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下面那些人竟是在以活人做祭祀,蕭靈兒更是感到全身一寒,下意識往蕭塵身邊靠了靠,盡量將聲音壓低道:“那些人…肯定都是些魔道邪修。”
“不。”
蕭塵眼神凝定,一動不動看著那下面的鮮血祭壇,凝神說道:“那些人…是玄門里的人。”
“修仙玄門…”
一聽是玄門里的修仙之人,冷白狐整個人腦子里登時一片空白,修仙之人,不應該是福澤一方嗎?怎么會以凡人的鮮血來做祭祀…
就在這時,一陣地動隆隆從下面傳來,只見那些祭壇下面的血池里,都翻滾了起來,一股濃濃血腥,頓時彌漫四野,縱然是遠在這邊山坡上,也能夠清楚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
望見那下面血池翻涌的景象,冷白狐更是心中一寒,這一座座血池,那究竟要多少人的鮮血匯聚而成?
“轟隆隆!”
隨著一陣轟隆之聲響起,除了東面那座大祭壇上的三個老者,其余祭壇上的弟子都快速回避了下去,但是細看之下,那些弟子的后腦上,都貼著一道符厭。
再看那東面祭壇下的血池里,忽然有一根石柱升上來,血花四散,那石柱上面卻有著一個紅色的爐鼎,鮮血溢出來后,鼎中四枚血丹已然成形。
那血丹就像是人的心臟一樣,還在緩緩跳動著,三個老者都目不轉睛盯著那石柱上面,而在他們三人旁邊,其實還放著一個蒲團,只是那上面沒有人。
“成了…這丹終于成了!”
此時在三人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激動,尤其是中間那個青衣老者,當看見石柱升上來的一刻,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移開過,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來,這一刻連雙手也變得有些微微顫抖。
“成了,終于成了…”
聲音里帶著無盡欣喜,那青衣老者快步上前,手一伸,鼎中四枚血丹立時飛了出來,“撲通、撲通”像是心臟跳動一樣,上面還布滿了血絲。
“丹成了,快讓四師弟來!”
青衣老者滿臉欣喜,接住兩枚血丹,而其余兩枚血丹,則到了他身后另外兩個老者的手里。
“嗒…嗒…嗒…”
就在這時,冰冷的腳步聲在三人身后的祭壇響起,三人轉過身去,只見一個身穿紫衣的老者走了過來,但臉色卻是不大好。
“四師弟…你來了!”
青衣老者喜形于色,連忙向他遞去一枚血丹:“你看!這化凡丹,終于成了!這么多年了,終于成了…”
“終于成了…是么。”
那紫衣老者卻并不似他們三人那樣興奮,反而看上去有些冷冷冰冰的。
祭壇上的氣氛,也一下變得凝固起來,青衣老者向他看去,雙眉微鎖:“這化凡丹終于煉成,如今我們師兄弟四人長生有望,但師弟…今晚卻是怎么了?”
“長生有望,呵呵…”
紫衣老者冷笑一聲,看著青衣老者手里那枚布滿血絲的血丹,又向周圍的血池看了去,忽然凄聲大笑了起來:“長生有望,哈哈!長生有望…這就是你們用無數人的鮮血,煉成的化凡丹…”
“師弟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時,旁邊一個紅衣老者站了出來,只見他眼神寒冷,身上也仿佛藏著一股陰冷的殺氣。
“什么意思?”
紫衣老者冷冷一笑,指向祭壇周圍的血池,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你們拿凡人煉丹,以他們的鮮血為祭,就是為了所謂的長生?”
聽聞此言,山坡上面,蕭靈兒和冷白狐皆是駭然一驚,
這些人…他們竟然拿活人煉丹!
一時間,兩人都感到有些頭暈目眩,慢說冷白狐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便是蕭靈兒也難以置信,為了所謂的長生,竟然拿活人煉丹,這簡直比魔道中人更要可怕,當真是玄門中人所做出來的事情嗎…
而此刻,蕭塵臉上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化,只凝神注視著那祭壇上面。
只見祭壇上,紫衣老者冷笑不止,那青衣老者則長長嘆了聲氣,低下頭道:“師弟…不要再說了吧,如今好不容易煉成這化凡丹,只要服下丹藥,我們便能進入那座仙谷了,找到無憂之花,從此便得長生…一切,就都結束了,不是嗎?”
他話到最后,抬起頭來,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這位師弟。
“到現在,師兄心中所想,居然還是只有長生,哈哈哈哈…”
紫衣老者凄然大笑不止,指向祭壇四周的一座座血池,一字一句道:“這十幾年來,你騙他們入仙門,騙他們來修仙,結果卻是用他們來煉制這活丹…”
“那又如何!”
