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行到收尾階段了,哦,對了亨利先生,你老婆到底是咋回事啊?為什么她一直抱著只仿真烏鴉?這幾天來我每每路過花園總會看到她抱著那玩意自言自語,感覺有些怪怪的。”
語言是一門藝術,同某名擅長忽悠的何姓青年以及另一名擅長撒謊的趙姓男子接觸久了,耳濡目染之下,漸漸的,彭虎也稍稍掌握了部分語言技巧,變得不在直來直去,而是懂得以不顯突兀的方式試探詢問套取情報,此刻,光頭男瞅準機會果斷出擊,用好奇語氣對老人進行了回答,唯一不同的是回答過問題后旋即調轉方向岔開話題,多說了一些與問題無關的事,比如亨利的老婆,比如烏鴉,尤其是‘烏鴉’倆字說出口時光頭男還故意咬字濃重稍加語氣,就好像在故意提醒現場某人一樣。
果然,剛一言罷,趙平兩目微瞇的看向對方,而光頭男亦同樣在話語結束后順勢瞥了趙平一眼,不錯,趙平可不是遲鈍之人,以他的智慧與理解能力瞬間就明白了光頭男話中意思,對方毫無疑問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向他傳遞信息,隱晦傳遞著對方近期所以發現的情報線索,也正如一開始眼鏡男心中所想的那樣,彭虎沒有閑著,自打以亨利助手的身份被詛咒傳送至這家殯儀館起,男人就一直觀察摸索,畢竟小鎮殯儀館在原電影里同樣算一處重要地點,這里極有可能深藏著部分線索,于是乎,利用亨利助手這層身份,加之又能長期待在這里的便利性,彭虎將重點鎖定在了亨利老婆身上,期間也一直觀察著瘋女人,和趙平又或是何飛等人差不多,彭虎自打在列車里看過《死寂》后也同樣對那名瘋女人心生疑慮。
(烏鴉嗎?彭虎是想讓我多多注意亨利老婆和那只假烏鴉?嗯,瘋女人確實值得關注,至于烏鴉,那個東西,那個東西…貌似不會有人在意吧?或許這也算一條值得被牢記的線索。)
由于自己這位光頭助手涉及到了私人家庭問題,結果可想而知,聽完光頭男回答,亨利心中不悅,加之又發現詹米聽罷此言面露狐疑,見狀,唯恐泄露消息的亨利忙面容一板,徑直朝彭虎駁斥道:“精神病不都這樣嗎?有何大驚小怪的?好了,你快回去工作吧。”
見老板發話催促,本想多待一會的彭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轉身離開,不過…
就在光頭男即將轉身最后一刻,他,在度瞥向趙平,最后看了眼對面男子,其后就這樣在眼鏡男的注視中悄悄做了隱秘小動作,手掌微抬做了個下劈動作,動作之余,光頭男最后留給趙平的眼神中亦充斥著濃郁殺意!
性格決定了一個人是否優柔寡斷是否干脆直接,當然,優柔寡斷并非一定代表貶義,而干脆直接亦同樣不見得是褒義,這和任何事總有兩面性的道理有異曲同工之妙,很多時候取決于事態發展,如時間充足不算急迫,優柔寡斷能更好的理清思緒拿捏琢磨,克如果是時間倉促事態嚴重的話,干脆直接便自然而然成為了優先選擇。
不同于趙平的舉棋不定謹小慎微,通過電影,通過現實,彭虎認為自己有必要為團隊做些什么,而在做那件事前,自己則有必要給隊友打個招呼,于是,臨走時,男人目露殺機,順便做了個小動作。
(難道,難道說他想…)
彭虎剛一離開,客廳,亨利重新將話題拉回了葬禮方向:“化妝工作已基本完成,如不出意外,明天即可下葬,沒有問題嗎?”
詹米默默搖了搖頭表示沒問題,見對方沒意見,亨利繼續道:“另外關于你所委托的葬禮操辦事宜我同樣已準備就緒,這樣吧,明天上午你直接前往小鎮墓地,葬禮方面由來我安排。”.
