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者,金木水火土,為宇宙間五種基本物質,彼此相生相克,即是萬事萬物之運動。
世間生靈,從出生起就擁有自己的天賦屬性,但除極少數外,絕大多數生靈的屬性都是五行當中的一種。然而,五行乃萬物之宗,即使是那般特殊的屬性,也能從五行屬性中找到相似的影子。
譬如,風屬性、雷屬性的人,若是籠統概括,從某個角度來說,也能歸于木屬性之中。又如虛太一的石屬性,可歸于“土”;蘇恒的元磁屬性,可歸于“金”。
當然,二者小同大異。石、磁等屬性的生靈,天賦之力遠在土、金之上,倘若細致劃分,便不能等同而論,只是論其本來,可溯至五行上罷了。
因此,孔雀大明王的五色神光雖是五行之力,卻能刷落萬物,縱是那些雷電風石之物,在其面前,也難得逃脫。這等本事,即是孔雀大明王縱橫中古的最大倚仗!
而論五行,必然談及神族的五行之子,說起五行之子,又自然想到那驚才絕艷的五行尊主,那位歷代五行之子中最有魄力、最奇葩的存在。
孔雀大明王的五色神光,乃先天混沌氣衍化出的天賦神能;五行尊主的五行之術,又是上蒼賦予的。兩者同樣來歷不凡,究其本源,亦皆為五行之力。若是將兩者相較,究竟誰更勝一籌?
蘇恒思量半晌,也沒個結論。雖然這兩尊高手都生于中古,但并未真個交手過,孰強孰弱,尚難定論。不過,蘇恒卻是覺得二者各有千秋。
五色神光,拿人落寶,卻不傷人性命。而如五行尊主的鎖尸陣等妙法,則是以殺人為主。
冥蓮和八頭邪物之所以被化作虛無,是因為它們并非實體,而是邪力所化。落神羽可將萬物神性削落,冥蓮和邪物被散了神性,自然就不復存在了。
“落神羽驚天動地,實乃無上妙術,只可惜,損耗太大。”蘇恒暗暗搖頭,“以我如今的修為全力施展,幾乎是瞬間就將戰神化身抽干了,也幸虧化身是星磁峰煉制而成,換作我這真體肉身,后果不堪設想。當務之急,就是盡快突破地仙之境,才能更好地駕馭此術。”
此刻,蘇恒是以肉身示人。那化身施展了一記落神羽后,渾身星芒暗淡,已無一戰之力,代價不小。不過,若非如此,也難破此陣,難逃此劫。
“這一劫,當是人仙境最后一重人難了吧,成就地仙,就在眼前。”
冥冥中的某道無形枷鎖被打開,熟悉的感覺令蘇恒心神暢快,他知道,自己的人難已過,隨時可以破入地仙境。
不過,蘇恒并不急著這么做。據師父所說,他來這里可奪虛太一造化,為今之計,當先找到那份造化,再作計較,興許另有所獲也未可知。
蘇恒并不和赤融獸詳細解釋,他問道:“赤融,你可是想追隨于我?”
赤融獸本有此意,聽蘇恒詢問,大腦袋直點,“愿隨公子左右。”
“那你可愿去永恒之界?”
“永恒之界?”赤融獸從出生起就在這仙墟中,對外界的勢力格局所知無幾,心中難免疑惑。
蘇恒頷首,簡單介紹道:“當今天下,九大流派各行其道。仙道有十門,魔道有七宗,邪道有三教,永恒之界,
便為邪教之一,居于天外,實力之強,冠絕邪道。”
“然而,邪道不比仙道,便是同門之中,亦是盡情演繹優勝劣汰的修真法則。你若隨我入永恒之界,便當順其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少不了折騰的日子,長年苦修苦煉,不容懈怠,難得安生。那樣的日子,遠沒有在這仙墟、百花城中來得逍遙自在。”
“永恒之界可以給你豐富的修煉資源,但修煉的競爭環境也殘酷了不止百倍,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相互算計,不知何時會遭人坑害,而我又不可能時時與你同在,很多時候,事情都要靠你自己。”蘇恒雙眼盯著赤融獸,“所以,如何選擇,你當好好考慮。”
赤融獸低頭沉思良久,半晌道:“天下之大,雖皆可往,但我所識者,也不過公子一人,除了隨公子左右,又能去何方呢?”
“況且,井底之蛙,所見不大;螢火之光,其亮不遠。赤融不甘永為池中之物,亦想金鱗化龍,豈能偏居此旮旯之隅、彈丸之地?公子且讓我隨你左右,將來若能功成名就,感念公子大恩,倘若中道而卒,亦無怨無悔。”
說罷,赤融獸拱起兩只前爪,恭恭敬敬對蘇恒施了一禮。很難想象,這頭極品妖獸還會有如此正經的時候。
蘇恒見狀,也無話可說,應道:“那好,今后你便隨我左右,待此間事了,你我一同回永恒之界。”
赤融獸點頭,隨即問道:“公子是想…”
蘇恒不答,身形一動,落在黃泉河中央的磐石上,略一思忖,便原地盤坐下來,學著虛太一先前的姿態,身體微微前傾,俯首望向河面。
嘩啦啦!
