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大陸,凌天宗。
一處未知的秘境中,一座古老的宮殿坐落中央,它看起來有些破敗,卻又不失磅礴大氣,泛濫著濃重的歲月氣息。
淡淡的神輝凝而不散,照遍了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這座不起眼的古樸宮殿,有著一種不凡的氣韻,高高在上,俯視諸天。
在其周圍,分別矗立著八面陳舊的天碑,或銹跡斑斑,或從中央折斷,共同拱衛著正中心的宮殿。
“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響起,打破了這里的沉寂,虛空被撕開,一個身形略有些佝僂的小老頭從中走出,渾濁的老眼微微抬起,看著前方的宮殿以及殿前纂刻“大碑天宮”四個大字的牌匾,神情有些恍惚。
倘若蘇恒在這兒,定會認出此人,正是功德殿的主人!當初蘇恒與云霆對峙、為賺取功德值來接地榜任務時,便是由此人接待。
功德殿主人在凌天宗內說不清是什么身份,但他的實力卻是深不可測,而他的身材氣質,更是與駝背老人一模一樣,只有那張臉有所不同。
這十分驚人。
虛空微晃,從中走出一個素衣少年,唇紅齒白,黑發垂髫,溫文爾雅,霞姿月韻。
“道友還是放心不下嗎?”
老人搖搖頭,看了眼這位凌天掌教,道:“凌天宗遣出參戰的弟子中,唯有慕云楓一人才是蘇恒的對手,元坤他們若能成功最好,即便不能,也無傷大雅。”
凌天掌教未置可否,“慕云楓是個有自我思想的人,不是池中之物,他不一定會對蘇恒出手。”
“他再不凡,也是我造就了他,到最后,他們都會回歸自己本來的樣子。屆時,也是我重回巔峰,你我一同征戰天下的時刻,不是么?”
老人口中說著晦澀難懂的話,但知曉內情的凌天掌教李塵軒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咳咳咳…”老人淡淡一笑,“而且,我也沒寄希望在他們身上,慕云楓雖不是元坤之流能夠相比,但也未必能從大勢已成的真體手上順利截胡。何況…”
頓了頓,“此刻的他,并不為我所掌控。”
李塵軒點點頭,試探性地問道:“所以…你讓另一個人去了?”
老人呵呵一笑,“只有她,才能征服慕云楓。只有他們兩個心甘情愿地融為一體,我的力量才能完全恢復,甚至更上一層樓。”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們還會去算計一個小輩。”李塵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此子雖還不足為慮,但也不可小覷,他是被選中的人,若是讓他順利成為下一代的帝碑守護者,麻煩不小。況且,他的背后可不只是一個人。”
李塵軒點點頭,突然想到了什么,劍眉一挑,“白夜將他送入凌天宗,會不會是發現了你在這兒?”
老人沒有馬上回答,微微皺眉,沉吟道:“他們這一脈從古天庭覆滅起,足足追查了一百多萬年,一代接一代,一代傳一代,縱使知道我的存在也不足為奇。但我想…他并不一定知道我在這里,真體的到來,或許只是一個巧合。”
“巧合?或許吧。”李塵軒沒有多說什么。
稍作沉默,他又道:“我們不能對蘇恒出手,但你派去的那個人可以,或許,她能替我們解決掉未來的一個大禍患。”
老人看了素衣少年一眼,悠悠道:“我知道你對白夜很仇視,但現在的他,不是你能抗衡的。半年前蒼山一戰,他已然不弱于當初的我,不客氣地說,哪怕他想蕩平凌天宗,都不是沒有可能。小不忍…則亂大謀!”
見李塵軒低頭不語,老人又道:“若事情一切順利,只要找到帝碑,打開帝陵,那一切都將改變。到時候,一個白夜又算得了什么?天帝都死了,何況天君?”
李塵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恢復了云淡風輕的氣質,“你不用擔心,數萬年我都忍過去了,又豈會貪圖這點時間?”
老人笑笑,“這樣最好。”
這處神秘的秘境中,兩對眸光投向永恒未知處,似是穿過了無盡虛空,看向那片古老混亂的小世界,監視著當中某些人的一舉一動。
古戰場,天宮廢墟,未知空間。
大殿被混亂充斥后,驀地場景一變,時光仿佛倒流了回去,殿內又恢復了平靜。
十大天主不見了,渾身繚繞黑白二光的神秘人影也不見了,殿外的血色蒼穹也不見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歸到了原點。
眾人驚疑不定之際,前方光影凝聚,一道略有些佝僂的身影顯化,正是那駝背老人。
看了先前那一幕,眾人雖然仍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眼前這位老者曾舍身成仁。為了守護某個極其重要的東西,為了守護洪荒大陸,他不惜放棄永恒不朽的機會,也要將那個神秘人影鎮壓。
這份胸襟和氣魄,讓人肅然起敬。
“見過前輩!”
