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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削藩(二)

熊貓書庫    一劍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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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削藩(二)

  韓家老祖狼狽的跑出了城外。

  雖說長安城上空不許御劍,不許凌空,也許是圣皇的旨意,這長安城內沒人再阻攔他。

  圣皇一雙眸子里毫無色彩,那句話一直在他腦海中旋轉。

  “沒我越地投降,這龍椅能姓軒轅么!”他不停的咀嚼這句話,最終喃喃自語道:“莫非朕真的不如他?”

  無論是郝公公還是青衫文士都沒有聽清楚這句話,即便聽清了也不會妄加揣測。

  前者是不敢,后者是懶。

  圣皇看了一眼郝公公,沉聲道。

  “宣百官,上朝!”郝公公得圣諭退去,圣皇便把目光轉向了青衫中年人。

  “你呢?”圣皇的語氣柔和了下來,仿佛這人是他朋友一般。

  青衫中年人把戒尺挎在了腰間,微微低頭道:“這朝政大事自然與我無關,我還要去看看我那未來的小師弟。”

  他的語氣也極其的平淡,兩人仿佛是在街上遇到的老友那般隨意。

  “未來的小師弟?”圣皇詫異道。

  “對啊,我師父他老人家覺得徐長安這孩子不錯,所以想收歸門下。”

  “老夫子他老人家收弟子不是要從小培養么?”圣皇眼皮一跳。

  “師父的想法我也揣測不到,他怎么吩咐,我怎么做便是。”青衫中年人淡淡笑道。

  圣皇深深的看了一眼青衫中年人,半晌沒說話,最終才悠悠開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小夫子請便吧!”

  韓家老祖落到城外,辨別了方向,從懷中拿出兩枚丹藥,急匆匆的給自己服下,隨后騰空而起,再度前行。

  這才初春,小草方冒出一絲絲嫩綠的尖芽,不遠處的枯樹林中站著一人,銀色的面具在朝陽之下泛著淡淡的光,仍舊是一襲黑袍,褲腳上沾了不少的露珠。

  “東西取出來了么?”韓家老祖問道。

  韓家家主從寬大的袖袍中掏出了一盞古銅色的小燈,韓家老祖見到這盞小燈,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沒有接過兒子手中的東西,看了看,最終讓韓家家主收起來。

  “父親?你…”韓家家主有些意外。

  韓家老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他干枯的手輕輕的拍在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士海啊,這韓家,以后得看你了。”

  韓家家主韓士海才想說話,便被他父親給打斷了。

  “士濤不認可我們的做法,可他畢竟是韓家人。我也看得出來,你們兄弟之間還有情分。只是啊,士濤這孩子認死理,世上哪有什么事是十全十美的,世上也沒有純粹的好人和壞人,是藥都還有三分毒呢!”

  “雖然說現在越地的百姓的確受了不少的苦,可若沒受這些苦難,我韓家拿什么和軒轅家斗,等我韓家起勢,記得對百姓好些。”韓家老祖淡淡的說道,可話里怎么都有一股蕭索的意味,仿佛在交待后事。

  韓士海點了點頭。

  韓家老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若是士濤有你這般懂事那便好了。”

  “弟弟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們的。”韓士海慢慢的說道。

  “你這般想,那便是最好,怎么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啊,雖說有些理念不同,可他也無法擺脫這個姓氏和身上的血脈。”

  “對了,韓稚呢?”韓家老祖環顧一周,沒有看到自己目前唯一的孫子。

  韓士海想了想,決定告訴父親:“稚兒非要去消滅痕跡,攔不住便由著他去了,算算時辰,若是順利的話此時該在這兒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稚兒應該是遇到麻煩了。”

  韓家老祖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我們都不如稚兒啊,若是當時聽稚兒的,別猶豫,直接弄死那什么陸子昂和平山王世子,便不會出那么多事了。”

  “罷了罷了,這稚兒才是我韓家正真的未來,我還是親自走一遭吧。”韓家老祖淡淡說道。

  “我…”韓士海方想說話,再次被父親截了過去。

  “未來吶,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我這把骨頭老咯,也撐不了多久。”說著猛地咳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到了衣襟之上。

  “父親!”韓士海大急。

  “海兒,你在此地等好,為父去去就來。”韓家老祖說著,強行提了一口氣,再度凌空,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韓稚顯得有些狼狽,發髻早被打散,嘴角也溢血,他拿著武器的右手微微顫抖。

  他的武器是一根狼牙棒,實在想象不出,看似柔弱的韓稚,會使一種剛猛的武器。

  他武器還未拿穩,劍氣便襲來。

  韓稚只能慌忙抵擋,一陣手忙腳亂之后,他身上已有不少的細碎傷口,整件長袍都顯得血跡斑斑。

  徐長安滿臉的憤怒,他實在無法想象著韓家會如此的狠心。

  整個密室,遍地尸骸。人如豬玀一般,被高高吊起,底下放了一個大缸,大缸里滴滿了暗紅色的鮮血。

  密室之中,無時不刻都有“滴答滴答”的聲音,若是幽澗山洞之中,這聲音能靜心凝神。可在這密室之中,卻只能讓人感受到絕望。那些滴答聲仿佛是死亡的腳步聲,讓人不寒而栗。

  被高吊起的人,有些腹部還微動,有些看見徐長安和薛潘嘴唇還微微嗡動,似乎是在求救。

  可偏偏徐長安手將要接觸到他們時,那些人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生命總是這樣,在最有希望的時候戛然而止,仿佛是老天爺開的一個巨大玩笑。

