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恒將敖燭抽筋拔骨,并收走龍軀以做日后與龍族交換龍留涎的籌碼,心中正琢磨著龍族會作何應對,忽地心念一動,顧青兒而笑道:“和那條長蟲打了一架,也費了些氣力,才想著休息一會兒,這客人就來了,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啊。”
瞧見蘇恒一副無奈的神情,青兒不由莞爾,“蘇恒哥哥,要不就讓青兒來替你招待下這個客人?”
“那不行。”蘇恒立馬搖頭。
“為什么?”青兒眼神有些幽怨,委屈道:“青兒現在可厲害了呢,一定會給蘇恒哥哥爭光的。”
“這不是爭不爭光的問題。”
“那是什么?”
蘇恒溫柔一笑,附在青兒耳畔悄聲道:“那女漢子瘋得狠,青兒是蘇恒哥哥的心頭肉,我可舍不得你磕著傷著了。”
綠裙女子眉開眼笑,聽著這久違的寵溺話語,心里跟抹了蜜一樣甜。
兩人悄聲交談的工夫,天邊忽然掛起層層火燒云,在眾修士驚異的目光下,一條神火大道自遠方鋪展而來。
仔細看去,那熊熊而燃的神火竟不是尋常火焰,而是一棵棵火樹。
此時此刻,一名手持青綠巨斧的女子腳踩火樹樹梢,身若驚鴻而來。人未至,一股強烈的戰意便鋪蓋了九重天闕,無限接近不滅金仙的浩瀚氣機席卷八荒,令眾人心頭一凜,最后鎖定了前方的白衣男子。
“不盡樹?辟界斧?!”
在場修士眾多,各個都是天之驕子,自然不乏見多識廣之輩,當即就有人認出了那神火本質和青綠巨斧,眼中難掩驚色,喃喃道:“永不熄滅的不盡神火,撐起靈域的不盡神樹,破開混沌的辟界神斧,凌駕天王的至尊搖籃。她是…銷聲匿跡四十九載的靈域大域子?!”
驚嘆過后,人群一片靜寂,有些修士只覺得前面四句話牛逼哄哄的,卻沒明白個中意思,當下向身邊之人小聲請教。
“中古時代,靈族初代域主偶得不盡母樹,將之鑄造成一把神斧,喚作半璧洪荒。其后,初代域主持神斧劈開混沌,以通天的造化手段開辟出一個小世界,也就是如今的靈域,因此,半璧洪荒又名辟界斧。”
“靈域開辟后,初代域主植來天地間所有的不盡神樹,用以支撐靈域永恒不朽。有傳言稱,但凡有一株不盡神樹尚存,但凡有一縷不盡神火未熄,靈域即可長立萬古,靈族亦能鼎盛千秋。”
原本心有所惑之人聽得嘖嘖稱奇,很難想象一族之興衰竟能與一木一火相掛鉤。但這畢竟是傳聞,他們也沒必要深究,當下道:“那這最后一句‘凌駕天王的至尊搖籃’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當不盡神火和半璧洪荒同時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那人就是靈族未來的至尊,超越天王的至尊!”
一語石破天驚。
眾人面面相覷,就連蘇恒都是心中一動,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回頭望向青兒時,小丫頭螓首輕點,“是最近幾十年剛興起的說法,也不知是某個大神通者推演出來的結果,還是靈族原本就有的預言,又或是某些有心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蘇恒微微頷首,“未來凌駕天王的至尊…這倒與佛教‘優曇缽華現,西天之主出’的說法如出一轍。”
青兒未及回話,那踏火而來的持斧女子一聲嬌喝:“蘇恒,你若是怕被我占了便宜,姑奶奶等你就是。趕早不如趕巧?少拿這種話來埋汰人,不知道的還以為 姑奶奶怕了你!”
“剛剛有條長蟲也是這么個意思,后來被我抽了筋拔了骨。”蘇恒神情懶散,絲毫不因眾人之前的話而有半分勢弱,未來的靈族至尊又如何?我現在還是小天尊呢!
這副有我無敵的自信風采,看得眾修士心神搖曳不已。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各有各的風姿。
“你說東海那條燭龍?”
持斧女子停下身形,腳下神火大道凝聚成一株通天貫地的不盡神樹,無窮神火熊熊,斑駁火光照映得那張不施粉黛的清美容顏變幻不定,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
目光掃過四周,腦后一條長馬尾隨螓首擺動輕輕搖晃,持斧女子英姿颯爽,“那小子我知道,近數十年來聲名鵲起,聽聞身經百戰,未嘗一敗,加之傳承燭龍血脈,甚至有傳言說它能超越當代祖龍,再現上古鐘山山神的無上風采。”
頓了頓,這位靈族大域子譏誚一笑,“傳得真像那么回事,東海龍族這回老臉可算丟大了。”
此話一出,下方的龍族龍子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也只能忍氣吞聲,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這靈族大域子雖未出手,但無形之中給他們帶來的壓力,絕不在蘇恒之下。
“聽你這意思,這條燭龍也就那么回事?”蘇恒一奇。
“它來找你,是不自量力。想躋身無上天驕之列,與我等相提并論,再向老天借個十年八載方有可能,你收拾掉它,也沒什么好炫耀的。”
蘇恒聽得咋舌不已,幾十年未見,這靈族大域子的脾性還是半點沒改,雖是女流之輩,卻強勢得一塌糊涂,“真應該將那條燭龍放出來聽聽閣下這番話。”
陸凝香揚了揚手中的巨斧,輕笑道:“換作我來,也就是一斧子的事。”
眾人相顧無言,心里卻都冒出四個字:“真囂張啊!”
