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寶氣的寬闊屋舍,到處都是雕龍畫鳳的陣列,靈氣充沛無匹。
衣著樸素的通天商會主事者,端坐在白玉蓮臺,笑容溫和,一雙眼睛,則綻放出奇異色彩。
她也好奇,虞淵憑什么輕車熟路地,能早早地站在門前。
此刻,姜玉蓉領著兩人進來,她便打算詢問。
不等她開口,虞淵燦然一笑,鞠身道:“小子虞淵,出自暗月城的藥草世家,先前上船前,沒有道明身份,還請勿怪。”
此言一出,轅蓮瑤當即訝然。
她驟然扭頭,瞪著虞淵,美眸都是迷惑,似在說:為何要第一時間透露真實身份?
然而,下一刻她就恍然大悟。
不論端坐白玉蓮臺的主事者,還是領著他們進來的姜玉蓉,在虞淵自報身份以后,都表現的出乎意料鎮定淡然。
她不傻,瞬間就明白,通天商會已經知曉了一切。
“你小子倒是聰明。”
朱沛凝點了點頭,示意他和轅蓮瑤兩人,在旁邊同樣是白玉制作的椅子落座,“你是見玉蓉邀請你,就猜測出,我們知道你是誰了吧?”
虞淵笑著說:“破落李家的旁系子弟,可沒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夠見到海游船的真正話事人。”
“小子既然如此聰明,不妨猜一猜,我為何要見你。”朱沛凝來了興趣。
“因為我在飛霞島,見過了祖老怪?”虞淵很淡定地,拉著暈乎暈乎的轅蓮瑤入座,將兩人之間桌盤內的糕點靈食,隨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溫滑如豆腐的糕點,感受著靈氣的散逸,說道:“城主姐姐,不用和通天商會客氣。”
一點沒有客人的覺悟,他一坐下來,便開吃。
朱沛凝啞然失笑。
這些年來,她在這間房,也接待過不少人物。
不管是身份尊榮的年輕人,還是境界精湛的大修,落座以后,初始時都表現的很拘謹,從來沒有虞淵這樣的家伙,進來就敢大吃大喝。
虞淵和轅蓮瑤一道進入,赤魔宗大紅人,暗月城的一城之主,倒是有些不自然。
可那小子,比她這個主人還像主人,坐下就旁若無人地吃喝起來。
“你就不怕那些糕點靈食有毒?”姜玉蓉忽然輕笑。
對這個被商會暗中命名“瘟神”的小子,她也有了很多好奇,總覺得這小子雖然舉止放浪,實際上卻聰慧的很。
“這是通天商會的海游船,還是第五層。”虞淵咧嘴一笑,將手中糕點吃干凈了,說道:“如果我在主事者的邀請下,暴斃第五層,通天商會千年的聲譽,就算是被我毀了。哈哈,我相信,你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吧?”
姜玉蓉點了點頭,“我們商會,從來光明正大,不會用這種伎倆。”
“轅姐姐,這玩意好吃,而且能溫養魂魄,正適合你才境界穩固。”將一盤子翠綠朱果,推到轅蓮瑤眼前,虞淵正視朱沛凝。
這位“海游船”的主事者,笑瞇瞇的,只是看著他,沒有急于作答。
“不是因為祖老怪?”
稍稍有點意外,虞淵皺眉,“因為我在星燼海域的作為?可是魔宮,還有妖殿那邊,授意你們通天商會找我?”
朱沛凝還是微笑,“繼續猜。”
“嚇我一跳。”虞淵拍拍胸口,一幅大驚小怪的樣子,“不是幫魔 宮、妖殿找我,那就好一點。你既然知道我,顯然也聽說了,煞魔鼎在我身上。我就怕魔宮那邊,找我索要煞魔鼎,不惜毀掉我,抹掉我的小命。”
“不是的。”朱沛凝搖頭。
“不是因為祖老怪,不是因為魔宮、妖殿尋人…”虞淵沉吟了半響,搖了搖頭,說:“那我就猜不出了。”
“剛剛還夸你聰明呢,怎么忽然變笨了。”朱沛凝輕笑一聲,“你想想看,我們通天商會,是做什么的?”
“買賣靈材。”虞淵道。
“對嘛,我們的老本行,就是買賣靈材。”朱沛凝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芥子手鐲,笑容真摯,“邀請你過來,就是想要得到你的一個承諾,想要和你做一筆買賣。”
“巨獸精珀!”
虞淵和轅蓮瑤兩人,齊聲輕喝。
姜玉蓉也是眼睛一亮。
“不錯!”朱沛凝毫不遮掩所求,“聽聞你在星燼海域,收獲了一些星空巨獸的氣血精華。此物,乃浩漭天地不存的奇珍瑰寶。有幾位大人物,囑托過我們商會,若有‘巨獸精珀’的消息,要我們立即告知。”
“他們對‘巨獸精珀’充滿了渴望,其中有兩位,曾經幫過商會大忙。因此,我知道李奇就是虞淵時,才會邀請你來此一敘。”
“通天商會,希望能從你手中,求\購兩塊‘巨獸精珀’。我們商會的口碑你是應該知道的,不會強買強賣,價位保證你滿意。”
“兩塊,是我們的最低需求。如果你肯割愛,所有的‘巨獸精珀’,我們商會都可以吃下來!”
