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千山(上)
姬秋陽看著湛藍色的天空,站在了山邊,迎著風,發須被風吹起。
他閉上了眼,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
“以前能呼吸新鮮空氣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等如今我出來,好像看看這世界,卻沒機會了。”
背后的鄭大焽沒有說什么,他只是遞出了一張紙。
“當年對姬家落井下石的門派和個人,我知道的,我都列出來了。”
姬秋陽努力的呼吸了一口空氣,沒有轉身,也沒有接那張紙。
“還有你姬家唯一的血脈所在地,我也寫在上面了。”
迎著山風,姬秋陽睜開了眼睛,風刮在了臉上,他露出了笑容,良久之后便嘆了一口氣道:“他過得幸福么?”
“雖然算不上富裕人家,但養父母都將其視如己出;日子有些清苦,但總歸沒有仇恨。”
姬秋陽點了點頭。
“對姬家落井下石之人,你幫我安排一個行程,至于姬家子孫的血脈位置,就裝不知道吧。”
“你真的不去看看?”
鄭大焽有些意外。
姬秋陽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著他勉強的露出一抹笑容。
“看了又能怎樣?給他養父母帶來傷害,給他帶去仇恨。我不希望,姬家的人對過去總是念念不忘。老了,我們可以想想以前,那些仇恨,到我這里為止。至于他們,好好活下去就好。也許啊,以后他會娶一個溫柔的妻子,早出晚歸,生活平淡。這便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鄭大焽想開口說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龍生龍,即便不如當年,可龍游淺水也一樣是龍啊。
只是,既然這位老人如此想,他便不多說。
“我先去哪?這是我姬家的事兒,我一個人去看看就行了。”姬秋陽淡淡的說道。
鄭大焽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先是樊城,當年臥佛寺的和尚對姬家口誅筆伐,他們煽動百姓仇恨姬家,而且長安城破前夕,裝作要幫助姬家,隨后偷了不少財寶。最終,他們殺了不少姬家的旁系子孫,見得軒轅家對姬氏殘余人不加追究。便把姬氏兒郎的頭顱拿回了樊城,誤導百姓,稱其是惡魔頭顱。”
姬秋陽點了點頭。
“隨后是九幽洞,毀了姬氏的宗祠,為了追殺九龍符,還殺了不少無辜百姓。”
“嗯。”姬秋陽回應了一聲,當做記下了。
“剩下的,便是一些二流門派。名字我待會再寫一份給你,其實六大派還有魔道的宗門,當出都有些動作。”
“我有分寸。”
姬秋陽想了想接著說道:“幫我約一下南海劍神岑雪白,位置就在封武州安海城外!”
鄭大焽 點了點。
“早就安排了,徐長安在幾天前就請人去長安了。”
“去長安做什么?”
“他有個師兄,實力不俗,被人稱作刀圣,和岑雪白有幾分關系。既然是切磋,便請其去約,況且有個高手在旁,也要好一些。”
姬秋陽聽到這話,看著鄭大焽,拍著他的肩頭說道:“你啊,若是去當管家,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管家。”
“沒人有資格讓我當管家。”鄭大焽收起了笑容,隨后對著姬秋陽鞠了一躬。
姬秋陽揚了揚手,便回到了木屋之內。
鄭大焽走到了剛才姬秋陽的位置,看著那藍藍的天,感受著山風,呢喃道:“你愿意為天下放下仇恨,我就是一路上護你一程那又何妨!”
七天前,一封信送到了長安城外。
那家小店的生意完全停了下來,店家的肚子越來越大,她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男人每天都用那柄名震天下的短刀劈柴,劈好之后,便隨意的丟在了院子里。
他們和附近的村民們還是吵吵鬧鬧的,男人還是經常會去找獵戶打一架。但打歸打,兩家都還有禮物往來,我送你一條魚,你送我一塊樟子肉。
男人的廚藝也越發的好了,就算是煮魚,比起女人來說也差不了多少。不過,他還是不愿意開門做生意,畢竟現在他們可不缺錢。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懶。
小夫子拿著一封信走進了屋子,才進屋子,男人便吼道:“干啥了,你別以為小長安回來,每月都給我們送銀兩,就不用賺錢了。書局里的人再上門求書,嚇到你嫂子,我打死你。還有啊,書局那些銀子該要回來就趕緊要,別讓他們拖著了,你侄兒子和小侄女快要出來了,你得好好準備一份大禮。”
小夫子看著農夫打扮的師兄,晃了晃手中的信。
“你怎么知道是侄女和小侄兒。”
齊鳳甲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弟,一副自傲的模樣,聲音壓低了幾分,但語調卻是往上揚,掩藏不住的得意。
“你師兄我是何許人也,身子骨好得很,不信你問你嫂子,咱可是猛漢!”
小夫子聽到這話,急忙低下了頭,朝著自己的師兄眨巴眼睛。
齊鳳甲猶然未覺,繼續說道:“你眼睛進沙子了?你可別不信,當年我去青樓,所有的姑娘都不敢接我的客!”
小夫子扶著腦袋,頭埋得更低了。
“姓齊的,你倒是和我說說!當年你是怎樣的猛漢!”
聽到身后傳來這道聲音,齊鳳甲被嚇了一跳,隨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師弟,耳朵便被女人揪住了。
屋外傳來了聲音,小夫子笑著,為自己的師兄祈禱。
多猛?”
“我那不是瞎說的嗎?”
“你去過哪些青樓,你好好說說,是不是還想著那些花魁?”
“沒有啊!我吃個早點,吃個魚,都要賒賬,哪里還有錢去青樓啊,我只是從門口經過,從來沒有進去過。”
女人沉默了會兒,接著問道:“那青樓的姑娘為什么不敢接你的客?”
“那不是我第一次去了之后,沒給錢么,誰接了我的客,都沒銀子賺,她們就不接了。”
“那你還說沒去過青樓,只是經過!”
屋子外傳來了噼里啪啦的打罵聲。
過了很久,齊鳳甲雙眼青紫的走了進來。
“你小子,也不提醒我!”
小夫子努力的憋住笑:“我朝你擠眼睛了。”
齊鳳甲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夫子,隨后說道:“那信上是什么?”
“徐長安寄來的。”
“又是催老子辦婚禮什么事兒?”他有些懼怕這封信。
徐長安回來之后,知道了自己師兄有了一個家庭,那天晚上喝了點酒,便一直說要替師兄和嫂子辦一個盛大的婚禮,并且每隔兩天就派人來催師兄定日子,也是最近才消停了些。
“不是,你放心吧,你自己看。”
說著,把信遞了過去。
齊鳳甲看著那封信,想了想便說道:“老前輩值得尊重,我也應該幫,只是如今我…”
他小心的朝著屋外看了一眼。
“所以我去,但是你得給我他那劍神閣的方位,還有你得有什么東西,讓我證明自己的身份,并且更容易說服他。”
齊鳳甲聽到這話,便回到了自己屋里,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遞給了自己的師弟。
“你只管去,讓后讓他還賬。記得,他看了之后,要把這東西拿回來。”
小夫子打開一看,只見是一張欠條。
“今我岑雪白欠齊鳳甲三頭羊,一月之內還。”下面還有著落款和日期。
小夫子面露難色,隨后說道:“還有沒有其它的東西。”
“這可是大人情,他三頭羊欠了我三十年了,除了這個,沒有了。記得啊,這欠條給他看就行,別交給他。”
小夫子嘆了一口氣,收起了欠條,走出了屋子,拿著師兄畫得歪歪扭扭的地圖,帶著嫂子打整好的包袱,便走出了門,看向了南海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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