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臉色一僵,剛才的雄心壯志瞬間化為滿腔憤懣,氣道:“你堂堂小天尊,怎么這么…記仇啊?”
她本想說怎么這么小心眼,但慮及對方如今的金仙身份,不敢太過放肆。雖然她離金仙也只有一步之遙,但她心里也很清楚,這一步想邁出去有多難,甚至終其一生都止步不前也說不定。
那一步,是劃分“人”與“神”的分水嶺,無法相提并論。
更何況,他這個初階金仙的戰力還遠超尋常,居然能跟岐老這種老牌金仙掰手腕。
“姑娘這話從何說起?何來仇恨可記?”蘇恒一臉不解,道:“蘇玲姑娘愿改名與我同姓,我這人人格高尚,品德優秀,成人之美這種事,自是當仁不讓。”
“你…你…”風鈴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訥訥說不出話來。
別說是她,就連幾位金仙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人格高尚,品德優秀,這種話也是用來自夸的?能用這些話自己贊自己的,反正他們是第一次見。
眾人面面相覷,這就是真正的小天尊嗎?還真是…與眾不同啊,跟傳聞中的多多少少有些出入。
“蘇玲姑娘你怎么不說話?我什么?”蘇恒不依不饒,存心氣她。
“你還說!本姑娘姓蘇!呸!姓風!風鈴!”風鈴急眼,這才喊幾聲她自己都差點弄混了,再讓他這么叫下去,萬一自己習慣了,那可就來不及了。
情急之下,蘇恒“金仙”的身份對她的威懾力降到了最低。
蘇恒覺得有趣,還要調戲這個一點就炸的“火藥包”,身后突然一聲冷哼。
他把嘴里的話咽了回去,而后讓出身后的兩女,道:“月舞,你就和蘇姑娘過一場吧。”
冷月舞提劍上前,雖然在跟蘇恒說話,眼睛卻直盯著風鈴:“蘇姑娘?是你這個蘇姑娘嗎?”
蘇恒:“…”
“撲哧!”風鈴一下子笑出聲來,很沒淑女風度地在那兒咧嘴大笑:“原來小天尊一直是女扮男裝,哈哈,這真是爆炸性的驚天大秘密!喂,蘇姐姐,你要不要和我做姐妹啊?”
“小屁孩一邊等著,待會兒你冷姐姐教你我們蘇家尊重兄長的規矩,沒大沒小,成何體統!”蘇恒一本正經地呵斥。
風鈴笑容一斂,柳眉一豎,憤憤道:“那我就跟她比一場!要是我贏了,以后你就跟我姓!”
蘇恒斜眼瞧她,卻不說話。
“怎么樣?你倒是說話啊,別是不敢吧?”風鈴激將。
風鈴有風神扇在手,對此戰信心十足,“風仙子”奈何不了小天尊,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同階的至仙?因此在她看來,如果不利用這次機會翻身,那真是天理不容。
蘇恒樂了,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看得風鈴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怎么看那笑容都是那么的奸詐和猥瑣,毫無絕代高人的無上風范。
“你不吱聲,我就當你答應了啊。”風鈴急著拍板。
而讓她更為驚喜的是,蘇恒果然答應了,點著頭,有些不耐煩地道:“隨你吧,你說這樣就這樣吧。”
風鈴呼吸一促,緊追不舍:“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不許反悔!”
蘇恒沒好氣地道:“你是女子!”
“女子一言,快馬十鞭!”風鈴略顯孩子氣的話讓人哭笑不得。
蘇恒臉上的笑容更詭異了,道:“快馬幾鞭都沒用,要我說,還是跟原來一樣,天打五雷轟比較好!”
似是配合他的話,晴空忽響霹靂,五道雷光從極高的虛空炸出,橫貫天穹,連接天上海下,統統轟打在兩人之間,似是在為某種條約作證。
冥冥之中,蒼天似有眼。
這把風鈴嚇了一跳,而后就是更濃烈的興奮,朝蘇恒驕傲地揚了揚雪白的下巴,道:“你輸定了!小天尊風恒!哇呀呀呀,這名字真好聽!”
冷月舞一直在冷眼旁觀,此刻憐憫道:“可憐的娃兒,這要是單獨走出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風鈴忌憚蘇恒的實力,對冷月舞 可不怕,聞言不爽道:“你什么意思?信不信我一扇子送你回長生殿?”
