獸。”
握著靈石靜坐的虞淵,瞇眼沉吟。
被附體的天 星獸主動蹲下,做出溫順乖巧的姿態,耷拉著腦袋,“我不敢再冒犯了,你煉制的無相解毒水,我算是見識了厲害。還有,你還參悟了‘擎天九斬’的精妙劍決,能真正誅殺我。”
他一副心悅誠服,乖乖認命的低姿態。
虞淵略一點頭。
異魔大喜過望,頓時小心翼翼地來到船艙處,推開艦門以后,立即化作一道幽光飆射出去。
“他不會逃吧?”艾蓮娜擔憂道。
此異魔,秉承彩云瘴海的劇毒而生,魔魂和各類劇毒天然契合后,給他凝為了奇異形體,可依附任何血肉生靈。
他一旦解脫,禍害起曳幻星域的眾生,杰拉特定然焦頭爛額。
在艾蓮娜心里,此方星域的統治者,還是她的杰拉特叔叔,對她私底下照拂頗多,她可不想曳幻星域出事。
“我去看看。”
虞淵神色不變,丟下這句話,飛身而出。
只剩下艾蓮娜和陳青凰的殘破船艦內,修羅族的少女,看了看沉睡中的陳青凰,眼中充滿了苦澀和畏懼。
不知為何,虞淵一離開,她當真丁點安全感都沒。
一想起沉睡中的絕美少女,便是十萬年前,毀滅一個個星域的不死鳥,她兩腿都發軟,站著都覺費盡。
青灰色的破裂界壁下,有一個破敗的山河大地,入目所見皆為枯竭河流和斷崖。
離界壁縫隙較遠的地界,還有一片尚存植物的地界,有少量被污穢異能侵蝕,而發生變異未死的蟲豸和異獸。
從撕裂界壁口,進入此方小天地的虞淵,以陰神感知,嗅到蟲豸和異獸,正在被那位附體天星獸的異魔進食。
沒理智,只會本能廝殺競奪生存權的蟲豸和異獸,體內鮮血被污穢后含毒。
異魔渴望的,就是那丁點劇毒。
等級很低,不值得一看的蟲豸和異獸,很快就被蠶食干凈,那片植物也在漸漸發生變異的地界,慢慢就沒了聲息。
不多久,附體天星獸的異魔,搖頭晃腦地飛來。
他那奇異的眼眸,仰著頭,看了一下虛空高處停泊的殘破戰艦,猶豫了半響,突然說道:“你應該和她分開。”
沒指名道姓,可虞淵在一瞬間,就知道異魔說的是陳青凰。
虞淵示意異魔繼續說。
“到地底。”
異魔調轉方向,以頭顱鑿地,洞穿了堅硬的巖石,很快深入到地下百米。
虞淵輕松地尾隨著,一路來到了地底,看著很小心的異魔,淡然道:“說說你的想法,你要是想再試試我的手段,也無妨。”
“不,不敢了,也不想試了。”
異魔搖了搖頭,先沉默了半響,組織一番話語思路,然后才開口:“你執掌的妖刀‘血獄’,還有你帶出浩漭的斬龍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她的佳肴美味。尤其斬龍臺,里面一頭頭的龍尸中,還有十級的龍神!”
“她是不死鳥,是星空巨獸啊,此族群天性和本能,就是尋找強大的生靈進食。”
“她可能在下一刻,就以你執掌的斬龍臺,妖刀血獄,用作自己的覺醒和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