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戰爭和祭祀是古代社會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再華國的文明中更是源遠流長,早在幾千年前就有了祭祀的禮儀。
拋開血腥的人祭等原始行為不談,祭祀中的種種過程和布置,都代表著一種神圣,一種崇高。這樣的儀式感,讓整個部族產生歸宿感和共鳴。
在這樣的發展過程中,祭祀的禮器不斷的延伸,每一種都開始具有了各自的意義。
而琮,則代表了大地。
《周禮春官大宗伯》: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
這里的六種玉石,除其中蒼璧外,其余為五玉,也稱“五瑞”,用來祭祀五人帝及五人神。
但是…
“怎么會是玉琮?”
趙教授話語中滿是不解:“這里明明是帝嚳一脈的淵源的祭祀,所對應的點看起來也是對應的上蒼蒼天,而且帝嚳雖然是五帝之一,但并不對應中央黃帝。”
“按照后世的譜系,他雖然是黃帝的子孫,但祭祀的時候,并不會因此混搭才對。”
古怪,很古怪!
趙教授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江憲看著那泛著微光的玉琮,心臟砰砰跳動。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走上前,壓下心中的悸動感,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細膩的材質,微黃的色彩,看起來和玉石似乎沒有區別,但他即便沒有觸碰,卻也知道,這不是玉石。
不是任何一種石料。
它是骸骨,是骨骼!是龍虎山下曾經出現的鼓的骨骼!
這種讓他身體產生反應,情緒跟著躁動的骸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了。雖然這一次比前面的要強烈,但他依舊可以一眼分辨出來,一眼認識到!
帶上手套,伸手抓起玉琮,手掌剛一接觸,上方的光芒頓時暴漲。
周圍原本低著頭,正在恢復中的眾人,心神跟著巨顫,腳步踉蹌的向后方退去,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似乎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了。
好在,這真光來得快,去的也快,眨眼之間,光芒消散,眾人心中的壓力一輕,只覺的身上的疲憊完全涌上來。
趙教授和莊家兄妹竟然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口中喘著氣,面上卻流露出舒暢的神色。
將玉琮封入密閉的盒子中,江憲看向趙教授道:“禮器確實不符合規格,如果真的是帝嚳一支的人來,這里不會放置玉琮,但是…這玉琮未必便是一開始就出現在這里。”
恢復力氣的趙教授雙眸一亮,看向江憲的眼神動了動:“江先生,你是發現什么了?”
“趙教授,你來看這個祭壇。”
江憲指著這并不算寬大的青銅臺,看著上面刻畫的一道道符號:“祭壇上的刻痕標識,同樣不是對應著大地的祭祀。”
趙教授站起身來,不管還在流汗的額頭,快步的走了過去,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向祭壇頂端,眼神為之一縮。
青銅祭壇雖不大,但上面花紋繁復,符號密集,線條之間錯落有致,相互結合下,一股蒼涼莽荒而又宏大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定了定神,仔細的向前看去,只見到上方云紋排布,星辰陣列,空隙之間夾雜著獸紋紋路。雖然無比的繁雜,卻沒有一絲的凌亂之感,反倒是帶來一種沖擊的美感。
在這種排布之下,它們的每一個線條,每一個紋路都相互結合,相互促進著。
但江憲讓趙教授過來的重點,并不是這些具有重大考古意義的紋理。
在這祭壇的最上方,那凸起的位置處,有這一個明顯的凹槽。
這凹槽并不是簡單的鑲嵌一個杯子,鑲嵌一枚寶石的樣子,而是一個生物的輪廓。
“翅膀、尾巴、鳥喙…”趙教授看著這圖案心情激蕩,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錯…這里原來絕對不是放置玉琮的,而是祭祀一種神鳥。”
“這就說的通了…”
趙教授面露恍然:“玉琮是后來人放置的,所以才會有這種不和諧的情況。”
“放置玉琮的人,恐怕是看上了玉琮的效果,用它來震懾住猿鶴等生物,讓他們不敢跑到更里面去。”江憲看著地面的血跡,和那猿鶴尸骨道:“效果,看起來不錯。”
“但,這是誰干的?”
莊玉山走上來,面上露出疑惑和慎重:“不是我自大,這一路上走來艱難無比,即便是咱們相互配合之下,才到達這里…即便是古代的堪輿好手,又有幾個能做到這一步的?”