  徐長安看向那些巨大的血缸,缸底一根管子連向一方池子,池子中血液如同被煮沸了一般,不停的翻滾。

  血液鮮紅無比,池子上空空蕩蕩的,但那些氤氳血霧還是朝著池子上空涌去,那里之前當是有一器物,正在被血池溫養。

  薛潘才看到那些被吊起的人便轉身大吐,他有些不敢看這些尸體或者活死人。

  生怕在里面看到那個如同初春一般的姑娘。

  他實在無法想象那個瘸著嘴,喜歡朝自己說滾的姑娘會面無表情的吊在這里。

  他不相信,可自己卻又無法不說服自己去仔細辨認。

  大概這便是喜歡一個人的模樣。

  千里之外地震,你都會擔心百里之外的她。

  一顆石頭砸向自己,你卻在思索她是不是也有了同樣的遭遇;天上落下一滴雨,你都會擔心是不是會砸傷她。

  你喜歡一個人的一瞬間,在你的心里,那個人就變成了瓷娃娃。

  徐長安也仔仔細細的看向了那群被吊起的人,不過和薛潘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情。

  薛潘有忐忑,不安,恐懼,五味陳雜;可徐長安的心里只有憤怒。

  這群人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看裝束當是難民。

  徐長安突然想起了薛潘的轉述,那些難民最終涌進了成,有用的男孩成了奴隸,女孩成了奴婢。可,那些沒有勞動力和幾乎沒有勞動力的小孩和老人呢?

  徐長安看向了這群人…

  以善為善,以惡制惡。

  這是時叔從小教導他的,別人打了你一拳,自然要打回去。

  若別人逞兇,你和他講道理是沒用的,比他更大的拳頭才是道理。

  徐長安不指望韓氏一家人能懺悔,懺悔也改變不了他們犯下的錯誤,也挽回不了那些被殘害的成千上萬條性命。

  他此時面對韓稚絲毫不留手,可也堪堪只能傷到韓稚而已。

  憤怒能提升一個人的戰斗欲和些許的戰斗力,可卻無法讓一個通竅境巔峰殺死一個匯溪境。

  韓稚也頗為的憋屈,本想這塊肉自己送上了門,沒想到他硌牙。

  他知道殺不死徐長安,便不想戀戰,越糾纏下去只怕自己越難脫身。

  狼牙棒和長劍再一次相交,兩人皆往后退了一步,嘴角溢血。

  當狼牙棒再度砸向徐長安時,卻沒受到任何的阻礙,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徐長安的身上。

  徐長安如同斷線風箏一般,一口鮮血噴向了空中。

  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眼前多了一個老人。

  韓家老祖沉聲道:“稚兒,速戰速決,等我們回到越地,便可萬事無憂。”

  他雖然有些害怕夫子廟的小夫子,可他韓家和圣朝都撕破了臉皮,還會在乎什么夫子廟。

  只要出了長安,躥入了越地,借助韓家的氣運,即便是小夫子,他也有自信一戰!

  韓稚高舉的狼牙棒方要落下,一片竹葉不止從何處而來,砸在了狼牙棒上,狼牙棒立馬脫手而出!

  青衫中年人手拿戒尺,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手掌,一步步的朝著爺孫兩人走來。

  “說著教不會的學生,一般都是用打,等打怕了,他們才會聽。”他淡淡的說道。

  韓家老祖瞳孔一縮,護住了自己的孫子。

  小夫子戒尺一揮,爺孫兩人倒卷而出,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他再度舉起了戒尺,那戒尺停在了空中,沒有揮出。

  “韓士濤,你要代他們受過么?”小夫子搖搖頭道:“誰犯的錯便由誰來認著,我夫子廟沒有代人受過這一說。”

  小夫子看了一眼突然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軍醫,抬腿便要繞過他。

  才想邁步,老軍醫死死的抱住了小夫子的腿。

  小夫子看了一眼老軍醫,看著護住孫子的韓家老祖,一戒尺打在了老軍醫的背上,老軍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護主不利!”

  “我那未來小師弟受傷之時怎不見你出來?勸人恕惡者,該罰!”說著又是一戒尺打下,不過這戒尺打的極輕。

  隨即他看了一眼徐長安接著說道:“你雖聲稱脫離韓家,可血脈之源怎可說斷就斷,不同流合污,卻又不忘宗數典,這點你做得不錯。”

  聽到小夫子這么一說,韓士濤臉上出現喜色,正要稱謝。

  “可這事由不得我說了算,你得問問我未來小師弟。”

  話必,所有人都看向了徐長安。

  “當初在韓家,你們放了我,今日我徐長安也不和你們計較。不過你們記住了,賈潤青,陸子昂還有無數越地百姓的仇難圣朝不算,我徐長安終有一天也會找你們算清楚!”

  老軍醫聽完這話,面色復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和侄子。

  “你們走吧!”

  說完之后,頭也不回的便走回了長安城。

  此時陽光正正射在了乾龍殿上,門口“諫國柱”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諸位,你們要知道一點,你們這官吶,是替圣皇陛下當的,你們的主子只有一個!”郝公公的聲音傳來出來。

  接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

  “天下萬萬人,本皇還找不到幾個會治理國家的么!本皇今日叫你們前來,不少讓爾等商議削不削藩,而是問你們如何削的!”

  “本皇要削的藩,不是那些守在兢兢業業守邊疆的王爺,削的是實權比王爺還大的前朝貴族!”

  “從今日起,與越州,百川,穹州,黎回四地有往來者,若被發現,一律誅九族!”

  圣皇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一干各懷心思的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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