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千山(下)
樊城,一座佛教文化氣息濃厚的城。
在姬氏王朝尚在的時候,就連姬家之人都會從長安遠赴樊城前來禮佛。這兒的百姓更是十有仈Jiǔ為佛教教徒。他們與人為善,雖然樊城不是什么大城,可百姓們人人想幫,心存善意,故這兒成為了不少人心里的樂土。
不過,這是當年。
姬秋陽和鄭大焽帶著徐長安與劍無畏走進了樊城,這一座地處黃沙邊界,佛道香火鼎盛的城。
才進入樊城,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風卷起了地上的黃沙。
姬秋陽皺起了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幕。
他猶記當年這樊城的盛景,人人禮佛,胸前掛佛牌。每到初一十五,都會吃素,到廟里上香,沒想到如今會破敗成這個樣子。
街上只有幾個破爛的攤子,還有偶爾從街道中快速穿過的野狗和貓。
若是晚上,這也還想得通,可如今是白天,居然有如此景象。就算是和戰亂時期相比較,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遠處隱隱傳來了歡呼聲,還有烤肉的香味隨風而來。
姬秋陽皺起了眉頭,便打算朝著香味和吵鬧聲的位置而去,可才打算動身,便瞧見有一隊人提著棍棒,穿過了大街,走入了巷子中。
“他們是?”
姬秋陽皺起了眉,有些驚疑的問道。和鄭大焽在一起的時候,他養成了不知道就問的好習慣。有個天機閣的人在身旁,天下事鮮有不知道的。
“和尚,都是光頭。”
鄭大焽皺起了眉頭。
“可僧袍有海青為青色,也有靈隱寺月牙白的僧袍,還有黃色的僧袍,還有紅色為主,金色絲線分格的袈裟。我雖然不懂佛門的這些流派,但僧袍也見過不少,還從未見過這群和尚所穿的僧袍。”
鄭大焽看看徐長安,隨后轉向了姬秋陽。
“他們已經完全的投靠了魔道,換成血紅色的袍子也不足為奇。”
“既然已經投靠了魔道,那為何圣朝不派大軍前來鎮壓,即便不能滅了,那至少也要把這群和尚趕出樊城。”
鄭大焽嘆了一口氣道:“朝堂和江湖互不干涉,若沒有這條規矩,你以為憑軒轅楚天能坐那么久的天下么?畢竟不是所有帝王之家都和你們姬氏一樣,幾乎代代都有修武天才。”
姬秋陽沒有理會鄭大焽這種贊譽,反而是問道:“那剩下的五大宗門呢?”
“五大派想管,但沒有能力。若是他們身后的勢力不走出來,他們還大舉來掃蕩這樊城,倘若九龍符被妖族或者夫子所取,那怎么辦?”
“一城之失,比起整個天下來說,算得了什么?”
姬秋陽聽到這話,眼睛中浮現了一股殺氣。
“這么說,那個老窮酸覬覦九龍符已久?所以,弄得五大門派不敢輕舉妄動?”
鄭大焽點了點頭。
姬秋陽想了想,隨后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的行程你改一下,去一趟長安。”
鄭大焽看著這位日子不多的老人,淡然的開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離那個境界只差半步了。”
姬秋陽拍了拍他的肩膀,姬秋陽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只差半步那又如何,難道我姬秋陽這一生怕過誰?”說著,便大步朝前邁去。
“走吧,我們去看看那群和尚搞什么鬼!”
在姬秋陽的帶領下,三人一貓跟著他進入了巷子。
一行約莫十數人,提著棍棒,穿著血紅色的僧袍,圓圓的大腦袋在這秋日的陽光下泛著光。
“開門!”
領頭的和尚不停的敲打著門,喊了數十聲沒有回應之后,這十多個和尚便直接撞壞了門,闖了進去。
“何老頭,佛爺沒吃的了,趕緊的!”
姬秋陽等人看著這一幕,卻沒有動手,他們倒要看看,這群和尚能做得有多過分,他們還有沒有一點兒良知。
”呸,怎么就才一點兒糙米,你們是不是把肉藏起來了。你個老東西,這城里誰不知道你家的臘肉腌得最好,是不是收著,不給佛祖他老人家知道?”
接著巷子里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還有男女的哀啼聲,最終傳來了那幾個和尚的咒罵聲,這群和尚大搖大擺的走向了另外一家。
他們剛出去,一個小孩,穿著補丁摞補丁海青,光著頭的小孩溜進了剛才何大爺的家。
沒過一會兒,臉上全是傷痕的小和尚走了出來,他擦了擦眼睛,似乎是哭了出來,。停在原地,聽著院子里傳出來的“小畜生”,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那何老頭重重關上的門,咬咬牙,便跟著那群穿著紅衣的和尚而去。
姬秋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鄭大焽嘆了一口氣。
“走吧,看下去。”
說著,四人一貓跟了下去。
那群和尚去到了下一家,如同之前一般,直接闖了進去,打劫一番,甚至還想在院子里點了一把火。
他們這次看清楚了,那小和尚不要命的沖進去請求那些師兄不要點火,最終受了幾腳,被打了幾巴掌之后,那群和尚便趾高氣揚的走了出去。
小和尚同樣被百姓打了幾巴掌,他沒有吵鬧,雙手合十,走到門口后,朝著那戶人家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和尚蹲在了門口,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但眼淚才出來沒多久,他便用臟兮兮的袖子擦干,追了下去。
遠處巷子中隱隱約約傳來了笑聲。
“縣守大人家一定有吃的,對了,他們家也肯定還有女眷。”
“對了,聽說他家的掌上明珠從小便有美人之姿,如今也到了破 瓜之年(十六歲)。”說著,發出了一陣的笑聲。
“你們說,住持和長老享用玩,我們會不會有份?”
