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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上)老卒郵差土狗長毛 無聲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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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上)老卒郵差土狗長毛無聲無言子承父業  烏冬古寨村長家房屋距離牛棚還有一小段距離,不過,以石念遠如今耳識,已經能清楚聽到從堂屋里傳出的交談聲音。

  方才聽到牛棚里老黃牛哞叫,擔心是有偷牛賊而來到門邊嚎了一嗓子老村長走回堂屋座下,看向身旁中年男子,見其局促不安,嘆了一口氣道:“我說老張,老子與崽關系處成你們這樣的,我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都是少見。”

  老張聽著外邊越來越近的聲響,搖頭苦笑道:“不賴嘎子,我這一年到頭都在鄰近幾座寨子里跑,對不起他對不起他娘的太多了。所以…”老張很是尷尬的撓了撓頭,提起地上那籃土雞蛋遞向老村長的動作顯得無比生澀:“村長,我從來沒求過人…來找你之前,我老奶讓我無論哪樣子都要帶上這些存了蠻久的雞蛋…麻煩村長…我…”

  在烏冬古寨這樣的偏僻鄉村,官府根本管不得多深,一村之長都是鄉民選舉出來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老村長看向老張顫巍巍的手,笑了笑道:“搞不來這卵式子就不要搞,我們烏冬村也就十來戶人家,哪家哪戶哪個的為人我不是清清楚楚?你老張吶,這輩子就不是做這些事兒的料,直說吧,有啥子事兒?”

  老張努力回想在屋頭時按照老奶要求已經背過多次的臺詞,真到了這要說的當口,卻是支支吾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怎么在這里?”張嘎眾人已經來到門口,見到那個男人竟然在村長家,張嘎臉上本來還盈有的笑意一下消失無蹤,眼神里透露出厭惡、煩躁與寒心。

  石念遠瞥了一眼張嘎,再與流風雪對視一眼,實在難以相信這樣復雜的表情會出現在一個估摸著還不到十歲的孩童臉上。

  老張還沒開口說話,張嘎已經將目光投向老張遞到半途的那籃子雞蛋上。

  鄉里人都有這樣的本事,那些在外人看來一般二無的牲畜農具,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是自家的還是別家的。

張嘎臉色漲紅,指著老張吼道:“你憑什么要把我娘的雞蛋拿來這里送人?”孩童的心里哪里有什么有求于人的概念,只是心疼那一籃被娘親一天一天一個一個從雞圈里撿起來存在床腳竹籃,從來舍不得吃,還不讓自己吃的雞蛋,十分不解的撓了撓頭:“村長家有兩只老  母雞,我們家只有一只,憑什么要送給他!”

  說到這里,張嘎話語頓住,愣了愣,想起與他家老黃牛一樣和善的老村長,想起全村孩子在他家老柳樹下聽故事的每一個月夜,想起下大雨時,老村長阻止村民爭搶田水,一邊挨著一時怒氣上頭的村民的難聽咒罵,一邊大吼愿意擔下后果,但必須聽從分配…

  張嘎開始不知所措,覺得那么好的村長,送點雞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張嘎糾結滿臉心疼的看著那籃雞道,委屈道:“這…那…一次送那么多,村長家也吃不完啊…”說罷,一副似有滔天仇怨一般的怨憤表情看向罪魁禍首,老村長幾次想要插話都沒插上,這時終于挪了挪板凳,坐到這一對關系緊張的父子中間,擋住了張嘎那道大逆不道的視線。

  烏冬寨就那么大一丁點兒,誰的家事都可以成為村事,老張和他家嘎子不和,多年來早已人盡皆知,而想要跟那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講通透道理…老村長覺得自己縱活過花甲年紀,都沒這本事。正好早看到有兩位衣著華貴的外鄉客混在一眾孩童中,正所謂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老村長都覺得不能把這兩位貴客晾著。

  老村長年輕時曾離鄉外出,見過世面,一眼就能看出那少年少女身上衣物雖然樣式簡單,可材質極為上乘,想來是長途跋涉山路,褲腳沾了不少泥污。老村長覺得,這少年少女應該是屬于返璞歸真那一類的富人,普通小資咬咬牙勒勒褲帶倒不是買不起這樣的衣物,只是,那樣的人多半將那身皮看得比貧民的命都要貴重些,是根本不舍得衣服沾灰染塵的,連皺了一絲一毫都要細心捋平,更枉論毫不在意的穿這樣的衣服來鉆山了。

  許多老而為官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因為年紀的原因,也不再想什么青云直上,不能說看淡,卻也看白了宦海沉浮,見到富貴或高權人士,也都不會像年輕人那樣,為了前塵奔頭,卑躬屈膝。

  老村長站起身來,態度謙虛卻不謙卑,語氣恭善卻不討好,也不知是不是太瘦的關系,臉上橫生皺紋并不多,連笑起都見不到幾條:“兩位客人,請進來坐。”

  流風雪一副小媳婦兒模樣,下意識看向石念遠,見石念遠微笑點頭,邁進門檻,挽住石念遠手臂一同踏進堂屋。

淳樸善  良的老張連忙從旁端來凳子讓客人座下。

  堂屋里并沒有靠椅,都是一尺來高的木凳,老村長悄觀少年少女行為舉止,神態風度,看其一前一后落座木凳,并沒有露出什么高傲嫌棄神情,心底再將二人高看兩分:“二位客人,我是烏冬村長岑應,我烏冬村偏遠幽僻,除了偶有魚商前來,平日里都不會有外來之客。看二位風采氣度,想必出生富貴人家,不知到我烏冬村來,有何貴干?”

  石念遠抱拳一禮笑道:“岑村長,我二人是要前往蒼云,正巧途經此地,這不,夜色已深,正好見貴村溫暖燭火,厚顏前來想要借宿一宿。當然,只要能討個柴朋遮風擋雨就可。”

  見旁邊小桌油燈稍暗,岑應想要起身去挑燈芯,老張見狀,連忙朝岑應伸出朝下壓了壓,那意思是:“我來。”

  不過,在老張熱心起身時,正好坐在小桌旁的流風雪已經拾起燈旁挑木,熟練的將燈芯挑上來一節,細小火苗驟高驟大。

  石念遠向來心思細膩,善于觀察。見到岑應一閃即逝的心疼,看向油碗里所剩無多的燈油,輕聲道:“雪兒,別挑那么高。”

  流風雪雖然不知原由,不過,還是乖巧將燈芯重新朝下拈了拈,原本已經漲高的火焰再次矮下,原本稍更亮起的堂屋再回暗淡。

  岑應深深看向云淡風清的少年,這一下是真的在心底升起了善意,看了眼圍在門檻外的一眾孩童,擺擺手道:“大人要談正事了,這都多晚了——”岑應看向指了指為首張嘎的竹簍:“魚都要旱死了,還不快回家去保起來,不然明天要吃死魚了!”

  一眾孩童聽罷立馬炸鍋,想起父母的棍棒的恐怖,在一番嗡聲議論并敲定明日相約時辰后,作鳥獸散,在張嘎轉身時,岑應叫住了張嘎,將那竹籃蛋遞了過去:“帶回去,你也說了,我家有兩只老母雞,自己家的雞蛋都吃不過來。”

  “真的?”話語雖詢問,張嘎卻已經連忙將竹籃接過,狠瞪了一眼老張,也不跟他說話,朝岑應道了聲別,扭頭走向等著自己的英子,一同離去。

  岑應這才轉回頭來朝石念遠笑道:“敢問貴伉儷高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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