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暉看著面前的少年,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他的兒子已經去世了好多年,若是還在世,現在應該快到知天命的年紀了。
而面前這人,看其模樣,連而立之年都不到。
他說與自己的兒子郭靖安熟識,理智告訴他不可能,可一個父親面對自己孩子的消息,哪能理智?
湛胥露出了白如枯骨的牙齒笑了笑,看著郭敬暉說道:“當年兵荒馬亂,您兒子并不是逃兵,也不是被野獸殺了,而是發生了另外的事兒。”
郭敬暉聽到這話,看著湛胥的左眼,看著湛胥妖異的樣子,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妖,我兒子是不是被你殺的!”
說前半句,郭敬暉往回退了一步,可說后半句的時候,卻猛地往前沖了過去,揪住了湛胥的衣領。
“郭老爺子,別激動。當初你兒子當我是兄弟,還救了我,我十分感激。我是真心想同他做兄弟的,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便從軍營中私自出來,想要殺我。我是真心的當他是兄弟,這才被他刺瞎了左眼,沒有辦法啊,我只能殺了他。作為紀念,我只能取下我這好兄弟的左眼。”
湛胥任由郭老爺子提著他的衣領將他頂在了墻邊。
郭府雖然顯赫,雖然大,可仆人卻少,一般來說,他們也不會打擾老爺辦事兒。
湛胥眼睛一亮,右眼變成了妖異的墨綠色,而左眼則是和人眼沒什么區別。
他歪著頭,看著郭敬暉說道:“老爺子,若你們父子是我們相柳一族的人,我絕對奉為上賓。我也不勸說您了,因為那是對你的一種侮辱!”
郭敬暉緊緊的摁著他,他也沒有反抗。
“可惜啊,若不是異族,我必將把令公子引為知己,將您老奉為上賓!”
說著,身上泛起了墨綠色的光。同時,除了腦袋以外,他的身子變成了蛇身!
眼看著這位圣朝的肱骨之臣要罹難,隔壁的院子傳來了一陣嬰兒啼哭,同時一道紫光籠罩住了整座郭府。
湛胥只覺得一股莫大的威壓,甚至被壓得彎下了腰。
“有情況,保護大人!”
空中傳來了幾道聲音,湛胥知道此時已經殺不了郭敬暉,便只能化作一道光芒逃竄了出去。
郭敬暉愣在原地,只見一道粉紅色的光芒落了下來,穿著暴露的桃酥,五大不良帥之一的九尾狐便出現在了庭院中。
她皺起了眉頭,聞了聞便說道:“郭大人沒事吧,來者是什么模樣的,應該是妖!”
郭敬暉此時眼角有淚,一直以來,他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當逃兵,今天終于真相大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抽噎。
“我待會畫圖給你吧!”
說著,他看著覆蓋住郭府的紫光,便朝著嬰兒啼哭的聲音尋去。
最終,他看到了齊夫人懷里的齊見雪。
齊見雪雖然還是個嬰兒,但卻很乖,從來不哭鬧,除非是餓了。可偏偏在剛才,突然間就放聲大哭,一道紫光便從體內而出,包裹住了整個郭府。
看著這個齊見雪,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郭敬暉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遠遠的看著孩子,最終也不敢靠近這個孩子,因為剛才他觸碰過妖人,這位老人抹了抹淚,便走出了庭院。
“大人。”桃酥難得的正經了一下,輕聲的喊了一下郭敬暉。
此時郭敬暉心頭思緒萬千,最終擺了擺手說道:“我去畫圖吧,記得別全城通緝,我怕他會傷害百姓,你們幾個有修為的人去捉拿就行。”
沒過多久,桃酥接過了圖,看著失魂落魄的尚書令郭敬暉郭大人,嘆了一口氣,朝著皇宮內而去,不管怎么說,有了妖族混進來,都得去皇宮報備一下。
桃酥雖然看起來不正經,總是露出酥胸和大長腿,可做起事兒來絕不含糊。
她負責保護郭敬暉,還是郭敬暉和皇宮的橋梁。
軒轅仁德雖然成為了圣皇,可卻沒有搬宮殿,他繼續住在了之前的東宮。當初老圣皇軒轅楚天的住所依舊每日有人去打掃,仿佛老圣皇還在世時一般。
他才感受到父愛沒多久,這位新圣皇便永遠的失去了父愛。
當桃酥來到東宮的時候,正巧遇到當初的大皇子,如今的護國大將軍軒轅熾和自己的弟弟正在商議著什么。
軒轅熾看出桃酥似乎是有急事兒,便停下了和弟弟的交流。
桃酥見狀,急忙將剛才郭府發生的事兒說了一遍,并且獻上了郭敬暉親自畫的人物肖像圖。
軒轅仁德看到這圖,便立馬讓畫師多畫了幾幅圖,隨后用父皇留下的令牌組織供奉閣一部分供奉去尋找,同時讓桃酥護好郭敬暉大人,便讓她走了。
軒轅熾看著圖畫上的這個人,眼睛瞬間變得通紅,緊緊的咬著牙。
這個人他熟悉,當初的一切,都是拜這個人所賜!
