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臨近青萍江的山坳之中,有一個民風淳樸的小村子。
村子不大,攏共就只有三五百人,世代以打獵為生。
好在村子離東邊的小城新陽不遠,打獵得來的多余獵物,便可去城中換取些山里得不到之物。
日子過得也還湊合。
但是村子里的年輕人,就不喜歡守著大山過這緊巴巴的日子。
城里多好,吃的喝的玩兒的,應有盡有,尤其是那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嘖!
所以,年輕人就覺得,要一門心思搞錢!搞錢才是正道,似乎都以為,只要有了錢,所有想要的便能有。
但是呢,斗大的字不識兩個的人,如何能在水深異常的城中,過得山里的那般自在呢?
被騙也是遲早的事兒,血本無歸也是板上釘釘。
村子里便有那么六人,雄赳赳氣昂昂的揣著小便打獵換來的錢進了新陽城。
結果嘛,在那個名叫宋長松的帶領下,成功給城里人獻上一撥愛心,餓著肚子回到了村子里。
回到村子的宋長松越想越氣,是在是難以接受自己被騙的事實,尤其是帶著五個跟在屁股后面長大的小毛崽子,數個月的心血煙消云散。
這讓他以后怎么在他們五個人的面前做人?
不行,忍不了!
于是宋長松便摸著黑背上打獵的弓弩,守在城門外靜靜等待獵物的上鉤。
時過境遷,一轉三年,昔日跟在宋長松身后的小屁孩,在新陽城里卑躬屈膝,學了幾分本事。
怎么去騙那些個所謂資深老練之人的真本事!
本名劉大壯,化名劉一,城中大小人等,都或多或少的在這貨跟前栽倒。
此時的劉一便帶著四個發小,扯高氣揚的走在大街上,沿途眾人隨以笑臉相迎,眼底深處卻如避蛇蝎。
瞧著陣仗,怕是又有一家中了這孫子的招了,就是不知道凄慘不凄慘。
能騙人,還能一本正經,事后還沒辦法找到半點與其對峙的由頭。
這本事也真的沒誰了。
但若有一日,被他們任何人抓住一點的尾巴,那么必然要這孫子的雙腿打斷,扔在街頭上活活餓死。
劉一帶著眾人,徑直走入城中鼎鼎有名的一言堂。
“咣——”
劉一將行囊隨意扔下,找了條椅子坐下,扣著鼻子漫不經心道:“來,給爺看看,這些個撿來的破爛兒,值幾個錢。”
一言堂伙計一看,呦呵,飯主子來了,心情大好。
“呦呵,這不是劉大老爺嗎?發財了?”
劉一將手指頭上的鼻屎彈開,一臉風輕云淡:“嗐,別提了,今天心情不好,想著去江邊走走,不曾想腳下一滑落進了江里。”
“可是這人要發財,擋也擋不住啊,你敢相信淤泥里居然有寶貝?哈哈哈哈,然后我們哥五個,便下河撈了一晚上,撈到這么些東西。”
“肯定不值幾個前的拉,不然人家不會回頭找尋一二?趕緊的,快些換了銀兩,爺爺要去找我的珍珍恩愛恩愛!”
伙計全程笑瞇著眼,是不是點頭應和一二,心中嗤笑,你編你接著編,你看看老子信不信?反正不管如何,你看爺爺宰不宰?
“好嘞,劉爺,您稍等!”說完,便將眾人引入小屋,當著眾人的面大開兩個行囊,坐地估價。
只是這一大開,便叫伙計好一陣心驚肉跳。好在伙計見多識廣,心理素質過硬。
雖然心理早開始罵起娘來,暗道好家伙,面上卻平靜無比。
很快,第一個行囊估價完成,噼里啪啦一頓算盤,蓋棺定論一千兩紋銀!
五人聽聞,眼珠子險些瞪掉在地,樂呵呵直搓手夠了夠了。
只是當伙計打開第二個行囊,卻是愣住了。
吳三見狀,開口問道:“怎么?是不是不值幾個錢?”
伙計細細揣摩桌案上的綠色晶石,神色格外的凝重。
“難道這是......諸位稍等,小人去請大師來鑒定一二。”
五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辦,好像搞到大家伙了!會不會被追上來?
要不算了?
來都來了,低價賣掉,山里一鉆,過段時間再出來不就得了。
要是他們不敢要怎么辦?
那就扔了,扔江里去,打死都不認。
有道理。
一切盡在不言中,稍加凝視,五個人便很默契的想到許多應對的辦法。
少許,頭發花白的一言堂執事急匆匆趕來,看都不看五人一眼,便將腦袋湊到晶石跟前,瞇眼研究了起來。
良久良久,久到五人蹲在墻角打起了瞌睡,老執事狠狠一敲桌子,重重松出一口氣,丟下句不是,便推門離去。
管事伙計也松了口氣,興致一下子便涌了上來,抱著石頭便估起了價格。
“上品翡翠寶石一塊,估價一萬七千兩”
被老執事敲桌子驚醒的五人,一下子片飄了起來。
“一,一萬七千兩?我我我我,我沒聽錯吧?”
伙計笑呵呵道:“一言堂,不二價,您要是嫌低,可以換個別的。”
“不是不是,這這這,太高了吧!”
伙計再說道:“不好意思,一言堂敲板定論,您要是須要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要是不需要,就請自便!”
“要要要,怎么不要!”
少許,五人暈乎乎揣著沉甸甸的銀票,走出一言堂。
“大哥,咱是不是真搞了個大家伙?”
