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酒樓里有埋伏!”
大門緊閉,蒙面人群中頓時傳來一聲驚呼。
“快撤!”
為首一黑衣男子目露驚色,言語間急促慌張。
方才尚還唯唯諾諾的眾多食客,不過眨眼之間卸去偽裝,將闖入酒樓的一眾人影團團圍住。
“來都來了,何不坐下好好喝上兩杯,嘗嘗這火鍋的美味。”
樓梯上兩道素袍人影緩緩邁步走下,身后足足十余道同樣裝束的武館弟子。
“酒樓大門已經被完全封死。”
“各個窗口皆有專人把守,我們恐怕是難以輕易脫身。”
一人附在黑衣男子耳旁低語數句,聲音沙啞低沉。
“好一家藏龍臥虎的小小酒樓。”
黑衣男子目光看向來人,借機掃過周圍陳設,口中竟緩緩吐出一聲輕笑。
“不想你二人也會放下身段,干起這種行當。”
其中一道素袍身影聞聽此言,頓時面露笑意。
“闊別多日,不知邢教習近來可好?”
“勞二位掛念,勉強說得過去。”
黑衣男子自知再無法隱藏身份,一把拽下臉上面罩。
“二位不在武館之中舞刀弄槍,怎么跑到酒樓里做起了看家護院的行當?”
“邢教習此番遠道而來,拋下武館眾多弟子不顧,莫非是專程為了嘗嘗這火鍋的味道?”
短短數句,二人雖語氣平和,卻盡是針鋒相對,笑里藏刀。
“坐下聊聊?”
“武館之中尚有要事在身,就不過多叨擾了。”
“何必急著走嗎?”
只見素袍人影笑容滿面,沖著身后擺了擺手。
“下次見面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客隨主便,今日我二人做東,請邢教習和諸位兄弟一飽口福。”
黑衣男子聞言,臉上笑容頓時略顯僵硬,神色亦不似方才那般自然。
“看在相識多年的情分上,今日能否賣給邢某一個薄面?”
“我獨自一人留下,放他們離開酒樓,返回武館。”
“情分?”
另一道素袍人影頓時開口回應,緩緩吐出一聲冷笑。
“當日武館會盟之時,怎么不見邢教習念及半點情分。”
此言一出,只見黑衣男子神色陡變,身軀輕微顫動。
“二位是非要拼上個魚死網破不成?”
“商區之中嚴禁以武搏斗,談何打打殺殺。”
“不過若是邢教習想要活動下拳腳,我二人自然奉陪到底。”
“好!好個奉陪到底!”
黑衣男子面色陰沉如水,言語間極力壓制住心中怒火。
“既然二位想要趕盡殺絕,我等又豈能坐以待斃。”
“習武之人,無懼生死,雖敗猶榮!”
話音未落,只見眾多蒙面人影紛紛拽下臉上面罩,一個個周身氣勢翻騰,露出本來樣貌。
“這么多年過去了,邢教習怎么還是和往日一樣的暴脾氣。”
素袍人影沖著男子淡然一笑,陡然間話鋒一轉。
“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何必非要鬧到翻臉不認人的地步。”
“大家都是奉公守法的市井良民,酒樓掌柜的偏又熱情好客,哪會做出什么非分之舉。”
黑衣男子眉頭緊鎖,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
“你二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要打要殺,悉聽尊便,少擺出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
“邢教習何必如此心急呢?”
其中一人緩緩邁步走至男子身旁,附在其耳畔低語數句。
“掌柜的說過,定要盛情款待前來酒樓中做客的諸位。”
“狗屁!”
黑衣男子思忖片刻,沖著素袍人影吐出一聲喝罵。
“少拿這套鬼話來糊弄我!”
“邢某為恒錦商會奔波賣命數十年,怎的還抵不過你口中那一張破紙重要。”
“邢教習,我二人也不過是代為傳話而已。”
“言盡于此,至于你到底是信或不信,那可就不歸我管了。”
黑衣男子眼見身前兩道人影一唱一和,原本堅如磐石的心境竟隱約開始舉棋不定。
“少在這兒一唱一和,裝腔作勢!”
“那酒樓掌柜的不過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就算他果真有天大的能耐,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今日邢某落到你們手中,算是情報有誤,走錯一步。”
“至于那小子究竟能否平安歸來?呵!”
黑衣男子忽然輕笑一聲,神色再度變幻。
“此言何意?”
素袍人影頓時四目相對,一臉的不明所以。
“你二人當真以為那鐵牛會是真心實意前來投靠不成?”
“恒錦區內早已精心部署多時,只等候你家掌柜的欣然前往。”
“羊入虎口,除了有去無還,還能落得個什么下場?”