嘩嘩流水之聲蕩耳,如鳴佩環,起伏有音;裊裊馨香之氣撲鼻,除惱忘憂,心暢神舒。蘇恒瞳孔深邃,宛如兩片星空,閃爍靜謐的幽光,凝視著暗黃色的河面,似是要將這黃泉河的秘密盡數看穿。
幽冥黃泉水奔涌,如玉樹堆迎春,銀月染金邊。蘇恒身坐磐石上,恍如置身于真正的九幽之地,而面前橫陳的,也正是那條通往冥界入口的黃泉主流。
赤融獸不敢上前打擾,默默在河邊等候。
足足半個時辰后,蘇恒終于動了,從黃泉河上收回目光,面露思索之色。
“奇怪,為何我看不出此中有什么門道?難道因為虛太一是五石補天體,與冥猴同出一脈,故而才能勘破玄機,得此造化?”
蘇恒苦思未果,突然眼珠子一轉,兩眼微瞇,一個念頭涌上心頭。
回頭望向地面的金絲楠木,“既然來了,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這金絲楠木雖然枯了,卻仍是難得的煉器材料,再者,說不定這株金絲楠木才是師父口中的造化,也不無可能。”蘇恒嘀咕著,竟是打上了金絲楠木的主意。
變幻的眼神逐漸堅定,他終于作了定計,“即日起,此樹就姓蘇了!”
蘇恒行事一向雷厲風行,說干就干,身形展動,從地底掠出,幾步走至近前,手中捏印掐訣,掌指間有黑白二光繚繞,兩掌之間,仿佛濃縮了一個小宇宙,有無窮偉力在其中醞釀澎湃。
下一刻,隨著蘇恒一指點出,一道黑白光束倏地疾出,迎空漲大,猶如一張天網籠罩而下,將樹身緊緊束縛住。隨后,無 量神光爆發,如有開天巨力、辟地威能,浩浩蕩蕩沖上了云霄,與此同時,那金絲楠木也開始搖動起來。
不過,效果也僅止于此了。金絲楠木晃啊晃,晃啊晃,可晃了老半天,愣是沒拔出一根毛來,連樹上的枯枝都沒被搖下來一根。
蘇恒大為驚訝。
修為至散仙后,便可移動尋常的小山,挾山超海,根本不在話下。以他如今的境界,便是一下子搬起上千座大山,也絕非天方夜譚。然而,這等巨力,卻無法撼動一株枯朽的大樹?
“哎呀?這破木頭還挺結實的,猴族圣樹,死了都這么堅韌,倒是不負其名。看你死在這小小的仙墟內,未免有失身份,今兒個是黃道吉日,小爺我行行好,給你遷個墳,樹兄弟在天有靈,記得多給我歌功頌德。”
危機解除,蘇恒心下輕松,厚顏無恥地調侃起來,大言不慚。
赤融獸銅鈴大眼上翻,露出一對眼白。這家伙,分明是打上人家這具“尸體”的主意,還說得如此清新脫俗,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對金絲楠木有多大恩情呢。
赤融獸斜眼看蘇恒,只見他騰空而起,兩手結印于胸前,往天一指,使了個法相天地神通,神光閃耀間,修長的身體成數十倍地拔高,噌噌噌直抵蒼穹,最后變得足有三十丈高,成了一個巨人。
轟轟轟…
腳步一踏,便是山河倒轉,星辰變色,轟鳴聲震蕩天地,隆隆不息,像是要將整個仙墟都打翻過來。
蘇恒三兩步來至金絲楠木前,伸出兩條山嶺般的手臂,恰好摟住半圈樹身。隨后,他左手向下摟住樹干,右手把住樹的上半截,腰往上一挺,口中一聲輕喝。
“嘿!”
吐氣開聲,如吞長龍,虬龍般的青筋密密麻麻浮上體表,蘇恒劍眉倒豎,面容沉凝,先天元磁真體大發神威,黑白二芒急閃,滔天巨力作用在金絲楠木上,要將其生生拔起!
受此巨力,金絲楠木頓時瘋狂搖晃起來,埋在土里的樹干也漸漸升至地面。白衣青年如神魔一般,勇不可當,看得赤融獸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
“真兇殘啊…”
赤融獸感嘆,就在這時,它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登時一愣,隨即咧了咧大嘴,差點沒笑出聲來。
原來,那金絲楠木并不是真的離地而起,而是蘇恒腳下的地面受到巨力壓迫,在向地底塌去。金絲楠木旁邊的土地沉降,埋在地里的樹身自然就漸漸露了出來,從而造成了先前的錯覺。
事實上,金絲楠木仍是一寸未起。
“嘿呀!!!”
蘇恒怒喝,雙臂如龍盤在樹干上,真體之力綿綿不絕,翻天覆地。然而,即使他連沒吃過奶的力氣都使上了,拔得臉紅脖子粗,金絲楠木仍是死死扎根在那里,左右搖晃的樹枝像極了一個人在笑得發抖、嘲笑他蚍蜉撼大樹。
幾番嘗試無果,蘇恒終于放棄了,收回神通,變成常人大小。
他的臉色很紅,也不知是方才用力所致,還是因為沒能拔起金絲楠木、覺得丟了面子而羞的。
郁悶地在金絲楠木前轉了幾圈,他突然抬起頭,凝視了片刻,皺眉道:“這樹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