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城的另一側,讓顧大將軍大感棘手的大個子,此刻半跪在地上,粗壯的尾巴不斷抽打著地面,歡快無比。
身穿青衫的溫子念,靠著大老虎的身體,遠遠望著大山深處,滿眼期待。
而略顯狼狽的莫真,同樣望著來時的方向,感嘆著世事無常,不久前自己從這里,被人戴上手腳鐐,拖著粗大的鐵鏈離開,那里會想到,只不過半年時光,便又回到了這里。
眼前的風景還是一如既往的震撼人心,怪不得會有如此多的人,頂著死無葬身之地的風險,只為了一睹真容,大飽眼福,能親眼看看,的確是雖死無憾啊!
一虎兩人所在的位置,幾乎能將整個十萬里大山的風景,悉數納入眼中,一眼望去,山脈起伏,層層疊疊無窮無盡,處處一片生機勃勃的大好景象。
這里既是飛禽走獸的天堂,也是名貴藥材的寶地。
從這里取出的藥材,相同年份之下,效果都是外面那些所謂名川大山的好多倍,若是能夠來此摘得些許名貴藥材,那么無論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只需將藥材轉手一賣,那么便成了富甲一方的人了,所以那些個所謂來此游歷的人們,除了這里的山水風景,號稱世界之最以外,幾乎都對這里的花花草草,大感興趣。
只不過這里的野獸,殺人的本事同樣也是外面的好幾倍,你能橫行某片知名山脈,到了此地丟掉身家性命的可能性,還是極大,甚至越是這樣的以為一身本事可通天人,死的越快。
自從天山裂開一道口子之后,來往的人就更頻繁了,死的人也就更多了,也是幸好當初發現一線天的人們,將一線天中的亂石運出,依靠山勢建造了雄城,人們既可以安居樂業,又可以提著腦袋謀取暴利。
甚至有句傳言說,沒有一線天,也就沒有如今的大威。
溫子念望著所謂的人間仙境,怔怔出神。
“他還是沒有來,他最后還是不要我了,我到底那里做錯了或者說做得不好了呢?可是你要說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我哪里錯了,那里不好呢?”
想到這里,溫子念漸漸濕了面容,低聲傷心道:“師叔,你來接我回家吧,我保證以后好好讀書,再也不往山里跑了,你別不要我,沒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莫真楞了楞,一言不發的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抱著頭低聲哭泣的少年,想要說些什么,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大貓低聲嗚鳴了幾聲,回頭蹭了蹭溫子念,好似也再說:“別怕,還有我呢,你要等我,終有一日我一定走出大山,翻山越嶺去找你你!”
溫子念此刻心中除了酸楚,就沒有其他的什么了,那里會管周圍有些什么呢?
一人一虎,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過了許久,太陽從云梢緩緩滑入山中,暮色順著身后高聳入云的山巔鋪了下來,夜色隨即降臨人間,清涼的微風拂過少年迷茫苦澀的心間,吹起陣陣漣漪。
也不知少年心中經歷了些什么樣的掙扎,也不知道他如何就想明白了。
猛然抬起頭,一把講眼淚抹下,再次望著遠方,眼中一片堅定。
他記得,書生曾說過,他的道,在人間。
“我一定要回來,我一定會回來的,師叔,你等我。”
溫子念頂著皎潔的月光,站直了身體,頭也不回的朝著一線天之中走了進去,莫真與大貓互相看了一眼,兩者眼中皆有一抹欣慰掠過,匆匆告別一番,大貓趁著月色,回到了大山,莫真朝著漸行漸遠的青衫,緊跟了出去。
再一次站在一線天之中,莫真看著兩側光滑如鏡的懸崖,心中突然一動,伸手比劃了一番,撓頭不已。
一劍?還是一刀!?
書中曾有不少大修士,遇見了高聳入云的大山,不去繞也不去爬,手中若有三尺劍,那便一劍開山,若是寶刀在手,也要試試看,山和刀,那個更硬?
那么這條算不上寬闊的峽谷,是一刀劈山砍出的猙獰口子,還是有劍仙不滿,悍然拔劍,一劍凌空劈開的呢?
莫真回頭看了一眼,在他眼里,唯有書生有這樣通天徹地之能了,除了他,莫真不信當今世界,還有人有如此能力。于是莫真加快了步伐,追上一言不發,背著木劍走到無比決絕的溫子念。
“唉,子念,你說這是一劍,還是一刀?”
溫子念聞言,頓了頓足,四下打量了一下,沉思道:“應該是劍吧!”
莫真挑了挑眉,問道:“哦?為什么不是刀呢?”
