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昂昂將法大骨放在桌上推到灺堇黎面前,“寇詳彌給的,問怎么用。”順便把寇詳彌正給景豆豆盤點倉庫的事情說了,“不知道他還能偷出來點什么。”
“這…不能算寶器吧?”灺堇黎眉頭緊鎖細細端詳眼前盤得有點包漿的腿骨,“誰能拿著大腿骨在外面滿街走?”
這話吳昂昂跟寇詳彌也說過,但寇詳彌只反復說著一句,“你肯定能搞清楚這東西怎么用。”完全不聽吳昂昂的解釋,甚至還搬出倉庫是景豆豆、方曦和花修建的來壓他,胡攪蠻纏地認定這個級別的倉庫里面故意不記錄的東西肯定有大說道。
“打算怎么試?”灺堇黎也看出這東西不錯,如果一定說用途,用來召喚或祭祀用更適合。“這骨頭放在倉庫里一直沒被發現?”
“寇老二說那個倉庫里放著的都是牛貨。”吳昂昂把寇詳彌跟他說的一五一十重復了一遍,生怕錯過重要信息還加了些觀察細節。分析了一下現在的形勢,覺得很有可能是景豆豆在引導他們,目的是什么?為什么要做得既隱蔽又明顯,像是在幫忙又像在耍人。
“明天先去拜地頭吧。”灺堇黎實在想不出有什么線索的線頭可以用,“在淮南,問問劉安該怎么辦,他總比其他神仙有經驗。”
“唉,又要找他,找他還得聽課,煩。”吳昂昂聽到劉安腦子嗡嗡響,一般情況下沒封陣人愿意主動找劉安,因為這位神仙每次招呼出來先要聽幾個時辰的歷史“政論”宣講,從三皇五帝開始,直到他盡興為止才能干活兒。普通人聽一個小時到極限了,恭恭敬敬請他回去。若說戰斗力的話,幾乎沒人試過,很多封陣人成陣時間比較短,還沒聽完劉安絮叨封陣就消失了,談不上知曉戰斗力,另一情況是即便聽完了劉安的面授課程,要做的事情已經過了,輪不到他上場。還有是劉安講完課后不想上戰場打,轉身拂袖走人。變數太多還可能完全沒結果沒收益,封陣人盡量避免在涂山界內降劉安下來,至于涂山界外,也沒有降過劉安的記錄。
吳昂昂為了見劉安做了十足準備,除了復習有所降過劉安的記錄外,還隨手溫習了幾個不同朝代版本的《淮南子》。灺堇黎則在突擊研究豆腐的各種做法,不同時期各地區的演變過程,瀏覽時順便把相關丹道的演進只是簡單翻了一邊。
當二人根據記載尋找到一只像黃鼠狼的小妖獸跟著它進入壽縣古城,把劉安順利降神下來后,三個人相互看著直愣愣有一分鐘沒人說話。吳昂昂等著劉安宣道,灺堇黎等著劉安指揮她做事,劉安雙手環抱在胸前分別來回瞅瞅二人,“你,和你,降我下來干什么?”又環視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沒有。”
“主要是有個事情想問問。”吳昂昂抽出法大骨雙手舉給劉安,“請問這個東西能否解決我們現在的棘手事情?”
劉安接過法大骨看了看,剛要開始從頭宣道,意識到眼前這倆人已經熟知自己的那套理論,完全沒有必要再浪費口舌,“你二人有備而來…定是想要一個滿意的答復。”
早聽說劉安說話大喘氣,吳昂昂和灺堇黎都沒接茬 畢恭畢敬等著他繼續說,“答復不會讓你們滿意,我保證信息真實。”劉安又頓了頓,“不是我能管的。”
一分多鐘三人陷入沉默。
“嗯?”吳昂昂抬頭看了看劉安,“不是我的管的,這句話是信息?”
劉安點點頭,“…正是。”
“沒有其他什么內幕消息?”灺堇黎有點到忍耐的極限了,“能不能再多點邊角料信息?”
“我想想…”劉安伸出右手指指天,“位…高,年…老,權…重。”
吳昂昂想了想,左看看右瞅瞅,“團伙?”
劉安沒有點頭也沒搖頭,只輕輕咂了下嘴,“不知…”知的發音從一聲逐漸變作三聲,“只”
“哦。”灺堇黎收起手里的鞭子,明白劉安不可能讓自己持戮,因為一旦被持戮,殺伐之意暴起可能會泄露隱藏已久的秘密。幾百年來他都守著各種秘密,回避任何持戮,像一個踹著寶貝躲在自家屋里的地主,既怕丟了寶貝也怕丟了自己手里的那片兒地。
“沒我什么事了,你們自求多福。”劉安把法大骨塞回給灺堇黎,“小姑娘,你的東西,拿好。”
等劉安走后,灺堇黎把法大骨藏在身后跟著吳昂昂出了壽縣古城,一路無話,各自若有所思,一直開到舜耕山。吳昂昂停車靠邊突然冒出一句,“有東西,還跟著。”
“嗯。”灺堇黎端起法大骨指著上山的路,“上山。”
吳昂昂看了一下手機,信號滿格但沒任何消息,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往山上行進,二人精神緊繃時刻準備戰斗,開到近山頂的商業區,對方沒再現身更沒后續動作。
“察覺不到了。”吳昂昂長吁一口氣,“劉安不想說的確情有可原。”
灺堇黎小心翼翼下車,上下看看來回走了走,用法大骨前后掃來掃去,倚著車門望著山間郁郁蔥蔥的林木,高舉法大骨,骨頭上纏著的幾條細繩翻騰亂飄,“不,還在。”
“怎么辦?回去?”如果在舜耕山都不能避開的話,吳昂昂能想到的就是先回景豆豆那邊,他應該有屏蔽的方法。
“先回去吧,找步為營商量商量,反偵察他是高手。”灺堇黎看著細繩無風不停發出窸窸窣窣的碎響,暫時想不到其他辦法。
“你們去見劉安了?”寇詳彌驚訝地看著桌上的法大骨,“這幾根繩子是他纏上去的?”