后面的對話基本沒有重點,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鐘,與亨利商談完葬禮事宜的詹米起身告辭,伙同趙平乘車離開,這番商討時間較久,待二人離開殯儀館時天空已然變暗,時間步入傍晚,于是乎,憑借過往記憶,忙碌一天的兩人在詹米引領下驅車趕往住所,來到小鎮唯一一家可提供住宿餐飲的旅館,和原劇情一樣,這家小型旅館的名稱依舊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瑞文埃爾汽車旅館。
一家鎮子旅館確實大不到哪去,沒有想象中氣派典雅,沒有設想中高端樓層,有的僅僅只是前端餐廳以及位于后方的兩排住宿平房,條件較為一般,但對于外來旅客來說這里終究是唯一能提供餐飲住宿的地方,既然如此,記恨父親的詹米無疑會優先選擇旅館而非是他那既豪華又明顯舒服的莊園老家。
只是…
停車熄火,推門進入,就在兩人走進旅館餐廳之際,趙平再次發現一名熟人,此刻,正立于前臺負責登記的女性接待員竟不是劇情人物,而是執行者,一名不久前剛剛登車的新人執行者,網絡程序員楊洋!
沒有錯,是楊洋,正是這名打從加入團隊起就一直寡言少語的女性新人,類似于眾人皆有身份安排,楊洋同樣免不了身份賦予規則限制,隨著走下列車任務開始,她直接出現在瑞文埃爾,且被詛咒安排成了旅館接待員,其實嚴格來說飾演一名在原劇情里無關緊要的角色,楊洋本應慶幸才對,就算身處小鎮危險仍在,可終究比命運坎坷身陷莊園的陳水宏、李天恒又或是錢學玲等人強上太多,至少無需時刻提心吊膽,只需稍加注意自身安全即可,道理貌似無錯,然,就算如此,就算身處旅館相對安全,某股揮之不去恐懼感仍時刻包裹著她,甚至都快把這個女人壓垮了,原因不出其右,主要是作為新人的她對靈異任務了解不深,在加之孤身一人沒有隊友,可以想象,面對未知世界,女人心驚膽寒,惶惶不可終日,因為…
這里是任務世界,這里是瑞文埃爾,這里有螝,有一只能真實存在的兇殘女螝,只要對方愿意,女螝任何時候都能輕易殺死自己,將自己的舌頭活活拔掉,讓自己在絕望中痛苦中死去!
女人越想越怕,越怕越驚,發展到最后甚至都不敢關燈睡覺。
心態決定思緒,思緒決定現實,現實中,楊洋情緒悲觀,茫然無措,就這樣以近乎自己嚇自己的方式度過任務第一天。
如上所言,由于過度害怕,楊洋狀態并不算好,柜臺前,除臉孔布滿陰霾外,一雙眼睛亦接連掃視頻繁打量,就好像時刻提防著什么東西似的,這不怪她,畢竟她知道自己正身處任務世界,且還是一處百分之百有螝存在的電影世界,這里極度危險,她隨時有可能被螝襲擊,她想跑,想逃離小鎮,可惜辦不到,畢竟規則擺在那,是啊,如果待在小鎮還只是有可能被殺,那么脫離小鎮則無疑是必死了,而這便是為何女人明明怕的要死卻始終硬著頭皮強留旅館的原因所在,同樣也是她為何不敢聯系資深者的關鍵所在。
不過…
隨著時間繼續流逝,當時間來到第二傍晚,當門外走進兩名旅客時,或者說當她在趙平走進旅館的那一刻,楊洋恐懼頓消,雙眼驟然一亮,原本遍布坎坷的臉孔亦剎那間露出一抹喜色!
(資深者!是經驗豐富資深者,那個男人貌似叫趙,趙平!對,就叫趙平,太好了,我要讓他留下,要讓他留在旅館保護我!)
“歡迎光臨瑞文埃爾汽車旅館,兩位先生是吃飯還是住宿?”
懷揣著滿心歡喜,楊洋立即帶入角色,一邊禮貌客套打著招呼一邊向趙平瘋狂使眼色,很明顯,雖受規則限制無法詳談,但楊洋還是盡其所能暗示對方,試圖用眼神告訴對方自己很害怕,希望眼前這名叫趙平的資深者能留意自己乃至保護自己。
可惜…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瞬間澆滅了女人希望,讓剛剛還滿心歡喜的她剎那間心沉谷底。.
她雖在看到對方時盡可能口吻熱絡頻打眼色,然,趙平不為所動,毫無反應,男人除第一眼發現她時面容稍顯一滯外,隨后時間里對方便維持沉默不言不語,無視了自己迫切眼神從而把她當成空氣般從頭到尾不予理會,此刻,眼鏡男就這樣面無表情豎立在詹米身后,男人默不作聲,淡定如水,看都不看她一眼。
(為什么?為什么不搭理我?為什么會這樣!?)