小蝶雖和敖燭沒什么交情,但兩者畢竟是同一批打出名頭的年輕天驕,號稱打遍同輩無敵手的敖燭都被評價得如此不堪,那她這個伏檀第八子又算什么?
思及此處,小蝶鼻腔發出一聲不滿的嬌哼:“大家都長嘴,吹牛誰不會啊?敖燭在東海幾十年,也沒見誰去收拾它。現在倒好,大哥哥剛把它打廢了,這就有人跑出來過嘴癮。靈族域子的選拔,都是以一張嘴當做審核標準的嗎?那本姑娘還能當域主了呢!”
小姑娘這番話說得很不客氣,絲毫不給對方留顏面。反正瞧陸凝香來勢洶洶的架勢,顯然是來者不善,她也就沒那么多顧慮了。
下方,有不少人都是為小蝶暗暗捏了一把汗。這些話他們也想說,可卻不是誰都敢說出口的,有小天尊當靠山,果然是有恃無恐。
出乎意料,陸凝香并未因小蝶的冷嘲熱諷而動怒,反而認真看著她道:“小妹妹,你是不相信姐姐的本事嗎?這樣,我要是打贏了你的大哥哥,你就跟姐姐走,如何?”
包括蘇恒在內,所有人都是一愣,聽陸凝香這意思,這女人好像是想將嘲諷自己的小蝶招攬進靈族?
蘇恒神情有些古怪,陸凝香可從來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在他想來,這女人第一反應應該是舉斧怒劈才對,怎么會如此心平氣和地跟小蝶說話?
他不知道的是,陸凝香是從小蝶這份無畏上面,看到了自己當初的部分影子,這才心生好感罷了。
小蝶自個兒也是犯起了嘀咕,攥緊了小拳頭,認真道:“蘇恒哥哥不會輸的!”
“小妹妹,你這話可就有些無賴了啊 。”陸凝香顯然是對小蝶起了興趣,也不急著和蘇恒打斗,而是戲言調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眼里無敵的大哥哥并非就真是無敵的,他也有落敗的可能。”
小蝶哼了聲,反問道:“那如果你輸了呢?”
“我輸?”陸凝香鳳眸一立,剛要脫口而出說“那怎么可能”,可瞧見小姑娘審視的目光,當即想起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一時訥訥無言。
“對,你要是輸了,該怎么辦?”小姑娘不依不饒,逼得對方勢成騎虎。
陸凝香將手中巨斧一橫,豪情萬丈道:“你說怎么辦?”
小蝶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哼道:“你要是輸了,就給大哥哥當…丫鬟!”
她原本是想說通房丫鬟的,可剛好瞧見蘇恒身邊的綠裙女子,便明智地改了口。雖然這句話本就是用來惡心陸凝香讓她知難而退的,當不得真,但小姑娘心思聰慧,也知道什么玩笑能開,什么玩笑不能開。
而她這句話,也著實讓所有人都為之錯愕。
讓堂堂靈族大域子、靈族未來注定要超越天王的至尊給人當丫鬟?這小姑娘,還真是敢開口啊!
青兒狐疑地望向蘇恒,低聲道:“蘇恒哥哥,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就和小蝶故意串通好了,精心設下圈套,等著騙人家姑娘給你當丫鬟呀?”
蘇恒聞言,幾乎嚇得一激靈,無盡的委屈涌上心頭,滿臉無辜道:“冤枉吶老婆大人,你這借我十個膽子咱也不敢啊!而且這女人可是靈族的寶貝,我要是憑真本事把她打了殺了,靈族尚且無話可說,可要是把她收了當丫鬟,那六大天王還不得齊齊登門拜訪?再說了,這女人當丫鬟,我這做少爺的不等于天天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萬一她哪天冷不丁地給我來一下,最后哭成淚人兒的不還是你嗎?”
青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隨即又板起俏臉,故作嚴肅道:“我不聽那么多理由,我就想知道,蘇恒哥哥是不敢還是不想?”
“不想。”蘇恒一口咬定。
“真的?”
蘇恒重重點頭,旋即壓低了聲音道:“家里有這么個如花似玉的娘子在,她又沒你漂亮,我想這玩意兒干嘛?”
青兒聞言,大眼笑彎成了月牙,她可不就是想聽這句話嘛!
不遠處的陸凝香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原本小蝶開出的條件還讓她本能地有些猶豫,可看到那對“打情罵俏”的男女,當即便真以為這三人是事先串通好來惡心她的,頓時怒火中燒。
“蘇恒,原本看你身化石像封堵三界八十載,姑奶奶心里還對你有些好印象,沒想到八十年后,你其他本事沒見長,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倒是不含糊。少說廢話,姑奶奶賭了!”
女子清悅的聲音傳來,不亞于一個晴空霹靂炸響在耳畔,眾人一時都愣住了。
蘇恒遲疑道:“陸姑娘,你…想賭什么?”
“哼,明知故問!”陸凝香雙汪鳳目一立,柳眉含煞,傲然道:“你我此番交手,都加個賭注。如果我輸了,以后就給你當丫鬟;如果你輸了,除了那小妹妹要跟我走之外,還要再加上一個條件,就是你給姑奶奶當仆人!”
蘇恒:“…”
眾人:“…”
見蘇恒滿臉錯愕,陸凝香愈發自信,驕傲地揚了揚雪白的下巴,“放心,我也不會讓你為我做什么臟活累活,只要你每天晚上給姑奶奶端倒洗腳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