吳昂昂點點頭,“我遞給他的,他還給小黎的時候多了這些繩子,如果沒有問題,繩子不會動,有風也只是輕微順風擺動。一旦出現異常就亂飄,飄起來的部分很細很細,不仔細看幾乎看不清,同時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單純風吹不會出現沙沙聲。”
“沒說是誰?”步為營有點不信,“他級別那么高,還有忌諱?”
寇詳彌高舉右手,“我聽出來,他忌諱的人比他級別還高,玉皇大帝!”
“差不多,不過不是玉皇大帝,他應該不會忌諱玉皇大帝,不是一個體系的。”灺堇黎拿著法大骨在桌上來回甩了甩,看看吳昂昂,“我們在路上遇到的應該 是離朱吧?”
吳昂昂點點頭,“出壽縣古城時它就一路盯著我們,頭頂上跟飛,進了舜耕山后看不見了。”
“你看不見他,不代表它看不見你。”寇詳彌得意地跟灺堇黎眨眨眼,“我們持戮人都知道,靠你們封陣人的眼睛不頂事兒。離朱眼神可太好了,千里之外能數得出你有幾根頭發絲。”
“看能看見,數未必能數得清。”灺堇黎用手捻了捻細繩,“劉安用這方法估計是回避了離朱的能力,遠處能看見靜態的移動緩慢的,亂動的看不見,更聽不見聲音。”
“離朱的話,劉安的意思是我們這次要找的人…呃,妖魔…呃,是神吧。”寇詳彌抿抿嘴,“夏后啟!”
吳昂昂和灺堇黎點點頭,而一旁的步為營長嘆一口氣,“那還干不?夏后啟啊。”
“干,為什么不干?”寇詳彌堅定地錘錘桌子,“我們能抓到夏后啟名垂千古。”
吳昂昂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資料不說話,灺堇黎瞅瞅沉默不語的吳昂昂再看看滿腔熱血的寇詳彌,最后目光落在步為營身上,本想嘆氣又咽了回去,“怎么辦?”
“不能不做。”步為營指著寇詳彌,“他答應景豆豆整理倉庫。”
寇詳彌聽到步為營的話突然陷入沉思,“景豆豆不會也是夏后啟的人吧?”
“怎么可能?”步為營笑嘻嘻地擺擺手,“景豆豆跟你們方曦一樣,明確的種族主義者,歧視妖魔鬼怪,估計他壓根不覺得夏啟算是個神。”
吳昂昂皺著眉快速翻閱手中的PAD,在一頁停下,放到寇詳彌面前,“夏后啟最后一次出現是在三百多年前,順治到康熙年間,壽縣水災,有封陣人親眼見到它。它多次到壽縣找劉安的吧?”
“這分明是挑釁啊。”寇詳彌連連搖頭,“不怪劉安,他光桿司令一個打不過夏后啟,他壓根不是武將,總不能跟夏后啟他們講道理吧。”
“他們?”步為營總覺得寇詳彌有什么藏著沒說,“他們是誰?”
寇詳彌擺著手指頭數起來,“那可太多了,除了離朱,還有三身國、告天鳥、有扈氏、孟涂…亂七八糟一大堆,不嚴謹地說,投水自殺的都能歸夏后啟…呃,屈原不算他是東皇太一的人。話說回來,你們有沒有想過,涂山界本來就是他夏后啟的地盤,他媽是涂山界的開山…不是,開界宗師…祖宗,要干他那不是在它地盤篡位奪權嗎?不過照傳說來看,夏后啟對這種事兒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絕對算是這方面的熟練工。”
“你怎么這么了解夏后啟?”步為營見他如數家珍的模樣十分不解,“你不是學化工的嗎?”
“誰學化工了,我學材料的。”寇詳彌拍拍胸脯,“不只了解夏后啟,但凡是個成神成仙成妖魔鬼怪的帝王將相我都了解。”
“他爸把他當圖書管理員培養,培了二十年,沒成功。”吳昂昂嘆了口氣,“怪不得同意危不連做女婿,圖書館的家族事業還得有人繼承。”
步為營笑著輕拍了兩下桌面,“那倒是,危不連比你適合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