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涌封武山(下)
南海以南,海洋之上略微顯得有些平靜。
這一小片海域,從來都風平浪靜,可偏偏沒有船只敢穿過此地。即便周圍的海域風起云涌,船隊寧愿穿越風浪,也不愿意途徑這片海域。
海面之上,一片風平浪靜,可海面極深之下,卻波濤洶涌。所有海里的生物都知道,這一小片海域之下,住著一個大塊頭,平時打個呼嚕都會引得周邊海域一片震蕩。當然,這片平靜的海域之下,便是它那龐大的身軀。它平日里只會睡覺,也不經常翻動身子,所以只有它身子上方風平浪靜,而周圍的海域,則是遭了殃。不過縱然是如此,也沒有船只敢從它身上過。
今日,遠方傳來了笛聲。
悠揚的笛音在這平靜的海面上蕩起了波紋,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是,這一圈圈波紋往下擴散,直入深海。藍色的海水中,一雙眸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片海域的上空開始風云色變,居然有雨水從天而降。不過讓人驚奇的是,除了這片海域之外,其它的地方說不上晴空萬里,可也陽光普照。抬起頭便能看到蔚藍的天空和海洋。
緊接著,這一小片海域的海水開始翻滾,如同一口大鐵鍋里別煮沸了的熱水一般,不停的向外冒著泡。
慢慢的,一股水柱從海中噴涌而出,而且越來越高,最終居然高達十幾丈。隔著老遠便能看到這奇觀,同時,周圍的海域再無其它活物。
小一點的魚蝦都被這龐然大物緩緩升起時的余波給震碎。
隨著海水的翻騰,那笛音也慢慢的弱了下來。巨大的身影也浮出了海面,赫然便是一條藍色的巨鯨。
它的背上,還有水柱不停的沖上高空,一襲黑衣從遠方踏空而來,最終落在了藍鯨背上的水柱之上。可讓人感到駭然的是,這水柱在他的腳底,周圍的水柱紛紛落下,這一小片海域仿佛下了一場暴雨,偏偏來者身上絲毫沒有水珠。
他的黑袍顯得有些寬大,將他身子都籠罩在了黑袍之中。
黑色的袍子上有著不少的金色絲線,那些絲線在黑袍的背上還有袖口中,組成了一圈劍陣,所有長劍的劍尖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這人看起來最多不惑之年,不過修行者的世界中,單看容貌來判斷年紀顯得有些孟浪,很多人看起來不惑之年甚至才而立,可論起輩分和年紀,叫人家祖爺爺都不過分。
他是點的劍眉星目,歲月在他的臉上刻印下了不少的痕跡,臉上總是一片云淡風輕的樣子,眼神之中也常常透露這一絲疲倦。
這么多年下來,各種俗世纏身,的確有些累了。
腳下的藍鯨終于浮出了水面,光滑的背泛著光。
“阿藍!”他低頭叫了一聲,笑了笑,隨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覺得有些不合適,便立馬改口道:“算了,還是叫你鯨寶吧,不然我家的大千金可不樂意了。”
說著,便溫柔的看向了腳下的藍鯨。
這藍鯨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高興的甩了甩尾巴,引起了周圍海域的一陣動蕩。
“好了,我就知道,你也喜歡小丫頭,那我以后都叫你鯨寶吧!”說著,微微一笑便停在了藍鯨的背上。藍鯨才要走,他卻雙腳釘在了藍鯨背上,藍鯨居然無法在海水中前進絲毫。
這條藍鯨如同小孩子一般,發出了粗氣,兩道水波朝著前方噴去,還同小孩子鬧脾氣一般,甩了甩尾巴。
“行了,又不是不帶你去。你潛入深海,慢慢的到封武山附近海域接應我就行。這一次,我要上山,難道你也要上山么?”