不同的稱呼,也多了一份先前所沒有的由衷敬意。
“后人…”老人俯視下方,看向眾人,最后落在蘇恒身上,“既得我天宮傳承,悟得世界之道,補全十方世界術,得見我身,當曉天宮之秘,以備后世之患。”
“大千世界,由來未安,非僅于內,猶同于外。后世之人,所以有今時今日者,乃前人以不屈之枯骨撐起天地的脊梁,點亮希望的榮光,后人得我傳承,知曉其秘,當不負前人之志,不違大千生靈初心。”
眾人面面相覷,蘇恒先拜禮道:“謹遵前輩教誨!”
“謹遵前輩教誨!”眾人附和。
老人輕輕一嘆,也不多說什么,開門見山道:“這一道虛身,并無靈智,封存至今,蓋為傳一言與后世之人。天宮無寶藏,最大的寶藏,便是此話,后人靜聽。”
“大千世界,無邊無際,人處其中,未知有幾方宇宙。直至天帝時代,有界外生靈降臨大千,方知有多元宇宙。大千世界,不過其中之一罷了。”
“界外之客,來者不善,欲謀大千,天帝鎮之。然,此客非尋常之客,而乃界外大道,他們每一個,都是一方宇宙的天,一方宇宙的道,一方宇宙的主宰者。換言之,他們等同于我大千世界的天道!他們每一個都是另一個 大世界的天道!”
“天道者,有大羅之境,界外大道亦如是。天帝以道尊稱之。數位道尊齊臨,大千世界將臨滅世之劫,天帝強勢,寧死不臣,舉天庭之力,與敵玉石俱焚,化帝體為帝碑,以大神通鎮道尊于碑下,圍成帝陵。一戰過后,不僅天庭隨之覆滅,天帝同樣身死道消,唯留帝碑與帝陵,暗暗流傳后世,自尋守護之人。”
“后世之人得此,便為帝碑守護者,亦喚作守陵人。守陵人的使命,便是守護帝碑與帝陵,萬不可讓道尊逃出。若不然,大千世界必將有一場蒼生浩劫。”
“一個守陵人若亡,或是由帝碑自尋下一代守陵人,又或是由上一代守陵人交付于另一人。”
“如是近百萬年相安無事,而在第三代守陵人意外身隕過后,帝碑與帝陵便陷入了一段極長的沉寂歲月。帝陵中的道尊們趁機作妖,以大神通送出了一部分道力,并悄無聲息地化入天地中,與大千世界的天道融合在一起,成為冥冥中的某種力量,在天下修士修煉和領悟道則時,進入修士體內,深深扎根下來。”
眾人原在為多元宇宙的存在暗暗稱奇,驀然聞聽此言,心頭猛地一跳,兩眼瞪圓,就連最鎮靜的江洛茗都不禁失態。
道尊的道力與大千世界的天道融合在了一起?!
他們驚得說不出話來,那豈不是說,在近古的時候,大千世界就已經被其他宇宙的力量污染了?而如果道尊的道力還存留至今的話,那在他們的體內…
他們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所有人的心臟都被狠狠揪住,他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那道黑影能夠輕易剝奪密洲天主一半的道行,也明白了為什么黑影會有那一段話。
黑影沒有說謊!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
果然,老人接著說道:“我們賴以修煉的大千世界的天道,由于某種未知因素,一直虛弱淡薄至今,這也就給了同樣虛弱的道尊道力以可乘之機。那股力量便借著天道的掩護茍延殘喘下來,并于數十萬年后凝化成形,找上我這個第四代守陵人。”
“每個被帝碑認可的守陵人,都會在得到帝碑的第一時間知道如何打開帝陵的秘密,我也不例外。因此,他才會找上我,希望通過我的幫助,打開帝陵,釋放出所有被天帝鎮壓的道尊,從而去霸絕大千。”
“他在天道的掩護下修養了數十萬年,雖然未達巔峰,卻也有了圣仙巔峰的實力,與我差相仿佛。可是,我的體內也有道尊的道則存在,他同樣可以輕易剝奪我一半的道行,因此,我毫無勝算。”
“我躊躇,我猶豫。為了讓我打開帝陵,他恩威并施,更是通過掌控天宮的手段,來證明他說的是對的,欲逼我就范。只是…或許我和他都沒想到,最后的最后,我還是選擇了另一條路,選擇帶著帝碑和帝陵的秘密,和他同歸于盡。”
“身為守護者,我可以用生命的代價借來帝碑的力量,以此在短時間內鎮住自身,令他無法剝奪我的道行。就這樣,我破滅了他的希望。”
“但在最后的一刻我也明白了,他的本質是道尊道力,非我所能毀滅。因此,我留下了后手,將天宮傳承流傳后世,等待有緣人,來繼承我的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