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
在遇見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之前,灰耗子甚至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陷入這般窘境,被人耍得團團轉。
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鬧劇,足足折騰了大半個時辰,直到少年悠哉悠哉踱著方步踏進酒樓大門。
至于少年究竟用了何等手段方才打消掉蒙面少女的一肚子好奇,灰耗子無從知曉,眾多酒樓伙計更是一頭霧水。
一夜無話,眨眼間已至次日破曉時分。
早從前一日過了三更開始,云海區內外便已有無數雙眼睛將目光盡數匯聚于此,密切關注著酒樓里的下一步動向。
話雖如此,畢竟是當著圍觀足足上百號人群的面前許下了承諾,眾目睽睽,覆水難收。
偏偏生意人最為看重的,正是誠信二字。
這些東西,還在床榻上蒙頭酣睡的少年自然不會知曉。
甚至直到第二日酒樓掛出歇業招牌的前夕,灰耗子還在不停埋怨著少年所作所為。
當那一方由少年親自動手,連夜趕制出的巨大招牌立在酒樓門前,卻見方言會心一笑,灰耗子愣在原地,余下眾人大眼瞪著小眼,面面相覷。
“耗子哥,怎么樣?”
盡管百般不愿,真真正正到了這一刻,灰耗子卻也只得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任由少年如何決斷。
然而生活最大的魅力,便在于處處充滿著未知與驚喜。
“這…”
灰耗子伸手指了指少年,目光忽又轉向不遠處的木制招牌,頓時啞口無言。
“這下還愁沒有回頭客嗎?”
“你…”
“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行還是不行,總得試一試才清楚。”
少年心滿意足拍了拍手掌,笑著看向身旁一道蒼老人影。
“小兄弟,你倒是真敢放手一搏。”
鐵牛細細琢磨了半天,這才領悟出少年真正的用意。
“我這把老骨頭,恐怕也只能幫上這么多嘍。”
只見老者輕捋須髯,言語間雖謙遜溫和,卻隱約透露出絲絲與生俱來的傲氣。
“還要多虧了黃老先生勞心費神,足足忙活了一下午的工夫。”
“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小俠客言重了。”
“倘若人家不吃你這一套,還不是白白浪費工夫。”
灰耗子悻悻丟下幾句反駁,倒背著雙手走進酒樓大門。
“哪有你們說的那么玄乎?”
“要我看,不過是投機取巧罷了。”
少年言罷,沖著半輪旭日長長抻了個懶腰,露出滿臉愜意的笑容。
“這回總算能好好歇上一日了。”
“說的也對,是好是壞,現在可還看不出什么苗頭。”
“不過有件事還是蠻值得慶祝一下。”
里里外外一派死寂,不見半個人影。
與此同時,云海區邊緣地帶,十數道行跡古怪的人影四下打量著周圍一片片建筑,神色拘謹,相繼止住腳步。
眾人聞言,紛紛如釋重負松了口氣,有說有笑回到酒樓之中。
片刻過后,大門緊閉,悄無聲息。
其中一人沖著前方身著華服的青年男子出言提醒,面露恭敬。
“蘇兒這丫頭,向來聰明伶俐得很。”
“公子,昨日兩個分區內均未探聽到大小姐消息。”
“再往前走,便是云海商會所轄的地界了。”
“公子,如今畢竟是特殊時期,非比尋常,容不得半點差錯。”
“臨行前老太爺曾再三吩咐過,凡事皆要小心為上。”
“若是輕而易舉便能露出馬腳,那才叫人提心吊膽呢。”
青年男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仿佛司空見慣,習以為常。
“來與不來,自然無關緊要。”
“他們真正關心的,不過是以何等身份涉足其內。”
“如今我等貿然進入云海區內,會不會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一道聲音悠悠響起,沙啞低沉,頗為急切。
“屬下明白!”
“公子稍等片刻,我等先去探明狀況。”
卻見青年嘴角微揚,不緊不慢吐出一道聲音。
“客人遠道而來,又豈能拒之門外。”
往常這個時候,街道集市上早已是人群熙攘,喧鬧不休。今日卻唯有零零散散幾個人影,出奇般冷清。
目光轉向兩條街道開外的酒樓門前,卻見得黑壓壓一大片人影圍在招牌四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眼見青年男子微微頷首,隨行人群中頓時分出幾道身影,朝著云海區內四散前行。
晨曦初照,旭日高升。
人群中一彪形大漢扯著粗獷豪邁的嗓音高聲吆喝,言語間頗為不解。
“喲!柱子哥,這事兒您還不知道呢?”
“嘿!這是咋子一回事嗎?”
“昨天酒樓還開得好好的,怎么才過去一晚上工夫,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話還沒說上幾句,就著了那群老家伙的道,滿口答應著閉門歇業,不再開張嘍!”
“這不!今兒個一大早就把招牌擺出來了。”
“昨個云海區內大大小小足足湊齊了十幾家酒樓的掌柜,點名道姓前來討要個說法。”
“這小掌柜的到底是年紀輕輕,沒見過什么大世面。”
“整天就會滿口胡言,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人家那叫間歇營業,隔一日開張一天。”
人群中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回應,聽上去頭頭是道,似乎對其中內情頗為了解。
“我說瘸三兒,你知道個什么啊?”
“咱可不懂那些門道!”
“什么間不間歇,到最后不還是服了軟嗎?”
“不懂就多問問,甭在這兒丟人現眼!”
旁邊有人實在聽不過去,忍不住開口反駁。
“前幾日工錢一直拖欠著沒結下來,早聽說這家酒樓里有個特色,叫火…火什么來著?”
“火鍋!”
被人喚作瘸三兒的跛腳男子嘿嘿一笑,露出口中殘缺不全的牙齒,也不見半分惱火。
“你瞧瞧!這事兒鬧的!”
“唉!真是倒透了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