他想哄小孩子一般,這條鯨魚這才安靜了下來。
“這封妖劍體啊,著實有些難處理啊!”若是不殺這封妖劍體,恐怕海妖一族會有意見,這難得的和平又要被打破;可若是殺了,以后被封印的那群東西出來,單憑他一個南海劍圣,恐怕也無法在群妖之中有所威信。
他皺起了沒有,最終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若是能把那個東西毀了,一個封妖劍體殺了便就殺了。”
說著,便打定了主意,腳在藍鯨光滑的背上一點,隨即便消失在了這片海域之上。
那條巨大的藍鯨不忙的再度甩了甩尾,隨后這才緩緩潛入深海。
湛南和湛胥原本在一處隱蔽的山洞之中,兩人都閉上了眼睛正在潛心療傷。當初夫子的確看在麒麟一族的面子上,放了他們一馬,可臨走前卻也給了他們一點小小的教訓。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他們便安分守己,躲在山洞里療傷。
突然,兩人同時睜開了眼中。眸子之中泛著綠色的光芒,顯得妖異。
黑漆漆且潮濕的洞,立馬被綠色的光芒所籠罩。
“少主!”
四五個身材壯碩,穿著黑色褂子,如同鐵塔一般的壯碩的男人跪在了兩人面前。
“什么事!”
“徐長安…”
聽到這個名字,兩人眼神一凝,同時看向下方的眾人。
“他不是死了么!”
洞中頓時陷入了沉默,兩兄弟死死的盯著下方的幾人,終于領頭的一人抬起頭來咬咬牙說道:“根據我們安插在臥佛寺中的弟子報告,他們在封武山上看到了徐長安,而且這小子好 像還獲得了青蓮劍宗紅蓮一脈的傳承!”
“他大爺的!”向來文雅的湛胥一掌狠狠的打在了墻壁之上。
“我還說那老東西怎么這么好心放我們走,柳伯白死了!”
湛南也咬著牙,恨恨的說道。
底下的幾個人都不敢言語,頭埋得很低。
“對了,其余的族群怎么說?”
湛胥率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平緩了一下心情,立馬問道。
“報告少主,其余的種族都愿意出人出力就在封武山上將徐長安給殺了,據各方傳來的消息,大概有十位開天境左右,不過…”
湛胥眼神一凝,看到自己的手下有些遲疑,便知道接下來不會是什么好消息。
“說!”
“不過他們都說了,人可以去,不過要看到兩位少主親自上封武山才會露面相助。畢竟這一次,是相柳一族的小輩從那個鬼地方出來,所以這幾十年都是相柳一族運作。他們可以相幫,可主導的還是相柳一族。他們非得要兩位少宗主親自…”
湛胥臉色有些難看,他已經抬起了手,打斷了下屬的話。
“行了,由我們兄弟出面也無可厚非,不過這么多族,這么多年的累積就才十多位開天境,就是饕餮一族姓陶的那群家伙,也至少有五六位開天境吧?”
下屬聽到這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陶家沒有參與,陶家的小姐說是要去幫那頭算不上純血的小窮奇,它正在被蜀山的護山獸還有幾個長老追呢!”
“就一頭獸而已,用得上一個開天境么!”
湛胥聽著這個消息,再度狠狠的一拳砸在了墻壁上。這些族群,分明是想把他們兄弟推出去,若是成功了,以后大部隊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他們有一份功勞,若是失敗了,那么最大的后果也由他們兄弟兩承擔。而他們族群中的少爺和小姐,則可以高枕無憂,最多就是好好的待著,別亂出來蹦跶就行。
“據說…”
“別廢話,快說!”湛南聽到這個消息,也是心煩意亂,一腳踢向了自己的手下。
“據說陶家小姐和徐長安有舊,我們的人親口聽到陶悠亭小姐說:‘那個家伙是我朋友,沒空,我要去打野貓。’隨后便把我們的人給趕了出來!”
湛南喘著粗氣,眼中的綠色越發的濃。
“這姓陶的,不想讓他們老祖宗出來了么?”
