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竟敢對我家小姐無禮!”
瞧見兩人親昵的作態,為首女子臉色當即就有了變化,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她身后的另一名丫鬟就出聲呵斥。
冷月舞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無禮?本小姐站這兒就礙著你家小姐的眼了?莫名其妙!”
丫鬟仍不罷休,瞪眼道:“你看我家小姐的是什么眼神?還有,如此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孤男寡女不羞不臊地卿卿我我,成何體統?簡直有辱丹堂府的風化!我家小姐身為丹堂府的主人,自然不能無視之,而有權管理,你們如此肆意妄為,還說沒對我家小姐無禮?!”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鬟!”蘇恒心中暗暗咋舌,冷月舞只是抱了下他的胳膊對方居然就能扯出這么多道道來,這讓曾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四海盟顏面掃地的他都自嘆不如。
然而,骨子里同樣刁蠻的冷大小姐顯然不可能就此束手待斃,反詰道:“卿卿我我不在孤男寡女的時候,難道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做嗎?我倆你情我愿,誰跟你說這就是沒羞沒臊了?你規定大白天的不能你儂我儂嗎?喂,搞清楚了,是你家小姐和你們兩個小丫鬟非要在這時候出來壞人好事,本小姐沒讓你們賠禮道歉就不錯了,怎的?還得受你這丫鬟的氣?”
壞人好事?
蘇恒腦門拉下一道黑線。
“你…”
丫鬟還待說些什么,就被冷月舞截口道:“她是你家小姐,可不是我家小姐,本小姐可沒興趣慣著她。退一萬步說,好好好,權當被你們撞破了我倆的奸情,那又怎么樣?趕我們走?行,我們這就離開大道城,再也不回來了。”
說著,冷月舞環著蘇恒的手臂抱得更加緊了,拉著他就往回走。
蘇恒心頭陣陣抽搐,奸情?這臭婆娘還真好意思說出口,你可是個女的啊!
與此同時,冷月舞傳音道:“放心吧,我就做做樣子,那沈晚溪一定會開口留我們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妥協就這樣來見我們。”
對此欲擒故縱的把戲,蘇恒心中自然明白,無奈道:“大小姐,你就不能換個詞?”
“什么?奸情?”冷月舞笑臉盈盈,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聽到冷月舞輕描淡寫的語氣,蘇恒一時竟無言以對。
冷月舞嘻嘻一笑,“誰讓我答應了青兒妹妹要幫你這個忙嘞。放心吧,聽到這兩個字最氣的肯定是沈晚溪和那個仗勢欺人的丫鬟,我就權當吃點虧咯。”
蘇恒斜眼看她。
冷月舞一陣心虛,兩頰泛起微紅。
“惹惱了沈晚溪,她若是破罐子破摔,那我們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蘇恒鄭重提醒,以免冷月舞把戲做得太過火。
“放心吧,女兒家最懂女兒家的心思,特別是像她這種爭強好勝的女子,最吃這一套了,就算知道是個坑她也會跳下去跟我比個高低的。”冷月舞信心滿滿地作了保證。
蘇恒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希望你沒猜錯。”
果不出冷月舞所料,在兩人走出四五十步后,墨綠色齊耳短發的女子終于開口:“蘇恒。”
兩人止步,轉身看她。
沉默半晌,輕靈的嗓音再次響起:“你回來了。”
蘇恒微微頷首,“是的。”
沈晚溪面無表情,“故人相見,我好心相迎,你就是這副態度嗎?”
冷月舞嗤笑道:“喂,如果本小姐沒記錯的話,在古戰場的時候,你和臭家伙兒可是是敵非友吶。”
沈晚溪無視冷月舞,只是看著蘇恒的眼睛。
蘇恒微笑道:“不是在下非要如此,而是沈姑娘你的婢女似乎并不歡迎我,我以為這是你的意思,所以…”
“那你還來找我?”
“嘁!”冷月舞不屑道:“我們是來找藥圣老前輩,又不是來找你的,你在這兒…”
蘇恒暗暗拽了拽她的衣袖。
冷月舞意識到問題,當即緘口。
被冷月舞三番五次地頂撞,沈晚溪眉宇間隱有怒意,冷笑道:“蘇公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道侶好像是叫沐青兒,而非眼前這位。可聽冷姑娘言語,莫非…莫非是你喜新厭舊、移情別戀了?”
蘇恒忙擺手道:“姑娘誤會了,我…”
“誤會?”沈晚溪滿臉譏諷嘲笑,“既然是誤會,那想必這位冷姑娘和你就不是那種關系了。一個大姑娘,百般勾引討好一個有婦之夫,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恐怕也只有冷姑娘有這般厚的臉皮了。”
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數了。
冷月舞頓時被對方這傷人亦傷己的反擊堵得啞口無言,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氣。
蘇恒這時候自然不能任由冷月舞被欺負而毫無作為,皺眉道:“月舞是我的紅顏知己,自然不能與她人相提并論。”
沈晚溪眉頭一挑,“只是紅顏知己?”
