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這小子分明就是想要徹底斷了咱們的財路!”
被喚作老宋的錦衣男子氣呼呼坐回原位,雙眼瞪得溜圓。
“昨日酒樓門前定下互換之約,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如今出了這樣的變故,再想扳回一局…”
年歲稍長的王姓掌柜苦笑著搖了搖頭,言語間頗為無奈。
“百十來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只怕是難上加難啊!”
“歸根結底,還是咱們低估了那酒樓小掌柜的本事。”
“如今被人家擺上一道,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說不出咯!”
又一人悶聲飲盡杯中殘酒,話里話外竟像是在暗自埋怨。
“我就不信,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還抵不過咱們這些老家伙幾十年的情分。”
一鬢角泛白的富態男子腆著肚皮,音調稍微高上幾分,便呼哧呼哧喘息個不停。
“要我看,沒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仗著背后有少主撐腰,這才敢肆無忌憚,作威作福嗎?”
座中又一人輕聲細語,神色漠然。
“摸爬滾打了這么些年,誰也不是嚇大的!”
“呵!這年頭,情分和臉面值幾個錢?”
“甭說商會平日里待咱們幾個不薄,就是果真有失偏頗,還不是一忍再忍,哪個敢去討要個說法?”
“王兄,朱掌柜那邊可曾透露出什么口風?”
此言一出,眾人目光紛紛轉向居于正座的錦衣男子,卻見其輕聲嘆息,緩緩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總不能任由他如此胡來。”
靠坐在王掌柜身旁的一道魁梧人影高聲斷喝,絡腮胡須顫動不止。
“槍打出頭鳥,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勾當,誰又愿意去輕易染指呢?”
王掌柜言罷,倒背著雙手徘徊了幾步,又徐徐走回原地。
“朱大海是秦家外戚,據傳又與那小掌柜私教甚好。”
“人家那些大掌柜不比咱們這幾家小本買賣,就算被爭搶了生意,也不至于關門倒閉。”
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見角落里一毫不起眼的瘦小男子神態自若,笑容滿面。
“二爺莫非是有什么好點子不成?”
“嘿嘿!諸位大可不必如此煩躁。”
“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嗎,都是人想出來的。”
瘦小男子故意說了半截話,轉身沖著眾人嘿嘿一笑。
“嘶~”
眾人聞言,頓時來了精神,一個個翹首以待,豎耳恭聽。
“大比大比,比的是珍寶硬貨,比的更是世道人心。”
“若非如此,不足以成事。”
“二爺,當初秦盟主可是親口立下過三條規矩。”
幾家掌柜細細琢磨了半天,面色陡然一變。
“二爺這意思,莫非是要在大比之中下些功夫?”
王掌柜倒是秉實直言,不曾保留半分。
“王兄此言極是,商盟大比,盛況空前,絕非兒戲。”
“不得欺詐顧客,不得徇私牟利,不得染指大比。”
“若有違背,后果如何,想必在座的各位也曾有所耳聞。”
場中氣氛頓時凝至冰點,眾人臉上神色各異,似乎皆對角落里的瘦小男子懷有成見。
“二位兄臺信不過在下,倒也情有可原。”
“倘若我等壞了規矩,生意好壞暫且不提。單是項上這顆人頭能否保住,還要另當別論。”
話音未落,立馬有人從旁附和,開口回應。
“不過凡事都講究個變通,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
“這東西就和做買賣一樣,有賺有賠,總得擔上些風險。”
“畢竟此事關系重大,看上去絕非明智之舉。”
瘦小男子似乎早有預料,眉頭微挑,又是一聲輕笑。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如今已是山窮水盡,諸位若還想著扳回局勢,不妨聽我一言。”
“如此說來,二爺是要拿我們眾人的身家性命,去賭上一賭不成?”
座中一人忍不住開口打斷,冷冷吐出一道聲音。
吳掌柜一開口,余下眾人自然不敢再出言阻撓。
“到底還是吳兄通曉事理,那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瘦小男子語氣微頓,目光徐徐掃過面前十數道人影,雙手抱臂,悠哉悠哉靠坐在椅背上。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請二爺指點指點吧!”
“二爺,你確定這事兒不是在自尋死路?”
一人率先打破沉默,半信半疑開口詢問。
瘦小男子言罷,躡手躡腳走到房門近前,確認無人窺聽后,這才壓低聲音,娓娓道來。
半晌過后,迎著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瘦小男子緩緩吐出最后一個字音。
“不錯!”
“吳掌柜若是點頭認可,老哥幾個自然沒有意見!”
“險是險了些,不過事成的把握,不下七成。”
“吳兄,我看二爺說的不無道理,您給拿個主意吧。”
一時間成為焦點所在,吳掌柜只覺如芒在背,竟有些拿不定主意。
“二爺所言,倒是未嘗不可試上一試。”
接連幾道聲音傳出,眾人目光紛紛轉向正座一道身影。
“這…”
“這您放心,事關重大,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大家自然拿捏得清楚。”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回應,面色肅重。
“不過諸位可要想好了,一旦出現半點差池,后果不堪設想。”
“此事需要在場的諸位嚴加保密,齊心協力,切記不可勾心斗角,各懷心思。”
酒盡茶涼,人去席空。
直到日頭偏移西墜,十數道搖搖晃晃的人影這才相繼走出,個個笑容滿面,如沐春風。
“二爺,具體應當如何運作,您再給仔細說說?”
吳掌柜起身騰開位置,將瘦小男子迎到正座之中。
酒樓客房內,一道鼾聲大作的人影平躺在床榻之上,蜀錦綢被高高蒙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