湛胥看著自己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算了,如果我們這次成功,我們相柳一族便能凌駕于眾族之上!”
湛南嘆了一口,也點了點頭。
兩兄弟走出了洞穴,穿著墨綠色的袍子,臉色蒼白的如同死人。
“走吧,賀伯陪我們去一趟封武山。”
賀伯走在兩人后面,耳中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賀伯,你記著,到了封武山,以保住我們和你的性命為第一目標。”
南海之上,有一小島。
湛藍的天,藍藍的海水,還有吹來的有些腥潮的海風迎面吹來。
一人穿著黑色的袍子,袍子之上繡著幾條龍,不過和圣皇不同的是,這龍只有四爪。
他看起來有些蒼老,迎著海風而站,站在了小島的邊上,他發須皆白,長須迎風而飄。
突然,身邊出現了一個人。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和乞丐一般無二。
“怎么了?一條小蛟都帶不回來?”穿著黑色龍袍的老人問道。
這乞丐先是五體投地,往下一拜,隨后站了起來,恭敬的說道:“小蛟本來會被我引渡回來,可卻被蓮池的老怪物,用逍遙游元神出竅將其帶回了蓮池。”
那老人聽到這話,面無表情。乞丐想悄悄抬起頭來看看自家主人的表情,可卻沒那膽子。
“行了,那群老東西知道它的血脈也不會太過于為難它的。你下去吧!”
說著,便往后揮了揮手。
“敖王,還有一事…”乞丐突然說道。
被他稱呼為敖王,穿著黑色四爪龍袍的老人沒有應答他,可也沒趕他走了。這乞丐知道自家敖王的脾氣,便立馬說道:“屬下回來的時候,知道了封武山的一些情況。小姐出現了,而當年那個人的孩子也出現了,封妖劍體。”
敖王冷哼一聲,依舊沒有說話,他在靜待下文。
“小姐好像要護住那個孩子,傳聞陸地上幾個族群的妖族湊了十幾位開天境出來,勢必要將其斬殺!”
“只是屬下擔心小姐…”
“逆女,管她做什么!”敖王終于發聲了。
乞丐才要告退,轉過身去便聽到了敖王的聲音。
“你傳我的命令,帶著五個開天境去一趟封武山。”乞丐應承了一聲,便又立馬聽到自家敖王補充道:“能幫就幫一下陸地上那些家伙,若是幫不了,把那逆女給我帶回來!”
乞丐面露喜色,急忙回了一聲是。
自家主人還是疼小姐,其實他知道,此番主要去便是將自家小姐帶回來,至于什么封妖劍體,管不管都行。
得到命令之后,他便去安排人手。
一個時辰后,從小島而出,海水翻騰,良久才歇。這翻騰的海水,一直朝著封武山而去!
封武山上。
齊鳳甲閉目養神,所有人都不敢講話,噤若寒蟬。
突然間,他睜開了眼睛。
“所有觀禮宗門,此番辛苦了,六宗大比日后再召開,你們先走吧!”
話音剛落,那些小宗門的弟子和長老立馬松了一口氣,急急忙忙的下山了。
等到小宗門的人走了之后,齊鳳甲再度開口:“鐵劍山、青蓮劍宗、蜀山還有長生觀的朋友也可以先走了。”
趙燕婉和裴長空早已醒來,看到了自己的徒弟,還有已經摘下了面具的徐長安。
裴長空拉了一把趙燕婉,朝著她小聲的說道:“我們先下山,這里的事,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了。”
趙燕婉點了點頭,帶著弟子便下了山。
看著這行人下了山,齊鳳甲便站起身來,走到了虛云大師的面前,朝著他行了一禮道:“大師也請先下山吧,這里交由我就行。”
虛云大師看著這位夫子廟的高徒,點了點頭。
“一切仰望齊先生了,老衲已經通知了菩提洞,想來也會有師長趕到。”
“多謝大師了。”齊鳳甲說著,目送虛云大師下山。
齊鳳甲的目光掃了一下臥佛寺的眾人,那些和尚眼巴巴的看著齊鳳甲,希望他能讓自己下山,可齊鳳甲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看向了魔道弟子那邊。
“老穆,這不是正邪之爭了,怎么說。”
那老穆齜起牙一笑道:“和你的賬,以后算。”隨即轉頭對著魔道的諸位弟子說道:“你們先下山,回去吧!”