先不談楊洋目前正如何心中哀嚎如何百般不解,進入餐廳,粗略掃了眼內部環境,許是感覺環境還可以,詹米不疑有他,當先朝楊洋吩咐道:“小姐,通知后廚,我們要先吃飯。”
時間分秒流逝,不知不覺天色漸黑。
餐廳內,詹米與趙平先是草草吃了頓飯,后面自然是開房休息,然而也就在開房期間,一件事發生了,發生一件令讓詹米大為不解的事。
作為一名有穩定收入的工薪階層,詹米不是窮人,相反近幾年還頗有存款生活富足,否則也不可能在市區買房結婚,飯后,詹米本想開兩間房,自己和趙平一人一間,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這位律師朋友便已搶在他之前開口,朝那名不知何故面色難看的女性接待員要求只開一間房。
“趙平,你這是在為我節省住宿費嗎?不用擔心,我身上的錢夠用。”
面露疑惑的詹米隨口說出了個人理解,他認為沒必要兩人共擠一間,然奇怪的是對方卻否決了自己,搖了搖頭表示并非這個意思,見狀,詹米也只能無奈聳肩,再度轉頭朝擁有接待員身份的楊洋試探性問道:“小姐,旅館房間滿了嗎?”
正如剛剛所描述的那樣,自打確認眼鏡男對自己不理不睬后,楊洋就一直維持著難看表情,她搞不懂,搞不懂對方為何不理自己?明明是隊友熟人,就算礙于規則可你總該用眼神回應下啊?結果卻…
當然,不解歸不解,惱怒歸惱怒,見詹米詢問,楊洋也只能應付差事般隨口回答道:“本店客房很有空余。”
得到否定回復,詹米愈發不解,看向好友的眼神滿是疑惑,也是直到此時,沉默了半天的趙平才終于向他說出答案,說了句令詹米不免心驚的話,而這句話則也恰恰是眼鏡男對單間要求的所謂解釋:
“我是律師,可我同樣是東方人,在我的國家里有很多人相信某些詭異之事,是的,我是一名有神論者。”
和聰明人說話往往不需要太過直白,詹米不是笨蛋,他聽出了好友話中所蘊含意思,不知怎么的,聽罷此言,詹米的帥氣臉孔不由微微抽搐,同時眉頭微皺若有所思,沉默片刻,他,下意識低頭,目光看向右手,看向那具被其拎在手里人偶,那具名為比利的傀儡人偶。
人偶還是那具人偶,就這樣如尋常玩具般被詹米拎于手中,一切是那么正常,可是,當聽完趙平那若有所指的話,再次注視人偶,青年思緒翻涌,逐漸冒出一絲古怪念頭,一絲從未有過的另類猜想。
趙平成功暗示了一波詹米。
他心里明白以對方在原電影所展現的智慧不可能聽不懂自己話外弦音,果然,他猜對了,待看罷人偶,又深深看了眼面前眼鏡男,詹米不在堅持,回頭而朝目前正內心惱怒的楊洋吩咐道:“請給我倆開一間房。”
隨著開過房間接過鑰匙,二人離開餐廳趕往后院。
目送著兩人脫離餐廳,柜臺前,楊洋想通了,終于從之前眼鏡男對待自己的態度中逐漸想通了一切,原來,原來對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死活,不在乎自己有何結果,否則為何不搭理自己!?
(該死的!這些該死的資深者果然靠不住!).
思緒翻涌,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最終,希望破滅,破滅之余女人對趙平的態度亦至此發生轉變,由最初的希望徹底轉化為憎恨!
天空徹底變黑,夜晚至此降臨,隨后時間里趙平與詹米就這樣共同待在一間裝飾普通客房里,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只是家小型旅館,加之條件一般,這里的住宿客房并非封閉式,而是那種類似于院落的平房格局,出了房門既可直接來到外界。
房間燈光通明,環境死寂無聲,透過窗戶,殘月在烏云中若隱若現,感覺不甚真實,就好像天空正籠罩著一層迷霧般朦朧茫然,恍惚不明,以至讓人分不清現實虛假。
看罷窗外,目光回轉,注意到坐在對面桌旁的詹米一直眉頭緊鎖,趙平不由愕然,原以為對方會像原劇情那樣立即睡覺,不料自進入客房起,青年便不言不語低頭沉思,見狀,眼鏡男動了,暫停觀察,而后走至對面悄然坐下。
“詹米你在想什么?”
見自己這位向來沉默寡言的朋友竟主動找他談話,詹米同樣有些意外,但這畢竟不是重點,所以,面對詢問,青年也只是下意識回答道:“我有種感覺,感覺我的父親有些奇怪。”
(難道…)
一聽此言,趙平雙目微瞇,忙緊隨其后附加追問道:“哦?說說看?”