冷月舞冷笑道:“你就是送我去輪回殿都沒用,蘇玲姑娘。”
風鈴有些惱了,對方的口氣怎么比她的還大,還沒打就敢這么叫她了。
這時,青兒出聲道:“玲兒姑娘,你方才第一場賭局就輸給了蘇恒哥哥,現在你已經不姓風而姓蘇了,之后你還用自己的姓跟蘇恒哥哥賭,賭來賭去,無非是個‘蘇’字,你終究要改姓,那么誰勝誰負又有什么區別呢?”
風鈴目瞪口呆,直到現在才恍然大悟,當下大急,連連擺手道:“不算不算,那第一次不算,我們應該從頭開始。”
“怎么就不算了?”蘇恒不肯罷休,說著還指了指天上,示意她小心“天打五雷轟”。
風鈴小臉一白,委屈巴巴,而后怒道:“你怎么這么欺負女孩子,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出乎意料,面對對方這百試不爽的殺招,蘇恒卻很輕描淡寫地道:“你不是說要我跟你做姐妹嗎?”
風鈴:“…”
靈族的小惡魔人都傻了,破天荒感覺一陣無力。
周圍眾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想道:“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當一個無恥的家伙遇到一個更無恥的,才能體會到什么叫無恥。”
風鈴緊了緊握扇的手指,恨得牙根癢癢,如果不是打不過,她早一扇子給蘇恒扇飛了。
目光一轉,她看向冷月舞,心里發狠:“惹不起,我躲得起!打不過你,我就揍你的小情人!”
一念及此,她戰意高昂,伸手挑釁冷月舞,叫道:“來呀!鎮壓你!”
冷月舞更直接,七世琉璃劍直接出鞘,揚起一掛劍芒,赤紅如血,直劈風鈴。
大戰突然開始,無關者紛紛后退。
風鈴不閃不避,雙手持著巨大的風神扇,像塊門板直擋于前,正面抵住了七世琉璃劍的劍芒。
風神扇,不僅蘊有莫大威力,本體也是堅不可摧,劍芒雖然犀利,但也不可能斬開金仙法寶。
緊接著,風鈴開始還招,提起剛才拖延時間時恢復的法力和精氣,注入“風仙子”中,全力催動,而后看準冷月舞就是猛力一扇!
狂風滾滾,吹得天搖地動,驚濤駭浪聲中,可以看到那股風浪中呈現實質性的氣流在縱橫馳騁,不僅伴隨著空間碎片的飛舞將人吹向遠方,還帶著不小的殺傷力,修為低點的甚至會被直接絞成碎片。
一股沛然莫能御的撕扯之力作用而來,冷月舞面若寒霜,聲音清冷:“真以為有了風神扇就能縱橫金仙之下無敵手?今日不用法寶,看我以神通破你!”
言訖,一朵巨大的紅色火蓮于腳下悄然幻化而出,蓮生十八瓣,由一根綠莖連接著,扎根虛空,而那道曼妙的紅色身影則收劍立于蓮心,遺世獨立,神圣高潔。
狂風呼嘯而至,紅色火蓮便如同夏季荷塘中遭遇暴風雨的青蓮大幅度搖曳著,晃晃悠悠,隨時會被雨打風吹去。
就在這時,紅色火蓮狠狠一顫,十八片蓮瓣的瓣尖忽然間殷紅如血,像是有精血要從中溢出,又像是有一輪朝陽要從中初升而起,伴著佛音禪唱,綻放無量光,見者得無量壽,聽者獲無量福。
“那是什么?!”
看到蓮瓣瓣尖的十八團光芒像是定風珠一樣定住了紅色火蓮,眾人無不大吃一驚,紛紛睜開天眼探查。
“好像是結界。”
“什么樣的結界能有這么強,能抗衡一件金仙法寶的威力。”
“最關鍵的是那十八團光,不知是何來歷。”
“我從里面感應到了至強者的氣息。”
“不錯,我也有所感應,應該是得到了某位大神通者的成全,否則一個至仙的結界不可能如此牢固。”
在場皆非庸人,幾位金仙你一言我一語就把真相猜出個大概,一時或喜或憂,心態各不相同。
終于,下一刻,那光芒漸漸顯化有形之體,足有十八顆星辰猶如晨 曦初現,于蓮花瓣尖冉冉升起,當空照耀,明艷萬方。
霎時間,結界“敷華”穩如太古神山,雖然不知道是十八顆星辰的重量壓住了狂風之力,還是星辰間交織形成的場域定住了這片空間,紅色火蓮再不受影響卻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風鈴心里一沉,面色肅穆,沒想到對方真的不靠法寶就鎮住了風神扇,這讓風鈴油然生出一股挫敗感。
但很快,她又警醒:“是了,我太過依賴寶扇,以致道心被撼動,其實,即便沒有寶扇,我又弱于誰來?”
