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隕落星眸如電而逝。
銀白的天外隕石內部,嵌入其中的塊塊星辰石,耗盡星能之后,在隕落星眸尾部,爆為石屑粉塵。
珍稀罕見的星辰石,也已所剩不多。
因“深藍幽幕”的存在,因為在海底深處,隕落星眸無法以內部烙印的陣法,吸納漫天繁星的星輝能量,為此器物積攢新的力量。
繼續長時間,茫無頭緒地四處游蕩,終將耗盡星能。
待到那時,便是如隕落星眸般的神奇器物,也只能淪為擺設。
不能承載生靈,不能持續翱翔,不能感知八方。
“我們,為什么要離開?”
太淵宗的蘇妍,站到柳鶯的身前,美麗的一雙眼睛,寫滿了懷疑,“我知道虞淵和你說了什么,但我覺得不論如何,我們應該和他一道兒。”
同樣在隕落星眸的,如杜璜和古荒宗的那般幸存者,沉默不語。
他們心中所想的,只有自己。
隕落星眸和晶璃瓶拉開距離,漸行漸遠前,柳鶯施展神通,讓他們看到了一幕場景。
血祭壇暫時舍棄溟沌鯤,從那藍色陰影轟然而出,奔著晶璃瓶,或者準確地說,是奔著虞淵而去!
他們都清晰地,看得了這一幕。
杜璜,還有古荒宗、劍宗的那些人,都暗暗慶幸。
慶幸虞淵在關鍵時刻,從隕落星眸離開,轉而進入晶璃瓶,將血祭壇這個天大麻煩,轉移到晶璃瓶和那些寂滅大陸的邪魔身上。
——而不是自己。
此刻,蘇妍跳出來,將這件事赤裸裸地揭露,第一次對柳鶯表現出不滿,讓杜璜等人心生反感,覺得她是多此一舉。
不論虞淵出于什么原因,從隕落星眸去了晶璃瓶,他們反正是受益者。
至少,不用第一時間面對血祭壇,和那溟沌鯤。
溟沌鯤由怪魚形態,變化為枯瘦老叟的殘忍暴行,讓他們肝膽俱裂,被其血腥手段震懾,打心眼里不想再面對。
溟沌鯤,已如此可怕,四處行兇,那肆虐海底的血祭壇,不是更要命?
“我自然有要離開的理由。”
柳鶯本就不太痛快,見蘇妍站起來質疑,俏臉微冷,從頭到腳地,打量了蘇妍一眼,噘著嘴,挑釁地說道:“你要是不滿意,你現在就可以下去,然后回頭找他啊。”
被她這話,氣的胸口起伏的蘇妍,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沒隕落星眸快,也沒足夠的實力和境界,甚至在海底的方向感,都可能因為沒隕落星眸,時而迷失。
這種情況下,她就算是有心回去,也于事無補啊。
“柳鶯,我也知道虞淵和你說了些什么。”孔半壁站出來,以誠懇的態度,說道:“我不問緣由,我只想知道,我們做些什么,才可以幫到他!”
“這還差不多。”柳鶯輕輕點頭,又高看了孔半壁一分,“不愧是劍宗的領頭者,知道應該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
她又補充一句:“不像有的人!”
蘇妍神色更加不好看了。
孔半壁和杜璜,面面相覷,不敢吭聲。
他們都沒料到,和虞淵略有些淵源的兩個女人,在剛剛離開虞淵以后,忽然就針鋒相對起來。
虞淵人在隕落星眸時,兩人相安無事,望著還算是和睦。
“暫時,不需要依仗你們的力量。”柳鶯倒也沒咄咄逼人,“我也知道,在他遇到危險,被血祭壇視為目標時,不該這么沒義氣。可隕落星眸的離開,也是依照他的指引。他,給我指了一個方向,讓我們抵達之后,以隕落星眸的至強力量,攻破那一處較為薄弱的深藍幽幕。”
“這,這是指引我們逃走?”孔半壁訝然。
他還以為,虞淵會給出什么特別的安排,可聽柳鶯的意思,不還是找一個地方,以隕落星眸轟破,從星燼海域逃脫?
“你們這么想也行。”柳鶯沒有深刻解釋,“他只是說,深藍幽幕始終籠罩海下,他無法將劍鞘的至強力量發揮。按他的說法,只要破開深藍幽幕,只要有裂口,他就能為那劍鞘,額外找到新的力量。”
“不是因為愛你,還有你,舍不得你們死,就故意弄出這么一個借口,讓你們活著離開吧?”古荒宗的杜璜,手繞著小辮子,先看著柳鶯,又在后面流里流氣地,看了看蘇妍。
“虞淵那家伙,當真是艷福不淺啊!先有藺竹筠這個未婚妻,還和你們眉來眼去,你情我濃的。”
“情種!”
他另外一只手,豎起大拇指,朝向隕落星眸的尾部,似在對虞淵說,“為了心愛的女人活下來,自己英勇赴死,我要是女人,我也會愛上他。”
他搖頭晃腦的樣子,頗為的滑稽可笑,“真好,我恰巧在隕落星眸,而不是在晶璃瓶。想到莫硯,還有林嶽、祁南斗那些家伙,眼看著血祭壇呼嘯而來的樣子,我就覺得痛快!”
