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瑪歌倒是冷笑了一聲,說道:“還真是果斷啊我們人類在建設方面的能力有限,但是搞破壞的本事我怕就算是魔王都比不上我們。”
可可揉了揉自己的拳頭,略帶憤恨地說道:“怎么會?我們…我們可是一起殲滅了一支魔王軍,甚至打掉了一個魔王軍的將領!這個新皇帝…怎么突然間就宣布和我們斷絕盟約了?”
愛麗兒微微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具體什么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我會派遣一名正式的使者前去答復,看看能不能夠重新啟動盟約。但是我還是覺得我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此時,起司卻是打了個哈欠,問道:“精靈山谷燒掉了嗎?”
愛麗兒搖搖頭:“通報上沒有說。既然沒說,那么應該就沒有吧。”
起司更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說道:“哎…這種事情真不知道到時候怎么和麻薯那丫頭說。這些天她總是在念叨著血魔法很強大,不能就那么掉以輕心…當時我們撤離的時候,我已經親手將那個精靈的腦袋給砍下來了。所以…我應該算補過刀了吧?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這問題問誰都沒用,在場眾人也只能報以沉默。
不過,這顯然并不是愛麗兒現在最關心的話題。她放下手中的信件,目光也是望著那邊的達克和甜酒酪兩個人,說道:“這次的外交出訪,你們兩個辛苦了。在那之后,你們的身體感覺怎么樣?”
甜酒酪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隨后搖了搖頭:“放心,我身上的那些黑色斑紋早就消失了,我不會有問題的。”
至于旁邊的達克…
這名狂戰士也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沉默片刻之后,說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算沒算痊愈,至少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已經恢復了不少,可以正常戰斗。只是每隔十天半個月,我身上的那些黑色斑紋還是會時不時地讓我疼一下。癥狀雖然不明顯,但我覺得…我可能沒有那么快就消退。”
甜酒酪立刻抬起手拍了一下旁邊的達克,笑著說道:“你那么緊張干嘛啊?我又不是第一次得這種病了,現在既然都知道來源全都是那個混蛋精靈,現在那個混蛋精靈都已經被我們殺掉了,那還有什么好緊張的?過段時間就會消退的,一定!”
雖然甜酒酪表現得十分輕松,但是愛麗兒知道,在場所有人也都知道,情況可能沒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簡單。
狂嵐·西風是不是真的因為疾病而去世,這一點恐怕是一個永遠的迷了。在道別的時候,愛麗兒曾經親眼目睹到他用那個魔獸的身體上躥下跳,顯得十分的愜意。并且在魔物化之后,他的魔法也顯得更強,很難將那樣一個人和現在信箋上已經死亡的那個人相提并論。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已經發生了,再去多想也沒用了。
當下,愛麗兒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行吧,你們兩個還是要多多注意身體的狀況。一旦出現問題,就要立刻告訴其他人,絕對不能隱瞞。還有,其他那些曾經被黑色毒素侵襲過的士兵們也都要多加觀察,絕對不能出現紕漏。”
達克和甜酒酪應了,這件事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轉過來,愛麗兒略微呼出一口氣,把話題轉了回來:“那么,我們現在再來討論一下有關魔王軍的事情。”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和戰斗,以及麻薯方面反饋回來的情報來看,我覺得當初的四個問題里面,已經有一個問題可以進行回答了。”
愛麗兒抬起手,比出四個手指頭:“人類為什么遺忘戰爭,人類為什么不重新封印,魔王軍的進攻效率太慢,以及為什么是這個精靈獲得大地守護者的稱號,并且還能夠在千年后繼續承擔這個稱號,同時繼續向人類進攻。”
“在這四個問題之中,感覺魔王軍的進攻效率太慢的問題,應該是已經可以得到解釋了。”
愛麗兒略微停頓了片刻之后,緩緩說道——
“魔王的力量的確很強,但是就算再強,他也不可能到處親自攻擊各個地方。”
“按照索菲爾德·晨語者的說法,魔王并不是想要單純地摧毀這個世界,而是想要給整個世界帶來和平與公正。只不過,他所謂的和平與公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形式,那就無法了解了。但基本上可以認為,將人類轉化為魔物需要的是一種被稱之為血魔法的魔法,而執行這種魔法本身的,就是這次的精靈索菲爾德。由于血魔法的運作方法有各種各樣的條件和理論限制,所以只有在滿足一定的條件之后,血魔法才能夠將人類轉變成魔物。”
“一千多年前的戰場上,我無法猜測具體的行動。但是根據效率來說,如果掌控的地區越多,手中的士兵數量越多,那么進行魔物轉化的效率應該也會越來越慢。畢竟不管是直接使用魔力也好,還是使用魔法物品也罷,這些都是資源,資源可不會隨著魔王軍的擴張就自然而然地變得更多。相反還有可能會變得更少。這一點,或許能夠解釋魔王軍的進攻速度在到達一定程度之后,就會進行緩解的原因。也是上一次封魔戰爭中,魔王花費了五十年還沒有能夠擊潰人類的原因。”
愛麗兒一邊說,一邊在自己面前的書冊上書寫自己的想法,想了想之后,繼續說道——
“索菲爾德·晨語者還說過,上一次的戰爭中,魔王太過仁慈,太過小心謹慎,結果給了人類時間。這會不會也是魔王最后在面對人類聯盟的時候,會處處受敵,完全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迅速擴大戰果的原因呢?”