況洪淵知道此番必有惡戰,也沒過多留戀,便帶著魔道弟子走了。
至此,整座山上除了他們,便只剩下了臥佛寺的和尚還有抱著昏迷的林浩天的陳伯。
臥佛寺的普善大師看了一眼齊鳳甲,鼓起了勇氣正要講話,齊鳳甲便率先開口:“你們不能走,你們廟里最近多了不少高手和尚啊,待會可以幫忙!”普善滿臉的苦澀,他們廟里多了不少人不假,也多了一些高手不假,可多出來的那些人要么是匯溪境,要么是小宗師,在他們開天境的戰斗中,連炮灰都算不上。
“我…”
普善還想講話,齊鳳甲接著說道:“把陣盤丟出來!”說著,還亮了亮手中的五塊陣盤。
形勢比人強,普善只能把陣盤丟了出去,齊鳳甲手中便擁有了一個完整的陣盤。
齊鳳甲看向了不遠處的叢林中,朗聲道:“小子,出來吧。我早就和你們師門打過招呼了,把這陣盤弄一下,讓我能夠自由的控制這里的大陣!”
話音剛落,葛舟意便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他先恭敬的對齊鳳甲行了一禮,隨后接過了齊鳳甲丟過來的陣盤,他將陣盤湊攏在一起,隨后從懷里拿出了一顆小珠子,將陣盤放在了地上。腳往下一跺,腳下立馬出現了兩條陰陽魚,一陰一陽,黑白鑲嵌。
同時,那地上的陣盤也漂浮在了空中,珠子慢慢的朝著陣盤的中央靠近。
葛舟意的臉瞬間變得無比蒼白,他死死的咬著牙,嘴角有鮮血溢出。最終閉上了雙眼,一跺腳,那腳下的陰陽魚便又擴大了幾分。葛舟意再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同時傳來了“咯噔”的聲響,齊鳳甲盯著那陣盤,便看到了珠子已經和陣盤融為了一體,鑲嵌在了陣盤的中央。
葛舟意腳下的陰陽魚消散,他拿著陣盤,虛弱的將其遞給了齊鳳甲。
“前輩,好了。您滴上精血,便可自由操控大陣,不過三日之后,這大陣便會自毀,再無修復的可能!”
齊鳳甲接過了陣盤,點了點頭,輕輕的拍了拍葛舟意的肩膀。
葛舟意任務完成,便立馬下了山。
做好了這一切,齊鳳甲拿著陣盤,心念一動,大陣暫時的關閉,封武山成了一座尋常的山。除了要高一些之外,再無奇特之處。
他瞇起了眼,看向了大海的方向。
一陣陣劍芒朝著這里涌來,大有普天蓋地之勢。
最終,那些劍芒在封武臺的上空旋轉,慢慢散開,露出了里面的人影。
一襲黑袍,衣服上繡著長劍,滿身劍氣的中年人。
“南海劍圣!”看到來人,齊鳳甲開口叫道。
那人微微一笑,看著齊鳳甲道:“當年你出了海外,將那邊的刀圣給斬了,你便成為了開天境的刀圣。”
齊鳳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若是我將你打敗,再去蓮池等地方走一遭,不知道我這‘南海劍圣’四個字中的前兩個字能不能取消了。”
這位南海劍圣看著齊鳳甲,輕輕的開口道。
齊鳳甲皺起了眉,聽這語氣,這南海劍圣雖然是人族,可卻不一定幫他!
求各種。
(本章完)
一劍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