“閉上你的鳥嘴!”柳鶯怒道。
“哦。”杜璜乖乖地閉嘴。
被他一番調侃過后,眾人看待柳鶯,還有蘇妍的眼神,都有些耐人尋味。
蘇妍沒來由地紅了臉,狠狠地瞪了杜璜一眼,同樣罵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杜璜的話,搞的她和柳鶯兩人,仿佛是因為虞淵爭鋒喝醋般,這令她內心羞赧之余,又忽然有些慌亂不安。
她悄悄看了一眼柳鶯,就見這位星月宗的天之驕女,如她一般,神情也不自然。
“難道?”
蘇妍心神微漣,被自己冷不防冒出的那個念頭,給嚇了一跳。
運轉著“煞魔煉體術”,虞淵飛離晶璃瓶,落入藍色陰影內。
一入其中,虞淵就被撲鼻的惡臭味淹沒。
人在其中,五感紊亂,靈魂意識渾渾噩噩,氣血涌動暴躁,會覺得暈眩無力,并有無數不知名的能量氣血渣滓,自發地向體內滲透。
藍色陰影,不是真的的光影,反而像是泥沼。
落入在內,如置身在泥沼內,被泥沼內所含的各類力量侵蝕著靈魂和血肉。
“煞魔煉體術”的動用,又助漲了這個過程,使得他才進入當中,差點被那些狂涌而來的力量,給瞬間沖爆體魄。
好在,他修行的是浩漭天地,千萬宗派勢力中,排名前三甲的煉體之術!
有過隕月禁地的經驗,他知道“煞魔煉體術”的獨特性,才敢以身涉險,先釋放“煞魔鼎”,再隨之而入。
他細細感知辨別,從泥沼般的藍色陰影內,嗅到的異能氣息,比隕月禁地還要多。
那種感覺,比他在“煞魔鼎”內修行,以鼎內之力淬煉體魄,還要來的猛烈狂躁!
如果說,之前在“煞魔鼎”內,那些遺落在大鼎內部天地的異能流光,只有幾十種,所含的力量,能殺死陰神、魂游。
那么,藍色陰影所藏的異能流光,至少百種之上,而且給他的感覺能轟殺陽神!
那些異能流光,有的是不同異族的氣血,有的是那些人族大修的魂絲念頭,有妖族的碎裂骨粉,有沉淀在海底的,暗含水之精能的珍珠,有海底的精金…
“嘶!”
虞淵倒吸一口涼氣,也被那些異能流光沖擊的,生出要爆體的可怕感。
“喀!喀喀!”
感覺沒錯,他很多脆弱的骨頭,竟然被真的被擊碎震裂。
“過來,過來…”
他以心神念頭,向“煞魔鼎”發出呼喚,溝通器魂。
“煞魔鼎”先一步進入,在這沒了血祭壇坐鎮的藍色陰影內,以“煞魔鼎”的奇妙,該能聚涌更多的力量!
一瞬間,他就感應出“煞魔鼎”的存在,和鼎魂能心神呼應。
鼎魂旋即傳遞出,關于這藍色陰影的知識,告訴他這片藍色陰影究竟是什么。
他在其中,眸光閃亮,接受著鼎魂的知識烙印,漸漸梳理清楚。
所謂藍色陰影,可以視作整個血靈祭壇的底座,也可以單獨視為血祭壇的一層血膜!
靈祭壇,只會吞沒靈魂能量,去其糟粕,取其精華,留下最精純的魂力。
讓藍魔族的族人,不需要進行第二次的精煉,就能融入魔魂之內,瞬間恢復和壯大。
血祭壇,差不多也是如此提煉血肉能量,截留最精華的部分。
而整座血靈祭壇的底座,就是這片藍色陰影,也被稱呼為“混濁魔胎”。
混濁,指的是黑暗骯臟之地。胎,乃是承托血靈祭壇的臺面。
“混濁魔胎”的存在意義,就是容納血祭壇、靈祭壇所剔除的,那些精煉魂力和血肉能量的渣滓,是血祭壇和靈祭壇舍棄的,或者是煉化不了的,各式各樣的異能流光,還有尸骸殘渣的混雜。
不純粹的,暴亂含有劇毒的,和域外天魔相沖的,都會被丟入“混濁魔胎”。
此“混濁”之力,又受血靈祭壇掌控,能作為大殺招,去攻擊敵人。
譬如此刻,化作藍色陰影,如泥沼般的“混濁魔胎”,就淹沒了溟沌鯤,讓溟沌鯤都無法立即掙脫。
藍魔族或許以為,能夠被掌控的“混濁魔胎”,既能侵蝕一些生靈的血肉和魂魄,就是一種強大的攻擊手段。
事實上,“混濁魔胎”在外域星河,也對人族和妖族,有強大的束縛效果。
尤其是,天源大陸那些需要靈力,氣血和靈魂純凈的修行者,一落入“混濁魔胎”內,遭受那些混濁異能渣滓侵蝕,都會重創,甚至死亡!
魔修稍微好點,能抵抗的久一點,可時間長了,還是吃不消。
在悠久的天外戰爭中,真正讓“渾濁臺面”無計可施的異類,也曾出現過。
可惜,并沒有能夠在天外星河,耀眼太久,便曇花一現地消逝了。
還是死于內戰!
這個異類,就是“煞魔宗”的修行者!
是修煉“煞魔煉體術”的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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