“肯定有啊!”
幾人邊說邊笑,想到那縣守大人的千金心里便一陣激動,加快了腳步。
聽到這話,那小和尚自然越發的急切,雙手合十,說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后,便沒有再跟著那群和尚,朝著另一條路走去了。
“要不要跟著他?”徐長安擔心那個小和尚。
“我們跟著這群惡和尚吧,我猜,我們會在縣守的府邸中碰面的。”姬秋陽看著小和尚的背影,輕聲呢喃道。
三年前,臥佛寺被魔道偷襲,被一陣火燒為了灰燼。
可如今,臥佛寺的奢華更甚從前。
金光閃閃的大佛,甚至連兩旁的各路神佛都是用純金打造,整個大殿里,被金色溢滿。
而在大殿之外,有一個大大的肉架,整頭牛的下面火正旺,牛肉散發出了香味。
幾個老和尚都換上了血紅色的僧袍,滿臉笑意的看著這些肉,一只手摸著自己光光的腦袋或者胡須,另外一只手則是摟著酥胸半露的女孩子。
他們貪婪的聞著肉香,隨后不時的在這些年輕女子的身上捏一把。
這些女孩子年歲都不大,緊緊的咬著牙,蒼白的臉上掛著淚痕。他們被這群惡和尚擄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使,請!”
普惠和普善(第一卷上蜀山時的兩個和尚)滿臉通紅,喜笑顏開。
他們自小就是和尚,沒嘗過肉的滋味,也沒嘗過女人的滋味。但沒想到,因為被人蒙騙,帶了一些妖族之人上了封武山被五大宗門問責后,他們索性投奔了魔道,反而能嘗到這些從來沒有嘗過的滋味。
這才是人間絕味,如今的日子和之前的日子相比,簡直就是前者天堂,后者十八層地獄的差別。
被他們稱做上使的人,身形瘦小,從圣堂而來,專門負責保護和接引臥佛寺。
他一左一右摟著兩個年歲不大的女孩,兩個女孩的手上都拿各自拿著一塊帶骨頭的肉。
他一邊笑著,一邊吃著兩個女孩喂到嘴邊的肉,朝著大殿走去。
“上使,不知道圣堂打算處置我等?”
“你們這兒啊,太危險,我也不能時常守在這兒。等咱們玩樂得差不多了,便去圣山附近找一座山脈,布置一個大陣。以后,你們兩都是圣山的長老,弟子的待遇和圣山弟子待遇一樣。不過不同的是,不管是圣子還是圣主,他們的命令,你們都可以不用管,夠了吧?”
聽到這話,普惠和普善,大嘴咧開,笑得極其燦爛。
“嗯?”
這位上使皺起了眉,看向了左手邊的女孩子。她在喂上使吃肉的時候,烤熟噴香的肉劃過了上使的臉。
她驚恐的看著這位上使,上使摸著她的臉,隨后溫柔的說道:“不用害怕,我知道,一定是我嚇到你了。那這樣吧,你去侍奉他們,他們會很溫柔的。”
女孩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群和尚眼中放著光看著自己。
她的眼淚從臉頰劃過,閉上了眼,把舌頭伸在了上下頜之間。
上使捏住了她的嘴,隨后她便覺得自己動不了。隨即身子騰空,落到了一群和尚的手里。
“在我面前,自殺是最愚蠢的選擇。”
上使話音剛落,臥佛寺的大門微微打開,那群小和尚被一陣金光掃在地上。
“阿彌陀佛。”
一聲佛偈傳來,穿著月牙白僧袍,腰間挎著戒刀的大和尚,牽著一個小和尚出現在了門口。
“師父,這是地獄嗎?”
六如皺起了眉頭,看向了一群仿佛瘋了的和尚。
“對。”
李知一點了點頭。
普善和普惠自然認出了李知一,雖然李知一是天才,而且聽說從封武山回去之后,便成了大宗師,但普善和普惠此刻卻不怕他。
原因有二,其一便是李知一也是叛出了靈隱寺,進入了血佛山。雖然血佛山不歸圣山統領,但都算是魔道;其二便是圣堂的上使在此,他一個大宗師,再天才,也翻不起風浪。
“小沙彌,別聽你師傅的,這才是極樂之地。”
普善對著六如微笑著說道。
“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六如的聲音在臥佛寺的大殿前響起,隨后他閉上了眼,就地而坐,雙手合十,念起佛經來。
這一個過程,始終沒有看一眼普善。
“小沙彌,你在干什么?”