沒有理會對方的面露好奇,詹米依舊低頭,依舊垂頭,良久才盯著桌面搖頭回應道:“那是一種很難說清的感覺,嗯,總的來說似乎有種不合理,具體展現在白天的行為舉止,父親雖抽煙酗酒脾氣暴躁,可在我個人印象中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往日健康的很,他沒理由平白無故中風癱瘓,還有,還有我那位名叫艾拉繼母,總感覺怪怪的…”
(終于意識到不正常了嗎?終于對異狀有所察覺了嗎?既然如此,好吧,那我在順勢幫你一把。)
“哦?你感覺你的父親和繼母統統有些古怪,那么,你個人是怎么看的?我的意思是你雖堅持認為麗莎之死同小鎮傳說有關,可你有沒有想過殺害你妻子的兇手是誰?”
趙平以上所言可謂是句句直擊要害段段直奔主題,果然,聽罷此言,詹米不由一怔,就這樣在眼睛男子的提示中神情一凝突兀愣住,理由恰恰來自于趙平提醒,別看他一直將妻子的死和小鎮傳說掛鉤,這次來小鎮目的也確實為尋找真相,可,聽眼鏡男剛剛剛話里的意思…
難不成對方認為…
“你,你莫不是指殺死麗莎的兇手是…嗯?等等,這種事有可能嗎?”
聽著對方那言語中滿含疑惑的反問,整了整西裝衣領,趙平不言不語直視對方,目光頻頻閃動,就好像單憑眼神就足以告訴對方真相般凝重如斯,是的,他在暗示,不單單現在,其實整個白天他都一直在潛默化影響著詹米繼而向對方暗示著一些事,雖因規則緣故無法明說,但隱秘暗示還是可以的,而這也是趙平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簡單來講可理解為此刻的他希望詹米能盡早意識到女螝的存在,從而在心生畏懼下盡早離開小鎮!
不錯,趙平了解詹米的固執性格,同樣也深知自己很難勸動對方離開小鎮,可問題是不勸又不行,根源在于他無法忽略詛咒那詹米一死所有人集體抹殺的殘酷規則!.
同樣的,也正因抹殺陰影時刻存在,自打進入小鎮以來趙平就一直做著兩手工作,他除了盡可能收集情報外還同樣要無時無刻為詹米的性命擔憂,要知道《死寂》這部電影可是無解恐怖片!如果說這場靈異任務能百分百按原劇情發展,也就是直到電影結尾女螝才對詹米出手倒還好,畢竟執行者可以提前做好準備,然而遺憾的是這顯然不可能,你說詛咒不會改變劇情?打死他他都不信,所以他害怕,他真的害怕在詛咒干擾下女螝會提前動手,提前襲擊詹米!
一旦女螝展開襲擊,屆時便代表著他趙平就只能以一己之力保護詹米!
是的,一人,僅僅只有他一人,非是其他執行者不愿幫忙,而是在身份限制下其他人無法像自己這樣一直待在詹米身邊,否則將違反規則,也就是說唯有擁有朋友身份的自己才能長期待在詹米身邊。
一心二用,既要想盡辦法搜集情報以期望找出生路還要時刻顧忌著詹米安全,如此狀態下可以說目前的趙平壓力極大,或許這也是眼鏡男之前為何沒有理會楊洋的重要原因,他需顧忌的事實在太多,他已經沒有多余精力去在意新人死活了。
(詹米,我的提示到此為止,希望你能悟出答案,除此以外,那個人,你,我想你也應該快動手了吧?).
對視片刻,趙平默然回頭,在詹米的目光注視下轉動目光再次看向窗外,時間早已步入夜晚,窗外小鎮漆黑一片,然奇怪的是,哪怕外界漆黑,趙平那雙覆蓋于鏡片下的眼睛仍死死注視著,宛如能看破黑暗般徑直看向小鎮某一方向,至于具體地點?地點非是他處,正是白天他和詹米曾去過的殯儀館所在方向…
時間繼續流逝,夜霧籠罩云霄,不知不覺來到深夜23點。
因小鎮地處偏僻,這里的夜晚很是安靜,目前整座小鎮漆黑一片,唯有小鎮樹林偶爾在涼風吹拂下發出沙沙響動,同樣的,如此時間段下,絕大多數小鎮居民亦已紛紛睡下。
不過…
大多數并不等于全部,此時此刻,小鎮殯儀館內,有個人沒有睡覺,而是在悄悄移動,貌似打算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