“戰場本來就瞬息萬變,我不管這種‘仁慈’是不是我們理解中的仁慈,但上一次的魔王軍肯定是吃了某些不夠果斷的虧。所以這一次的戰斗就不會那么輕松。雖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成功擊殺了魔王軍的一名高級將領,但從本質上來說,我們和暴風帝國之間的聯盟還是被破壞了,從戰略角度上來講,我們很難說是獲得了勝利。”
忌廉攤開雙手,略帶著些許苦笑地說道:“這下好了,這大半年的時間里面,我們一方面協助藍灣帝國防備魔王軍的進攻,另一方面幫助暴風帝國解決了后方的精靈族的隱患,可是結果倒好,我們反而被這兩個國家的掌權者全都當成敵對(和諧)分子了。”
說到這里,啫喱也是同樣點了點頭,說道:“會長,目前很明顯,魔王軍的目標方針就是千方百計地不讓人類聯盟凝聚成一股力量。為了這個目標,他們甚至不惜放出上一次戰爭中的將領也要達成這樣的目標。他們是徹頭徹尾地打算孤立人類的各個帝國,然后分別擊潰我們啊。”
忌廉打了個響指:“第一目標,依然還是我們。不過會長,我們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為什么我們的外交使節團走訪了那么多的國家,甚至在愿意主動協防藍灣帝國,愿意被暴風帝國利用的情況下,我們依然沒有辦法和這些國家形成聯盟呢?這是不是我們本身的行動方針出現了問題?”
對于這個問題,愛麗兒當然也是想過的。
甚至于,她自己也已經有了些許答案。
只不過這個答案現在聽起來似乎有些太過于難以接受,因此不太方便說出來。可如果一直不說的話,這樣的情況似乎沒完沒了,也不可能有一個破局的方法。
而至于這個原因嘛…
“原因,就在于我們人魚軍的成色了吧…”
當愛麗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場的成員們紛紛一愣,似乎還有些不太了解這件事情。不過很快,他們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人魚軍并不是一個帝國的草創階段形成的軍事組織,更不是一個主張對于某個領導者的極端崇拜,進而采取以家族或是血緣為核心,將來極有可能繼續延續這種家族血緣內部統治的集團。
由于人魚軍的領袖是一名奴隸出生,沒有家人父母的女性。更糟糕的是,這名女性到現在都沒有正式成為某個人的妻子,沒有成為某個姓氏的代言人,更沒有孩子。
這樣的一個領導者出現就完全意味著從根本上就沒有辦法用帝制的想法來思考這個軍事組織。
沒有親人孩子,那么這個女人死了的話,這個軍事組織怎么辦?
會不會立刻分崩瓦解?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應該會這么想的吧?但問題卻在于,這個組織竟然隱隱約約有不需要絕對的中心集權的模式來進行運轉。
一個合并起來能夠有統一指揮,分散開來之后就可以形成各自的指揮系統,并且互相協作,互不干擾,彼此照應的組織。這樣的組織中,
一旦愛麗兒·加西亞這個所謂的“女王蜂”去世之后,這個組織真的會分裂嗎?
不信仰某個具體姓氏的軍事組織,而只是單純地對某個美好的未來有著美好暢享的信念的組織,真的能夠一口氣打散嗎?
更糟糕的是,人魚軍的行動方針對于中下層平民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吸引力。
不說其他,就說身為最高統治者的愛麗兒·加西亞竟然也和最下層的士兵吃同樣的食堂飯這一點來看,有幾個帝國能夠做到這一點?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當一個社會中占據了最大數量的平民看到自己的統治者的生活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的時候,自然會對這個組織有著極強的向心力。
可對于一個帝國來說,身為統治階級的皇權天生就需要將自己和下層平民區別開來。
皇族與貴族需要通過各種各樣的儀式,器具,物品甚至是談吐來把自己和平民區分開來,用來彰顯自己的崇高性。這種崇高性本質上也是一種用來告訴那些雖然地位較低,但人數占據絕對的平民們,皇權和貴族的尊貴與高不可攀,從心理上打壓平民。
這也就意味著皇權絕對不可能接納人魚軍這樣的隊伍成為自己的盟友,更不可能和人魚軍產生聯合。
如果人魚軍想要和其他帝國組成人類聯盟來對抗魔王軍的話當然也有辦法,那就是讓愛麗兒·加西亞立刻以女皇的姿態行動,并且迅速嫁人,成為某個姓氏的一員,最好還是立刻誕下一個孩子,并且公開宣布將會由這個孩子繼承自己的權力,達到權力世襲的皇權制。
如此一來,各個帝國自然就會接納人魚軍,可以與這個新興的“帝國”一起對抗魔王軍。
可這樣一來的話,人魚軍的執政合法性還會存在嗎?