六如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道:“為諸惡業障超度。”
說完之后,便坐在了大門口,嘴里念著佛經,不再理會普善。
普善冷哼一聲,看向了李知一。
“不知道知一大師前來所為何事?”
李知一微微低頭,雙手合十。
“救你。”
“不知天高地厚,上使在此,即便有危險,我臥佛寺需要你救?”
李知一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可能了。不過,你此時若是幡然醒悟,尚有一線生機。”
“出家人不是應該不打誑語么?”普善說完,哈哈大笑。
李知一微笑搖頭不語,和自己的弟子坐在了一起。
“若是你改變主意,你和普惠可與我上血佛山,我等你一刻鐘。”
說完之后,他便揮手示意剛才被上使丟出來的女孩站到自己身旁。李知一沖著她點了點頭,隨后也念起經來。
“他就是一個傻子,一個瘋子,別管他。上使,來,這一杯我敬你!”
看得李知一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們也懶得管他。
樊城縣守大人的府邸。
幾個和尚在地上哀嚎,而那縣守大人看到徐長安便立馬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著這些和尚的暴行。
徐長安安撫了他一陣,轉頭看到了一個小和尚長吁了一口氣,那小和尚見得縣守等人沒事,便跑了。
鄭大焽看著那個小和尚跑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他?”姬秋陽自然也注意到了,看向了鄭大焽。
“生滅輪回,光暗同行。有大惡的和尚,自然也有大善的沙彌。”
姬秋陽沒有管小和尚,他聽著這縣守的控訴。
這群和尚從去年冬天回來兩個月之后,便如同變成惡魔一般。他們不僅僅吃肉,而且直接上門搶人,女人搶去不用多說,男人都是拿去當奴隸使。他曾經上報過朝廷,而且也有修行者前來,可都被打回去了。即便是軍隊,他們樊城周圍所有的士兵加起來,在臥佛寺面前,仍然不堪一擊。
姬秋陽聽完,沒有多說,一揮手便把那群耀武耀威的和尚等人卷了起來,朝著臥佛寺而去。
“大師,麻煩你救我的姐妹,她們都…”女孩子跟著李知一走出了臥佛寺,臉上掛著淚痕,對著李知一說道。
“施主,不用擔心,執迷不悟者,必然會被懲罰。”
他沒有食言,一刻鐘過后,便離開了。
女孩咬了咬牙,不再說話。
“施主,你可以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百姓們。”
李知一說完之后,便帶著六如飄然離去。
臥佛寺的狂歡人在繼續,但沉悶的“噗通”聲傳來,十多道人影落在了地面之上打斷了眾人的狂歡。
六如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道:“為諸惡業障超度。”
說完之后,便坐在了大門口,嘴里念著佛經,不再理會普善。
普善冷哼一聲,看向了李知一。
“不知道知一大師前來所為何事?”
李知一微微低頭,雙手合十。
“救你。”
“不知天高地厚,上使在此,即便有危險,我臥佛寺需要你救?”
李知一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可能了。不過,你此時若是幡然醒悟,尚有一線生機。”
“出家人不是應該不打誑語么?”普善說完,哈哈大笑。
李知一微笑搖頭不語,和自己的弟子坐在了一起。
“若是你改變主意,你和普惠可與我上血佛山,我等你一刻鐘。”
說完之后,他便揮手示意剛才被上使丟出來的女孩站到自己身旁。李知一沖著她點了點頭,隨后也念起經來。
“他就是一個傻子,一個瘋子,別管他。上使,來,這一杯我敬你!”
看得李知一沒有動手的打算,他們也懶得管他。
樊城縣守大人的府邸。
幾個和尚在地上哀嚎,而那縣守大人看到徐長安便立馬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說著這些和尚的暴行。
徐長安安撫了他一陣,轉頭看到了一個小和尚長吁了一口氣,那小和尚見得縣守等人沒事,便跑了。
鄭大焽看著那個小和尚跑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他?”姬秋陽自然也注意到了,看向了鄭大焽。
“生滅輪回,光暗同行。有大惡的和尚,自然也有大善的沙彌。”
姬秋陽沒有管小和尚,他聽著這縣守的控訴。
這群和尚從去年冬天回來兩個月之后,便如同變成惡魔一般。他們不僅僅吃肉,而且直接上門搶人,女人搶去不用多說,男人都是拿去當奴隸使。他曾經上報過朝廷,而且也有修行者前來,可都被打回去了。即便是軍隊,他們樊城周圍所有的士兵加起來,在臥佛寺面前,仍然不堪一擊。
姬秋陽聽完,沒有多說,一揮手便把那群耀武耀威的和尚等人卷了起來,朝著臥佛寺而去。
“大師,麻煩你救我的姐妹,她們都…”女孩子跟著李知一走出了臥佛寺,臉上掛著淚痕,對著李知一說道。
“施主,不用擔心,執迷不悟者,必然會被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