“這是我們的私事,就不勞沈姑娘掛心了。”蘇恒加重了語氣。
沈晚溪胸前起伏,深深吸了幾口氣。
那丫鬟看不過去了,指責道:“我說你這人,簡直是不知好歹,我家小姐為了你…”
“閉嘴!”沈晚溪將其截口斥退。
蘇恒從冷月舞的臂彎里抽出手來,對沈晚溪作了一揖,“當初年少輕狂,對沈姑娘多有得罪之處,如今回想,甚是赧顏,蘇恒在此向姑娘賠罪了。”
沈晚溪面容稍霽。
蘇恒又道:“幸蒙姑娘海量,不計前嫌,在下慚愧至極。自古戰場歸來后,聞藥圣老前輩曾放言天下,若在下有朝一日能回來,便破例為我獨開一爐,在下受寵若驚,特來求證此言真假。”
沈晚溪直勾勾地盯著蘇恒,蘇恒目光不閃不避,半晌,她道:“蘇恒,你過來。”
蘇恒看了冷月舞一眼,舉步上前,冷月舞在后面跟上。
“你站在那里不許動!”
沈晚溪喝住冷月舞,冷大小姐如何肯答應?方欲不理,沈晚溪又道:“你再上前一步,就別想拿到回天丹了。”
冷月舞娥眉微蹙,“你當本小姐是嚇大的?!”
冷月舞用力攥緊了拳頭,怒火中燒。
若是換作平常,她早就提劍殺過去了,管她三七二十一,可她也明白回天丹對蘇恒的重要性,如果太過強勢,結果可能真是雞飛蛋打,什么也得不到。
看了蘇恒一眼,她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蘇恒摸了摸女子螓首,一言不發,淺淡的笑容讓她心里一下子好受了許多。
蘇恒上前,在沈晚溪跟前三尺處止步,直到后者又上前兩步后,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輕微的馨香鉆入鼻孔,蘇恒紋絲不動,心無半點波瀾。
哪怕在八十年前,他面對沈晚溪都可以無動于衷,八十年后,更知世間滄桑和已證金仙之身的他更是不可能為美色所動。
不過,后面的冷月舞就沒辦法保持這份鎮定了,伸長了脖子想看沈晚溪有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
兩人對視半晌,沈晚溪突然摘下腰間的一個香囊,置于素手掌心,呈于蘇恒面前。
蘇恒心頭沒來由咯噔一跳,“這是什么?”
“你猜。”
不待蘇恒回答,她徑將香囊解開,一枚圓潤無味的金色藥丸映入眼簾。
蘇恒眼睛霍然圓睜,“回天丹?”
“是的。”沈晚溪嘴角微翹,似是對蘇恒的反應很是滿意。
蘇恒看了回天丹片刻,收回視線,凝視著眼前那張絕美容顏,“為什么?”
沈晚溪微側過臉,一縷發絲遮住那半側仙顏,她輕聲道:“當初你沒能走出古戰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你回不來了,但我始終堅信,你一定會回來。所以,我提前求爺爺煉好了這枚回天丹,我知道你需要它,我等你來取它的一天,至今為止,它等了你有七十六年了。”
蘇恒心中第一次漾起波瀾,“你…”
沈晚溪轉過頭,眨眨眼,俏皮道:“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
蘇恒愕然,旋即苦笑著搖搖頭,“我以前那么對你,你卻…”
“以前你我是敵人,打我罵我都是應該的,現在不是咯。”
蘇恒點點頭,“謝謝。”
“誒,先別急著謝。”沈晚溪收回呈丹的手,“你想要這枚回天丹,可是有條件的。”
“什么條件?”
沈晚溪狡黠一笑,腳跟微抬,身子稍稍前傾,櫻唇貼近蘇恒耳畔,后者甚至能清楚感覺到對方鼻孔里和小嘴里傾吐出來的熱氣。
在那抹若有若無的溫潤無限貼近耳朵的時候,蘇恒身子猛然一僵。
與此同時,沈晚溪忽然伸手攬住了他的一條胳膊,就像之前的冷月舞那樣,將之抱在懷里,緊緊的。
蘇恒想抽出手,沈晚溪用力抱住,兇巴巴地道:“我又沒對你怎么樣,只是想抱下你的手都不行嗎?如果這你都要跟我作對的話,我現在就毀了它!”
蘇恒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到此為止。”
沈晚溪不答,目光一轉,望向美眸如欲噴火的冷月舞,同樣拋給她一個挑釁的眼神。
冷月舞重重跺了跺腳,氣得直嘬牙花子。
蘇恒自然聽到了身后那位大小姐故意要自己聽到的跺腳聲,心里沒來由也有些急了,皺眉道:“沈姑娘…”
“叫我晚溪。”
蘇恒神情一滯,而后道:“晚溪姑娘。”
“去掉后面兩個字!”沈晚溪不依不饒。
蘇恒無奈道:“晚溪,你到底想怎么樣?”
“沒怎么樣,就是想讓你像對她那樣對我。”
“好吧,晚溪,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條件了嗎?”
“可以了。”
“愿聞其詳。”
沈晚溪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附耳悄聲道:“我要你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