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舞嘴角微翹,眉宇間帶著一絲笑意,嘴上卻絲毫不客氣,數落道:“油嘴滑舌!”
蘇恒微笑道:“時勢造英雄,當今天下英豪輩出,不乏能在中古創教稱祖的崢嶸人物,避開一帝十尊和大日如來佛那般超脫級存在,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放在從前,都是能縱橫洪荒千年的絕頂高手。所以說,縱然一時落于人后也不用氣餒,能活著笑到最后的,才是這個時代真正的主角。”
冷月舞斜眼瞧他,“你不就是在變相告訴我本小姐不如他們唄。”
蘇恒尷尬一笑,剛想著解釋,就被她截口道:“其實這也沒什么不好意思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本小姐有那么小肚雞腸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么?”
蘇恒附和道:“是是!冷大小姐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冷月舞臉上一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三人這邊嬉笑打鬧得云淡風輕,天邊那處被兩座恐怖大陣籠罩的血腥戰場的緊張氣氛則愈演愈烈。無論是眾高手聯手布置的兩大法陣,抑或是深陷陣中的兩只“困獸”,皆恐怖無比,倘若放出去,足以橫掃五洲四海的大多數地域。
現如今,雙方在這北海之上狹路相逢,那等碰撞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天上雷霆響徹,風起云涌,海上波濤澎湃,巨浪滔滔,若有無數星辰般龐大的雷球墜入深海后爆炸,聲勢之大,似欲逆亂天地氣機而后重辟乾坤,毀滅性的氣息浩浩蕩蕩,彌漫十方。即便相隔了萬里之遙,三人仍是感覺到那邊的戰場像是要把北海翻過來一樣。
天空璀璨,五色神光閃耀蒼穹,恍若北海極光沖天而起,燒得大片大片的虛空不斷崩滅塌陷,其威其勢,幾乎是要滅世。
“好厲害的法陣,在五行之道上臻至化境,雖然沒有刷落萬物的落神羽那般巧妙,破壞力卻有過之,足可以煉死金仙!”蘇恒看了一陣,神色逐漸鄭重,皺眉道:“看這架勢,雙方絕非小打小鬧,而是要不死不休,也不知是因何結此深仇大怨。”
“那我們怎么辦?暫時靜觀其變?還是上去給那兩個家伙狠狠地補一刀?”冷月舞摩肩擦掌,躍躍欲試,看得出來,她對這種事很感興趣。
蘇恒看了她一眼,發現冷月舞也在看他,不禁會心一笑。
很顯然,兩人想到一塊去了,一想到有落井下石的機會去坑人,他們就忍不住興奮,手癢癢。
“要不還是等等吧,等他們斗個兩敗俱傷,以免生出變故,到時候應對不暇。”青兒提議,生怕兩人一時貪玩亂了分寸。
“坐收漁利是不錯,但也可能會引起清真派和天龜族的反感,認為我們是半路截胡,要搶奪他們的戰果,萬一生出誤會,可就難以善了了。就算能解釋清,可人家要是不給咱們招魂幡怎么辦?強搶?”冷月舞反駁。
“那天青子是金仙高階的道行,即便不穩定,且被困陣中,經過了一番苦斗,現在的戰力也絕非一般中階金仙可比,更何況還有兩大勢力以及一個詛咒之子。而今形勢未明,貿然上前,太過危險了。”青兒堅持己見,而兩人也聽出她未明言的意思,就這么上去,萬一兩大勢力不跟他們聯手,甚至反過來對付他們,那該怎么辦?