念及此處,風鈴一掃忡忡憂心,收起風神扇,周身掀起一股氣流,如龍卷而上,而她的身形就屹立在風暴中央,輕一抬手,一柄風劍凝聚而成,再有星辰砂匯入融合,化無形為有形,猛地擲向盤坐蓮心的冷月舞。
風劍斬天,拉著一條宛如大裂谷的虛空縫隙,直擊紅色火蓮。
冷月舞散去火蓮,提劍縱身而起,手中七世琉璃劍遇強則強,斜掛一縷劍瀑,自上而下橫掃風劍。
風劍威力雖不至于攻破“敷華”,但冷月舞卻不想倚仗它鎮壓風鈴,一來結界好守不好攻,二來“敷華”之所以如此強大終究是仙靈的手筆,除非在遇到不可抗力威脅時她才會用以抗衡,面對風鈴這種對手,她想堂堂正正一戰。
當當當…
劍芒爆散,卻有金屬交擊聲不絕于耳,星辰砂沖刷在劍體上,打得它輕輕一顫,很快就沒了動靜。
冷月舞一聲輕叱,主動出擊,空出來的左手翻動,迅速結印。“嗡”的一聲,天地都仿佛晃動了起來,風鈴頭頂的天空驟然間金黃一片,有萬丈佛光普照諸天,更有三千禪唱響徹人心,一只巨大的手掌擠出虛空,掌心向里,五指并攏向下,其中中小二指和無名者屈起,筆直的食指最長,直直點向風鈴天靈。
觸地印!
“佛門大手印?”風鈴怡然不懼,雖為女子,卻也有一股縱天豪情,星辰砂與狂風匯聚,凝成一尊巨大的拳頭,呼嘯而上,迎向觸地印那一指。
一聲巨響。
緊接著,巨響接連不斷地響起,那巨拳竟分化出三十六重拳影,在第一拳被觸地印轟碎后后面的拳影也快速接上,直撼佛門大手印。
“天罡三十六拳…”顏浣溪輕嘆道:“這妮子很會藏拙,有很多不俗的手段應該都不為人知。”
岐老卻沒有先前的樂觀,皺眉道:“長生殿第一少主也是這數十年殺出來的兇名,實是大敵。”
顏浣溪點點頭,沒有再說話,而是看了蘇恒一眼。
蘇恒老神在在,恍若未聞。
觸地印一路向下,猶如一柄天罰之劍直指風鈴頭頂,一副誓要殺她永不罷休的強勢姿態,足以讓尋常的對手膽寒。
傳聞,當年佛主施展此招降妖除魔時,無往而不利,對手非死即降,威震天下。
風鈴卻面不改色,待第三十六重拳影呼嘯而上后,雙方終于力盡而消。
就在這時,又是六道恐怖的音節響起:“唵…嘛…呢…唄…咪…吽!”
讓人恐懼的一幕發生了,原本無影無形的滾滾音波匯聚,竟融成有形之體,六個橢圓形的光團環繞冷月舞而旋轉,其中各有一個符號,線條玄妙,看不明,記不住,隨著冷月舞一聲輕叱,音波凝成的六瓣花形道圖猛地印向前方,速度奇快無比。
風鈴曼妙的身形在道圖鎮壓下直接爆碎,卻沒有鮮血濺出,所有的血與骨全部變成氣流,無形的風呼嘯而至,籠罩向冷月舞。
并且,無色的風開始有了顏色,從第一種開始變化。
在上一場,她正是憑此重創了天龜族老十三的元神!
冷月舞渾然不懼,周身佛光大盛,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尊菩薩那般圣潔,一劍豎斬而出,直入風暴中心。
青兒攏了攏鬢角的長發,秋水眸子如月清亮而皎潔,她抬起凌霜劍,直指一處扭曲的虛空。
那處虛空逐漸恢復平常,卻有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在醞釀、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