溫子念站直身體,展開雙臂遙遙抱著整個峽谷細細感受,說道:“兩側峭壁,留有極為細微的劍意和道蘊。”
莫真撓了撓頭,他剛剛試著模仿溫子念,展開雙臂,擁抱著整座山谷,但是除了冷冽的清風,完完全全感受不到什么劍意道蘊的。不由得連連撓頭,可能書還是讀的太少了吧!
溫子念頭也不回的說道:“走吧,不重要,看明白了也沒啥用處,反正師叔又不會來接我,再說了,這劍意一點都不純,斑駁的厲害,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怕是已經死了,要不然劍意道蘊不會這么稀薄的!”
“噢!”
青衫白衣,順著黑漆漆的一線天,朝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城池走去。
或是因為白日里那一聲驚人的虎嘯,今日值守的將士,多了好幾倍,就連鎮守此地的顧將軍,同樣來回踱步在城樓之上,等待著莫須有的猛獸。
“來者何人?”
突然,一個眼尖的衛士看見兩個身影緩步走在黑暗里,大喊一聲,其余包括顧民君在內的衛士,齊刷刷站在城樓,緊緊握住兵器,嚴肅無比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黑影。
等道到兩個身影靠近,眾人輕輕松了口氣,顧民君同樣看見了兩個少年的身影,遙遙問道:“你們是誰?為何深夜來訪?”
“我是…”
溫子念剛要開口,身旁的莫真一把將其嘴巴堵上,高聲道:“顧將軍,我們是進山游歷的俠客,九死還生,請快快開城門,放我們哥倆進去!”
“為何半夜才歸來?”
“啟稟將軍,山中有變,我們也是不得已啊,錯過了日頭,丟了家伙什,還請將軍開門,我等有重要情報!”
顧民君瞇了瞇眼,略作猶豫,下令道:“開門!”
“吱——”
少許,背負木劍的溫子念和兩手空空的莫真,圍在將軍府中火熱的爐子旁,探手取暖。顧民君坐在一旁,一邊擦拭著寒光陣陣的寶刀,一邊問道:“你們說的山中有變是個什么意思?”
莫真反問道:“不知將軍對于山中獸王,有過幾分了解?”
顧民君眼神一冷,冷哼道:“獸王,一群靈智未開的畜生而已,稱得上什么獸王,這些年,死在我馬蹄底下的獸王,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被世人冠以野狼谷的山谷,還不是被本將軍給平了?”
“將軍威武,不過這次的獸王,和其他的不一樣,是當之無愧的獸王,開了靈智不說,體魄異常強大,一個騰跳便是數十丈,山中少有樹木能夠抗得過獸王的撞擊。”
顧民君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它是一頭猛虎,高大威猛,異常聰明,要不是我們哥倆躲在一處石頭縫中,早就入了虎口,那里還能來見將軍!”
顧民君拍了拍手,連連點頭,說道:“好,很好,你這條消息很是重要,我代表全體守城官兵謝謝兩位!”說完低頭彎腰,拱手行禮。
莫真連忙站起身,將頭死死底下,誠惶誠恐道:“將軍這可使不得,在咱老百姓眼里,將軍可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天爺啊,要不是您常年鎮守一線天,我等早就死在首獸口之下了,那里還你能與將軍夸夸其談呢!”
“我大威帝國,尊重所有值得被尊重的人,哪怕對方是一個孩子、女人又或是老人。若是不值得被尊重的人,我才懶得鳥他半句,不提刀剁掉頭顱,已經算是開恩了,你和這位小哥,既然能夠在獸王口中活了下來,那便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值得本將軍欽佩幾分!”
溫子念繼續沉默,莫真笑呵呵道:“那里那里,只不過比較擅長逃命而已,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莫真頓了頓,再度拱手行禮道:“那么我和弟弟便告辭了,我們明早還得趕路呢!”
“好,我送送兩位!”
“那能啊,不敢煩勞將軍大人了,就此告辭!告辭!”
兩人朝著將軍拱手行禮,便一溜煙消失不見。
莫真拍了拍胸口,暗道:“還好還好,以前聽說過這位的脾氣,不然怕是要掉腦袋了哦!”溫子念好奇問道:“啥脾氣啊?”
莫真翻了翻白眼:“你這些年白混了,難道書里就沒有什么禮儀什么嗎?簡單客套的話都不會說,還會人家大度,不然,你也要單獨曬曬太陽了!”
“啥叫單獨曬曬太陽?”
“就是將你腦袋砍下了,掛在城樓暴曬!”
溫子念興奮道:“好啊好啊,快來砍我,沒準師叔會出現救我呢!”
莫真繼續翻了個白眼,扭頭便走。溫子念則繼續盤算著,大好頭顱怎么掉,才能讓師叔多看自己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