兩女雖然意見不同有所爭執,但都不是在無理取鬧,也知道對方的話有一定道理,當下紛紛沉默,轉而看向了蘇恒,由他做決定。
蘇恒正自權衡,忽道:“又有人來了。”
說著,他直接撐開真武圣域,將兩女包裹了進去,金光一閃,這個結界化作介于存在和虛無之間的一粒塵埃,隱藏在空間縫隙中,再以虛空法則抹平一切痕跡。
緊接著,真武圣域開始在空間斷層間跳躍,兩個眨眼就出現在戰場附近,大喇喇地在此觀戰。
這般舉動,著實把兩女嚇了一跳,沒想到有另一股勢力介入后,他不退反進,顯得肆無忌憚。
“無妨,情況越亂我們越安全,如果局勢明朗,他們能分心關注周圍,那才要小心謹慎。而且我的結界歷劫而生,還融合了十方世界術等精義,除非是碰上勘破金仙極境的大高手,不然你們大可放心。”蘇恒解釋,言語之中自有一股傲氣。
兩女聞言,輕松了一口氣。她們知道,蘇恒很少會把話說滿,而是會保留兩三分,現在既然敢如此夸口,定是有絕對的把握。
“不滅金仙啊,真的很想知道這種境界是怎樣一種感覺。”冷月舞很是向往和憧憬。
“以你的天資,這不早晚都是我們冷大小姐的囊中之物?”蘇恒恭維。
冷月舞輕哼一聲,驕傲地挑了挑眉。
三人以神念交流,外界不過兩三息的工夫,這時,遙遠的天邊驟然一亮,如開天辟地后出現的第一縷世界之光,炫目明艷,令大日無輝、蒼穹失色,仿佛成了世間的唯一,遙指兩大法陣而來。
兩大勢力皆有所感,霍然望向天邊,瞳孔里頓時倒映出一群隕石齊墜的恢弘場景,密密麻麻,帶著長長的光尾,從天而降,似要填平了這北海。
“還是來了…”
清真派和天龜族的眾高手眉頭大皺,前者中走出一個老道,長須飄飄,面若橘皮,顯得老態龍鐘,但一雙老眼卻是精光熠熠。若是有人以天眼觀之,就會看到這個仿佛半身入土的老道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宛如真金神火,璨而不熄。
那是不滅金身的護體神光,為金仙高手獨有。
老道身材瘦小,一襲道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他卻毫不在意,對著隕石群大手一揮,袖口瞬間膨脹起來,幾個眨眼就化作一張橫貫天地的幕布,迅速延伸,刷向隕石群。
袖布并不正面硬接,而是貼著石體劃過,隕石順著幕布墜落,被慢慢變向卸力,而上面噴薄的毀滅性霞光也被幕布上流轉的金仙秘力悄然化解,兇威漸消。與此同時,袖布毫不停歇地伸展,看似輕柔緩慢,卻將半數隕石一個不落地接了下來,盡數卷起,無一能墜落下去。
“吼!”
另一邊,一頭玄龜吼嘯,頭生倒刺般的獨角,四蹄如天柱地根,萬劫不移,伏在那里,仿佛沒有什么力量能撼動它使之移步。看著天上絢爛如流星的隕石群,它背上的大殼一顫,一道與本體一模一樣的光殼沖天而起,迎了上去。
砰砰砰…
然而,海面波動劇烈,那光殼卻一動不動,所有隕石落在上面都炸開了,無法傷其分毫,可見這一族的天賦神能有多強橫。而與老道不顯煙火之氣的神通相比,這名天龜族高手的手段顯然霸烈了很多,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半炷香后,隕石雨終于停下,光殼回歸天龜本身,那老道的大袖則是席卷著數百顆隕石回歸,落在老道掌中,靈霧一陣氤氳,再攤開手時,唯剩一串手鏈,上面穿著三百六十五顆珠子,顏色暗黃,流動神秘的氣機,足以讓至仙高手生畏。
天龜族眾修長了長脖子,犀利的龜眸中流露出一絲異色,連剛才出手的那頭也不例外。
一袖化解隕石攻擊并卷走,這般神通雖然驚艷,但并非多么難得罕見,西天佛教的“掌中佛國”、中洲真一教的“袖里乾坤”以及其他一些教派的神通,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真正讓它們感到驚奇的,是老道舉手投足間展現出的煉器手段。
當場取材,反手間輕描淡寫就煉出了一件至仙法寶,不愧是與萬道盟器堂之主齊名的家伙!
老道旁若無人,似對別人的想法毫不在意,右手五指像彈琴一樣在上面點點敲敲,在“珠子”上刻畫了幾縷法則,而后隨手一拋,將這串恐怖的手鏈扔給身后一名女子,后者頓時喜上眉梢,甜甜笑道:“謝謝師祖爺爺!”
老道并不轉身,也不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神情凝重地眺望著天際。
那里還有隕石,不過只剩下六塊,此刻不急不緩地向這邊掠來,在沒有人阻止的情況下,很是順利。
“清真派,天龜族,還有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我族的秋風,還重傷我族十余位長老,是在欺我靈族無人嗎?”
人未至,聲先到,來者聲調不高,卻清楚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里,且無形之中,自有一股大威嚴,仿佛上蒼在跟一群凡人說話。
這倒不是刻意做作,而是長年身居高位養成的一股強大氣勢。
“靈族?打秋風?”蘇恒有些愕然,“靈族高手如云,綜合實力位居九大流派之首,他們不去招惹別人就好了,居然還有人來打他們的秋風?”
“有何不敢?”冷月舞嗤笑道:“自從天地環境大變之后,各族各教的天驕們就跟雨后春筍似的一茬一茬地冒出來,很多老輩人物也有所突破,這大大減弱了靈族的優勢。雖然彼此實力仍有不及,但再想像以前那樣抬出靈族名頭壓人,可不一定管用。知道嗎?很多新秀的崛起,甚至都以能否戰敗靈族域子為標準,讓那些域子不勝其煩,當然了,很多人也為此付出了血的代價。”
蘇恒更加錯愕,感慨道:“看來我真是跟這個時代脫節了,得慢慢去了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