“更何況,將這里進行改造…如果是原本扎根這里的部族也就罷了,但若是寥寥幾人…”
他說著,眼中的驚嘆和慎重之色都在不斷的提升。
“總有些傳奇人物,能夠超出時代,跨越歷史。”
江憲深深地看了一眼祭壇,緩聲道:“不管如何,從目前的情況看,出口就在里面。”
“是一個人也好,一個部族也罷,我們都要過去看看的。”
他看了眼尚在昏迷的凌霄子,也許因為這里寒魄的氣息,那條黑線并沒與怎么攀爬,整個人的生命依舊還在安全的范圍之中。
“走吧,希望這些前輩,給我們開辟了條好路。”
話音落下,他當先轉身,順著長廊走向著深處走去。
趙教授捋了捋胡須,嘴角上浮現笑容,跟著走了過去。莊家兄妹對視一眼,各自暗暗觸碰了下身上的蠱蟲,定了定神,腳步跟上。跟在后方的方云野背著凌霄子,手掌懸在腰間,時不時的看向周圍,并緊緊地盯著前面的幾人。
林若雪抿了抿嘴,看著前方的江憲,整理了下袖口,隨后在最后的位置盯著前面。
長廊很寬,足有三四十米,兩側的墻壁都頗為光滑,顯然經歷過認真的打磨,只是這些光滑的墻壁,此時上面有著一個個坑洞和一條條縫隙。
下方的各處,凌亂的碎石散落,伴隨著一具具殘破的尸骸鋪陳在地面上。
手電的光照過周圍,猩紅的色彩映入眾人的眼中,讓他們心臟猛的跳動。如此寬廣的道路之上,每一寸空間都被那血色所侵染!
破碎的尸骸,斷裂的白骨,還是那扎在墻壁縫隙的尸體,無一不說明了這里曾經的慘烈。
幾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沒有人能面對如此慘烈的情境而無動于衷,尤其是這條道路上還可能潛藏著造成這一切的殺戮者,謹慎小心已經是必然的選擇。
腳步落在石板和尸骸上,發出很細微的聲響。
江憲雙耳微顫,聆聽著周圍的聲音,他的每一步都很小心,都很仔細,但在這樣的環境下,沒有辦法阻止聲音的產生和傳遞,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一步兩步三步…
步履逐步前進,拐過一個彎,通道的盡頭處在手電中映入他們的眼中。
臉上的笑容剛要浮起,江憲的心臟驟然一縮,他渾身肌肉猛的一緊,身子下意識的向著后方一躍。
其余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并聽到一道高亢的聲音猛然響起!
吼——!
巨大的吼聲仿佛一道雷鳴一般在眾人耳邊炸響,霎時間幾人心臟猛的收縮,雙眼剎那失去焦距,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從身體中迸發,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栗起來。
但這只是一瞬間。
下一刻,眾人齊齊的回過神來,他們的肌肉重新繃緊,他們的腳步凝聚力量,身體雖然還處于恐懼之中,但多年的鍛煉讓身體的記憶迸發出來,直接向著后方縱越而去。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行人便重新的回到了拐角的位置,大口的喘息著。
“這種感覺…”
莊玉山咽了口口水:“有些像是第一次看到那四翼蝙蝠…”
“沒錯,很像。”趙教授點點頭,抹了把頭上滲出的汗水,警惕的探出頭,從拐角的位置看向遠處:“不過似乎沒有那么強力…不對,這是聲音,那是直視身體,不能這么比較。”
“怎么比較是另外一回事…”莊玉山看向江憲:“江先生,我們怎么過去?”
江憲沒有搭話,他耳朵微顫,貼著墻壁進行聆聽。
不遠處的林若雪也是同樣的動作,片刻后兩人齊齊起身,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
“走吧…不出預料的話,應該沒有什么危險。”
沒有危險!?
這話一出,不僅趙教授和莊家兄妹,就連方云野都愣住了,不過想到背上的凌霄子,他定了定神站起來,跟著一起向前。
腳步向前邁出,江憲沒有像之前那么小心,反而快步的向前走著。
莊家兄妹對視一眼,心中驚疑不定,但腳下還是牢牢地跟隨,就算對方想要坑他們,肯定也不會把自己坑進去才對。但兩人還是不敢完全信任,警惕的注意著四周,隨時準備跑路。
腳步越來越接近出口,懸著的一顆心更加緊繃,伴隨著江憲腳步踏出長廊,眾人的視線陡然開闊,一片更加廣袤的區域映入眼中。
霎時間,他們只感覺到腳下地面一沉,心中頓時一驚。
下一刻,一道道光芒猛然在這片區域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