軒轅仁德看出了自己哥哥的異樣,雖然在朝堂之上是君臣,可在朝堂之下軒轅仁德還是把軒轅熾看成永遠的大哥。
“哥,你怎么了?”
軒轅熾看著圖上的湛胥,咬著牙說道:“當初就是這個人,讓我險些釀成了大錯!”
如今的軒轅仁德再也不是之前的懵懂稚童,他自然知道哥哥為什么失去這圣皇之位,也明白當初哥哥的逼不得已。
軒轅熾看著這幅圖,咬牙說道:“這次,我非要宰了他!”
說罷,便出了皇宮!
湛胥回到了屋子里,滿臉的驚駭之色。
他的驚駭全是因為那嬰兒的啼哭,他知道,剛才就是嬰兒的啼哭才激發了紫光,而那紫光有著能夠讓他心悸甚至壓制他血脈的能力。
就算是湛南,也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但這郭敬暉始終要殺,湛胥思慮良久,瞇起了眼。
郭敬暉的書桌上莫名的多了一張字條,那字條上只有一句話。
“今夜子時,郭靖安,獨自前往,城西。”
看到自己兒子的名字,一把年紀的郭敬暉下定了決心,他決定赴約!
如今文臣有荀法和楚士廉,這二人只是聯手,應該遠勝于他。
至于武將,晉王消失前和他打過招呼,所以這事兒他不用擔心。
郭敬暉看著房外,他知道桃酥一直在暗中保護自己,他提起筆,模仿那字條的筆跡,也寫了一句話。
“今夜子時,郭靖安,獨自前往,城東三里溪。”
他只是把地點改了,等到墨跡干了之后,便跑出了院子,將桃酥叫了出來,把自己寫的直跳遞給了桃酥。
湛胥很有把握,因為他知道,郭敬暉這種人便是他們妖族懼怕的人,有情有義,才智過人。
而且,他們還有一種偉大的品質,那便是無私。
他相信,郭敬暉絕對不會為了自己兒子的事兒,而大動干戈。而且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他也想知道自己兒子死前說了一些什么。
湛胥站在了一株小樹下,穿著白衣,在月色下十分的扎眼。
果真,郭敬暉來了,他背靠著一塊菱角分明的大石頭,甚至大石頭有些地方能夠劃傷人。
看著這位老人面對自己絲毫不懼,他不得不由衷的佩服這位老人。
“郭老爺子,當初您兒子的遺言我會告訴您,一字不差。不過,您回不去了。”
郭敬暉的心先是一緊,隨后灑然一笑道:“我來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即便我是一把老骨頭,也要找你拼命,就算我沒了,也總有人殺你!”
湛胥點了點頭道:“您說得沒錯。”
郭敬暉自然也大概猜出了這妖族殺他的原因,他一把老骨頭了,不過還好的是,圣朝的文臣有了后繼。所以,對于荀法和楚士廉這兩個名字,他不會提!