“很顯然。”
“那,俺們是不是又要進山避避風頭了?”
“那必須。”
“啊,那俺還怎么娶媳婦?”
“你是豬嗎?你那媳婦兒現在都快死了,咱有這錢娶個別的不行嗎?”
“不行,俺就要娶她,老大,你說了,你要把錢都給俺,俺去請大夫,幫她治好病,然后就娶她!”
劉一嘆了口氣,取出一張面值兩千的銀票,交給傻大個王四,沒好氣道:“拿去,趕緊滾滾滾!”
傻大個樂開了話,揣著銀票便去城中最好的醫館。
“啪!”
年近古稀的老中醫,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響聲,嚇了個半死,抬頭一看,捋著胡須翻著白眼,不耐煩的問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錢請滾!”
王四輕輕敲了敲桌面,老中醫定睛一看,兩千兩?呵呵,騙人敢騙到老夫這兒來了?很好,終于拿到把柄了。
老中醫不動聲色的將銀票拿在手里,雙指輕輕一撮。
嗯,這紙張...嘖嘖嘖,都可以以假亂真了。
再湊到眼前細細觀摩。
嘖嘖嘖,假得跟真的一樣。
嗯?嘶——娘咧,真家伙?這龜孫出門撿到金元寶了?
老中醫抬起頭,笑容燦爛如一朵盛開的菊花:“哈哈哈哈,來來來,請問是看病啊,還是看病?”
王四聞言,有戲!便火急火燎拖著老中醫便走。
“唉唉唉,別急別急,好歹我也要知道看得什么人,治的是什么病,這樣我才好帶著藥去啊!”
“看的女人,治的是......不管,一句話去不去?”
有錢不掙真傻子!顯然,老中醫不是。
“走!事不宜遲,不過出診費有些高,這個得先說好。”
“莫要廢話,難道還付不起?”
老中醫哈哈一笑:“那倒是!”
于是老中醫便背上藥箱,兩隨著王四火急火燎的朝著城外大步離去。
粱州有座山,山下有個村,村里有個姑娘叫...
嗯,沒名字。
村里人只知道,這個女的,是那五個不學無術的混賬玩意兒從外面背回來的,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入村這么久,就見她穿著一襲大紅衣裙,臉色白得頗為不正常。
就連那本該喜慶的大紅衣裙,也給人一種如沐鮮血的感覺,陰沉得可怕。
村里人都說,這人是不詳,要是不把他攆出村子,必然要招來血光之災。
于是村里人便暗中約定,趁著那五個混賬玩意兒出門打獵,便將其帶走,砍些柴火燒死,再請個法師超度超度。
今日陽光和煦,微風正好,混球出村,柴火妥當,是個燒人的好日子。
破舊茅屋里,一個紅衣似血的女子,一手杵地一手捂住胸口,咳出幾口鮮血。
似是察覺屋外窸窸窣窣的聲響,將嘴邊的鮮血以衣袖擦拭干凈,自嘲一笑。
“呵——”
“要是讓人看見我這個模樣,咳咳——,怕是要笑死不少人吧!”
話音剛落,紅衣女子渾身一震,大口大口的吞食著周遭的空氣。
她是誰?她可是這方天地為數不多的天才!!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天才怎么可以死在庸民手里?天才只能死在自己的手里。
慘白的面容一時間紅潤得好似抹上胭脂水粉,再加上大紅的衣裙。
紅衣似嫁衣。
“錚——錚錚錚錚——”廚房里,銹得只是勉強有個刀樣的菜刀,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嫁衣女探手一抓,菜刀便凌空飛到女子手中,竭力響應著嫁衣女的呼喚。
屋外,人影綽綽,話音微弱。
“她在里面嗎?”
“在的在的,我盯了一夜!”
“那好,我們就偷偷點燃茅屋,待會大家伙都喊救火,快去打水,然后咱不澆水,反添柴,定然要讓她死得干凈!”
“對對對,等我把門輕輕鎖上,還有你們,待會把窗戶也鎖死,速度要快,越快越好!”
“好好好,這次一定快!”
村民們那里知道,微弱如蚊子震翅的交談,卻被此時的嫁衣女悉數聽在耳里,嫁衣女凄然一笑。
“呵呵,這死法...真夠意思!”
嫁衣女握緊了菜刀,村民抱來了柴火,握緊鐵錘。
“準備了!”
嫁衣女緩緩閉上雙眼,一手執刀,一手掐住劍訣,于心底默念道。
“劍修舒月,請諸君上路!”
就在村名們即將一擁而上之際,身后傳來一道很不合時宜的聲音。
“你...你們干什么?”
眾人回頭,定睛,哈哈大笑:“呦,王虎回來了?噢,你說我們啊,這不是近些時日打了些干柴,正打算送給你家呢。”
“嗯?”
“哈哈哈,你家不是有客人嗎?咱得熱情待客不是。”
“吱——”紅衣舒月面無表情的推開木門,提著銹跡斑斑的菜刀,走了出來。
“嘶——姑...姑娘有話好好說,不要動刀動槍的。”村民大驚,死死摟著懷中柴火,結結巴巴朝著舒月喊道。
舒月眉頭一挑:“咦?你們不是要送柴嗎?我正打算來挑幾塊小的,劈碎了燒火做飯呢!”
“啊?啊啊是是是,來來來,快別楞著了,都將柴火堆到一旁!”
王四楞了楞,撓頭傻笑。
看起來,村里的老人們都很喜歡她,那俺就娶定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