估計用不了多久,那些愿意為了一個美好的夢想和明天前來參軍的士兵們就會因此而喪失希望,最后淪落為僅僅是拿著一份軍餉參軍的雇傭兵吧。
聽完了愛麗兒的簡單分析之后,在場的所有公會成員們并沒有多少的感覺,可是那些同樣在這里聽著愛麗兒分析的軍事將領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可就顯得十分復雜了。
軍事將領們和人魚之歌成員們之間的差別當然可以理解,畢竟以人魚之歌的成員來說,這支部隊近乎等同于愛麗兒的私人保鏢軍團,利益上完全以愛麗兒為主。
所以,如果愛麗兒愿意以女皇的身份登基的話,這些保鏢軍團應該不會有什么意見。
可軍事將領們卻不會如此輕松,他們大多數都是窮苦人出生,加入人魚軍可不是為了看到又一個帝國在自己的手中被創建出來啊。
“侯爵女士…”
一名將領剛剛開口,可是這個時候,他突然察覺到自己到現在竟然在用貴族的稱號來稱呼這位最高領導者。一直以來眾人都是因為尊重和敬仰而看待愛麗兒,所以這個貴族稱號用也就用了,但是現在的話…
停頓了片刻之后,那名將領只能略微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
“那么,您打算怎么辦?”
愛麗兒當然也能夠看出這些將領臉上的那種擔憂表情。
事到如今,如果自己愿意重新轉回皇權的話,也僅僅是一句話的事情。
并且以愛麗兒如今在人魚軍中的聲勢,普通人看待她應該也就等于看待神靈或是皇帝一般了吧?相信也不會遭遇多少的阻力。
至少,在一開始的幾年時間內,對于整個人魚軍方面應該也不會產生太大的挫敗反應。
只不過…
“我們,或許應該不那么溫和了。”
愛麗兒在略微呼出一口氣之后,伸出雙手,按在了桌面上,直起身子,用一種略帶沉穩的聲音說道——
“既然我們人魚軍天生就和那些帝國的制度不相容,也不可能讓他們喜歡我們,再強行要求我們人魚軍單方面放低姿態去和他們進行聯盟,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在藍灣的身上,我們試過了。在暴風的身上,我們也試過了。或許我們相信曾經的狂嵐·西風皇子是真心愿意和我們人魚軍進行聯盟,但單獨一個人可以背叛自己的階級,階級本身卻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位置。”
“既然他們不會歡迎我們,那我們讓那些會歡迎我們的人來和我們進行聯合就行了。”
聽著愛麗兒的這些話,人魚之歌的成員和將領們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緊接著,他們就聽到了這位人魚軍領袖自從掌權以來,所說出來的最為“異想天開”,最為“可怕恐怖”的話語——
“讓那些帝國都去死吧。讓那些飽受壓迫的人和我們一起起來反抗他們的帝國,最后,一起形成強大的力量。然后,再來和我們一起聯合起來,共同對抗魔王軍!”
這句話的說出,毫無疑問等同于愛麗兒打算在其他帝國內部搞顛覆!
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嗎?要知道,現在整個黃金大陸上的所有國家幾乎都是帝國,這樣做的話,會不會導致整個世界更加的動蕩不安?
“會長,我們…真的能夠辦到這種事情嗎?我們具體要怎么做…才能夠做到這一步?”
這下,就連忌廉都顯得有些擔心,不由得問道。
愛麗兒倒是顯得十分有信心,叉著腰,緩緩道:“任何國家都會有矛盾,而一個國家只要是帝國,那么這樣的矛盾就絕對會更加激烈。皇權制的國家和他們的平民天生就是敵人,這一制度是不可調和的,也不可逆轉的。我們只需要找到這些矛盾,然后將他們的矛盾激發出來就行了。”
“當然,我們的行動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鋪開。之前,我們一直執著于人魚軍的行動應該僅限于藍灣區域內。可是現在,我們完全可以走出去,首先,就是把我們隔壁的鄰國——獵兇座帝國當做第一目標。”
愛麗兒捏著下巴,轉過身,看著墻壁上的地圖,視線落在了獵兇座帝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