“你兒子第一句話便是所遇非人,說的是我,還罵我狼子野心,癡心妄想;這第二句,他的長劍刺進了我的左眼,那時候的他被我重創,已經快要不行了,他說的是‘我郭靖安即便死也是頂天立地的好漢,無愧于百姓和朝廷’。”
聽到這話,郭敬暉身子顫抖,笑著說道:“說的好,我的兒子不是逃兵,也不是孬種!”
湛胥捋了捋長發,這第三句話,他閉上了眼睛。
“您兒子的第三句 話!”
“父親,原諒孩兒不孝,不能送您終老!”
聽到這話,老人已然淚如雨下。
郭敬暉臉上帶著笑,掛著淚,如今的他沒了任何的心結,心愿已了。
“來吧!即便我是老骨頭,也不會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刺向了湛胥,湛胥急忙躲避,可這一槍還是刺到了湛胥的肩頭。
看到來人,湛胥嘆了一口氣。
“本來我還想親自動手,既然你來了,那就你來吧!”
說著,身上墨綠色光芒大漲,前來救援的軒轅熾那原本已經逐漸恢復黑色的頭發又立馬變成了墨綠色,不僅如此,他的眸子也變成了墨綠色,同時臉上青筋暴現!
“殺了他!”
湛胥喝道,軒轅熾感覺自己控制不了身體,甚至就連意識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他把長槍一扔,跪在了地上,拼命的揪著自己的頭發。
“殺了他,你別掙扎了,吸收了我的本命血,等到一定的時機,你便是我的血奴!”湛胥發出了笑聲,這便是他敢把九龍符交給軒轅熾的原因,因為他有把握讓軒轅熾親手把九龍符交還給他!
郭敬暉看著軒轅熾的模樣,想起了當初在翰林院門口時軒轅熾的樣子,兩者同出一轍。
他不是蠢人,他知道面前的妖人想借刀殺人,順便毀了軒轅熾!
軒轅熾本心不壞,眼看著軒轅熾慢慢的站起身,撿起了剛才拋下的長槍,朝著自己走來。
這位老人一發狠,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兒發生。
若是軒轅熾殺了自己,恐怕當今的圣皇不得不斬了軒轅熾,而且由于之前軒轅楚天已經包庇過大皇子一次了,若是此番再度如法炮制,只怕會引起國亂。
更為重要的是,他知道,這軒轅熾是一位將帥之材,他絕對不允許這將帥之材因為自己而被毀!
郭敬暉看著軒轅熾,突然笑道:“守好天下,老夫盡力了!”
說罷,便轉過頭,看向了身后的大石頭。
這位圣朝的大柱國,開創了圣朝大興前兆的老人,以一種決然的姿態撞向了身后的石頭。
湛胥本能夠組織,可不知道為什么,最后心軟了一下。
老人的尸體躺在了地上,而軒轅熾則是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湛胥也離開了。
軒轅熾都知道,他只是不能控制自己,不代表沒有意識。
他懂得老人的良苦用心,抱著老人的尸體,仰天痛哭。
一陣雨,悄無聲息的降臨。
湛南和湛胥站在遠處,看著那塊血跡斑斑的大石頭。
老人的尸體早已經被收斂了回去,此時剩下的只有那用鮮血寫滿忠義的大石頭。
湛胥任由雨滴打在自己的長發之上,隨后落下。
他似乎是想到了當年的那位好友,湛胥閉上了眼,聲音有些哽咽。
“吩咐下去,所有我相柳一族族人,戴孝三日,若有不從者,剝奪其血脈!”
湛南有些驚訝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湛開誠恐怕…”
湛胥側身停在了弟弟的身前,聲音變得無比冰冷,體內如同有猛獸將出。
“若是不服氣,讓湛開誠來找我,你我二人才是少主!有本事,他來長安殺了我,否則所有族人必須遵守!”
說罷,這位一手創造慘案的少主,大步離去。
郭敬暉的死,對于想擾亂人族的妖族來說,是一件大好事。
可這位少主,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郭敬暉的兒子,第三卷我記得我提過一兩句,想不起來具體名字,等我翻翻,若是有錯誤,然后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