這位船上的主事者,說起“巨獸精珀”時,神采飛揚,眼神奕奕。
一縷心神意識,逸入到芥子手鐲,虞淵掃了一眼,道:“至多兩塊。”
朱沛凝嘴角笑容,忽然就蕩漾開來,“虞淵,如果你信得過,先將兩塊巨獸精珀交給我們。實際價碼,還有你的需求,我們可以慢慢斟酌商討。”
“不。”虞淵搖頭,“我自己保留,到了裂衍群島,我會再告知你們,我要什么。”
話到這里,他輕哼一聲,“前輩,你是覺得我到了裂衍群島,未必能活下去,所以讓我先給你們兩塊巨獸精珀?”
“胡說!”朱沛凝瞪眼。
虞淵打了個哈哈,“我先答應你,我會留兩塊巨獸精珀。你們商會可以告知求\購者,讓他們準備準備,看打算拿多少異寶來交換。”
朱沛凝得到承諾之后,想了想,伸手一揚。
一張精美面具,如薄若蟬翼的紙張,漂向虞淵身前。
“既然要易名改姓,就請認真對待。”朱沛凝白了他一眼,“這種面具,可以讓你變成另外一個李奇。不到陽神境,不仔細審查,看不出面容是假的。這東西很稀少,就當做是商會定金了。”
虞淵手一抓,精美面具就消失在芥子手鐲,“多謝了。”
“我困了。”朱沛凝道。
“那好,等到了裂衍群島以后,我會找商會再談。”虞淵起身,將他和轅蓮瑤之間桌臺上的糕點和靈食,用芥子手鐲一掃而空,“轅姐姐,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歇息了。”
“嗯啊。”
片刻后。
“你怎么知道飛霞島的規矩?你怎么知道那家伙會死?”
“在那山上,是不是真的見了祖老怪?還有,你怎么 知道通天商會的那么多事?”
“我還以為,通天商會是特意邀請我,順帶見見你!該死的,那老女人,從頭到尾就沒有正眼看過我!”
“從一開始,她就是要見你,我才是順帶的那個人!”
一回屋,這朵熾烈紅蓮,就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火焰洶涌地,在虞淵胳膊上一陣,又是掐,又是擰,氣的是牙癢癢。
虞淵趕忙作揖賠禮,“飛霞島,是以祖老怪亡妻命名。此島,也是祖老怪妻子當年的修行之地。”
“兩人并肩征戰天外,他妻子隕寂之后,祖老怪將其安葬在那小山頭里面。”
“老怪有怪癖,不對外道明此事,就是想要讓倒霉的,不知死活者的亡魂,祭奠他妻子。她妻子尚有一縷,沒有意識的魂念,就在小山坡內部陰森空間。那魂念,隔三差五地,要汲取一些靈魂養分,來維系自己的存活。”
“祖老怪呢,有恩于這方天地,他的那些做法,無傷大雅,沒人真計較。”
“也就一些散修,不明所以,會在飛霞島胡來。那些人,死了就死了,誰都不會在意的。”
“祖老怪陰神在下,陽神在臨天峰,本體則長期坐鎮天外星河。”
“不論三大上宗,還是魔宮妖殿,通天商會,都會給祖老怪薄面。因為數百年來,他一直在外界天地,幫浩漭天地守護著一方要害。”
虞淵將飛霞島的內情,對她詳細道明,慢慢安撫。
兩人說了大半夜,轅蓮瑤弄清楚了,才罷休,“那祖老怪,竟然還是一個癡情人。”
“他的確是癡情,不過他那老婆,沒死之前,倒是兩手沾滿鮮血,不知多少人死在她手中。”虞淵皺著眉頭,“如果不是祖老怪足夠強,并且對浩漭天地有功,他那老婆,早就被三大上宗抹殺了。”
“我就覺得祖老怪夠深情,有個男人樣!”轅蓮瑤哼道。
虞淵打著哈哈,不在這方面較真。
不久后,“海游船”再一次啟航,很多踏足飛霞島的散修,并沒有能回船。
沒回來者,大多就死在飛霞島了。
數日后。
虞淵在以“煞魔煉體術”打熬體魄時,聽到了叩門聲,他正欲起來開門時,發現轅蓮瑤先一步,敞開房門。
旋即,他就聽到了章曼在外面的輕呼聲,“那個,我們在二層的時間到了,被通天商會驅趕出來了。我們姐妹兩個,并沒有更多靈石…”
虞淵臉一冷,就覺得陰媚宗的那位章妙,還真是陰魂不散,真的盯上自己了。
如今,他已經和轅蓮瑤一道兒,兩姐妹竟然還敢找上來?
房門口。
轅蓮瑤美眸閃耀著危險的光芒,根本沒有看傀儡姐姐,沒有聽她后面的那些話,只是瞪著怯怯地,捏著衣角,神色不安的妹妹章妙。
感覺到她的注視,章妙悄悄抬頭,和她四目相對。
章妙眸中,怯意和不安,漸漸消失。
取而代之的,乃是挑釁,和幽冷之色。
如一條縮在陰影處,隨時要竄出來,擇人而噬的毒蛇。
“滾!”
轅蓮瑤哼了一聲,轟地一下,將房門關閉,氣的嬌軀微顫,“那小賤婢,非要作死不成嗎?欺人太甚,氣死老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