“與其在這里挑撥離間,邢某奉勸二位,倒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救出那毛頭小子。”
“這…”
二人聽得此言,一時間將不知該作何反應。
少年雖頭腦聰慧,深得眾人賞識,卻畢竟只是一個初入江湖的雛兒。
在二人潛意識里,從始至終皆存在著一絲質疑與不安。尤其是從未與少年接觸過的云海武館主事,更加半信半疑,心懷異念。
“老宋,我看他說的不像假話。”
“已經過去了這么長時間,莫非掌柜的當真出現了什么差錯不成?”
另一道素袍身影雖對少年贊賞有加,此刻卻也不由得隨之動搖。
“你在這里守著,我帶人過去看看!”
“我說二位,咱們早都不再是當初年少輕狂那會兒了,怎么做起事來還是這般異想天開。”
“你我兩家的恩怨由來已久,自然無需多言。”
“如今你貿然帶著武館弟子前往恒錦區內,只怕人沒救出來,反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素袍人影聞聽此言,頓時止住腳步,陷入深思之中。
半晌,口中緩緩吐出一道聲音。
“邢教習莫不是為了拖延時間,這才隨口編造出種種借口吧。”
此言一出,卻見黑衣男子猛然間放聲大笑,手指沖著素袍人影緩緩伸出,晃動幾下后停滯在半空。
“宋磊啊宋磊,趕快收起你那套試探人心的把戲吧。”
“你若是果真有所懷疑,便不會似方才這般開口詢問了。”
素袍人影頓時一愣,神色愈發凝重。
“邢居善,掌柜的若是出了半點差池,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
黑衣男子聞言,眸中亦升騰起一絲怒意。
“宋教習這是在威脅邢某嗎?”
二人言語間激烈碰撞,周身氣息皆已凝重到極點。
正值此刻,忽聽酒樓大門外傳來一陣微弱的腳步聲。
“何人?”
黑衣男子與素袍人影盡皆瞳孔一縮,不約而同吐出一道驚呼。
素袍人影只當是邢家援手趕至,不由得亂了分寸。
黑衣男子自認為秦家仍有埋伏,不由得愈發謹慎。
“宋大哥,一切可都處理妥當?”
片刻過后,門外一道平和清朗的聲音緩緩傳來。
“掌柜的?”
“果真是掌柜的!”
聞聽此言,酒樓中眾多人影頓時神情一滯,有悲有喜,神色各異。
“怎么可能?”
黑衣男子不由得暗自驚呼,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今日臨行前師兄的句句囑托。
“莫非是邢家失手,在自家地盤上栽了跟頭?”
百思不得其解,卻見男子目光死死盯著酒樓大門方向,呼吸越發急促。
“趕快將大門打開!”
素袍人影沖著靠近大門的弟子擺了擺手,語氣又驚又喜。
“吱~嘭~!”
酒樓大門吱呀作響,兩道人影迎著眾人匯聚至一處的目光緩緩踏步走入。
“果真有這么年輕?”
除去身著素袍的酒樓護衛以外,其余眾人大都是頭一次看見這傳說中的酒樓掌柜。
面容清秀,稚氣未脫。
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實在叫人難以信服。
“老宋,這位就是…?”
“這位便是我時常與你提起的江公子。”
“云海武館,主事秦琳,見過江公子。”
素袍人影朝向少年抱拳失禮,還不忘用余光沖著身旁之人翻了個白眼。
時常提起?
若不是昨日館主下令,指派他二人前來酒樓之中執行公務,恐怕這小子至今也不會吐露出半點消息。
卻見少年淡然一笑,沖著素袍人影欠身回禮。
“多謝前輩今日前來相助。”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江公子實在太過客氣了。”
秦琳笑著搖了搖頭,看向少年的目光中頗有幾分贊許。
“這幾位是?”
少年忽然笑著轉身,目光掃過另一側眾多黑衣身影,口中明知故問。
“江公子有所不知,這位乃是恒錦武館中赫赫有名的氣術教習,余下之人皆是武館中不可多得的才俊。”
“今日這些客人皆是慕名而來,想要品嘗一番傳言中的火鍋美味,順帶著一睹掌柜的年少風采。”
兩道素袍人影你來我往,口中交替吐出數道話語。
“哦?”
少年順勢輕咦一聲,自知二人是在逢場作戲。
“原來是邢教習大駕光臨,恕在下有失遠迎。”
話音未落,卻見黑衣男子神色晦暗不明,眸中隱有光芒閃爍。
“掌柜的果然是少年英姿,與傳聞中并無半點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