忽然,先前那個身穿紅衣的老者冷冰冰道:“凡人也妄圖修仙,簡直癡心做夢!他們甘愿來此,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自己的選擇,呵呵呵…”
紫衣老者凄聲大笑了起來,青衣老者長長嘆了聲氣:“你們不要吵了行不行?十幾年來,我們所做一切,難道不都是為了今日嗎?如今化凡丹終于煉成,只要服下丹藥,我們就能進入那座仙谷了…唉!”
他說罷,仰頭將一枚血丹吞了下去,但瞧他吞下去時緊緊閉著雙眼,這一刻顯然心中也是十分掙扎痛苦,畢竟這是用無數凡人的鮮血所煉成的。
“哼!”
那紅衣老者冷冷一哼,也將血丹往嘴里一送,但卻不似青衣老者那般,他是一口就吞了下去,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另外一人也將血丹服了下去,現在就只剩那紫衣老者沒有服藥了,青衣老者嘆了聲氣,往前走了幾步,將血丹向他遞去:“師弟,服藥吧,明日辰時,我們就能入仙谷了,唯有長生,你我將來才有無限的可能,才能達到那傳說中的十方不滅之境…”
“長生,呵呵…”
那紫衣老者凄然一笑,這一刻卻是往祭壇外面退了兩步,看著周圍的血池,冷冷道:“若是由這滿地鮮血鋪成的長生,那不要也罷!”
說完,只見他轉身大步往祭壇外面走了去,青衣老者見他離去,陡然一驚,手一伸:“師弟!你做什么?你要去哪…回來!”
紫衣老者停下了腳步,微微轉過頭,這一刻眼神毅然決然,冷冷地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今世同門之誼,盡于此了,三位師兄,往后珍重。”說罷,大踏步往祭壇外面走了去。
“師弟…你回來!”
青衣老者用力喊了一聲,然而那紫衣老者,卻仍是執意不回頭,最終,只見青衣老者搖頭一嘆,閉上了眼,臉上是說不盡的痛苦之色。
“啊!”
就在他閉眼嘆息的一刻,忽然一聲慘叫從祭壇那邊傳來,聞聲之后,青衣老者立即睜開眼睛,卻見紫衣老者身上,已經插了一把血色飛劍,整個人倒在血泊里,身上全是鮮血,而發劍之人,竟是站在他身旁的紅衣老者。
“師弟…你做什么!”
青衣老者滿目不可置信,又驚又怒,然而紅衣老者,卻至始至終眼神冷淡,看著那倒在祭壇上的紫衣老者,冷冷道:“他知道得太多了,這般出去的話,且不說讓宗主知曉了會怎樣,若是讓外面的人知曉,你我在這里以凡人煉制‘活丹’,恐怕整個天下,都容不下你我 了…”
聽他說到此處,青衣老者臉上的怒容,竟是慢慢消失,再向倒在地上的紫衣老者看去,眼神里,慢慢有了一種說不清的痛苦。
“哼!”
紅衣老者冷冷一哼,向祭壇外面走了去,身上的殺氣,越來越重:“這些年,你什么事都不做也就罷了,如今化凡丹送到你嘴邊,你還不知好歹,是你自己找死…”
“呃,你…你…”
紫衣老者滿嘴鮮血,想要運功,但卻被身上那把血紅飛劍鎮壓得死死的,顯然那把飛劍厲害至極,他也受創極重,根本不可能再是這紅衣老者的對手。
“既然你不愿接受這送上口的長生,那就死罷!”
紅衣老者雙眼殺氣大作,猛催全身功力,一掌照著紫衣老者頭上拍下,“砰”的一聲,后者登時七竅流血,立時沒了呼吸。
“師弟…”
祭壇上面,青衣老者仍是渾身一顫,臉色一下變得蒼白至極,手里那枚鮮紅的血丹,也滾落了下去,一直順著祭壇,滾到紫衣老者的尸身邊上。
紅衣老者手一伸,將飛劍收入了衣袖里,回過身去,看著祭壇上面的兩人,說道:“這人我已處理,如今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煉制活丹一事,師兄大可高枕無憂地享這長生…”
“唉…”
青衣老者長長嘆息一聲,不愿再多看一眼,雙足一點,往祭壇外面飛了去,后面那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哼。”
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紅衣老者冷冷一哼,也隨即化作一道疾芒飛了上去,而那些已被符厭控制的弟子,也都跟了上去,整座祭壇的周圍,又變得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時在那山坡上,蕭塵從后面將蕭靈兒抱著,右手死死捂著她的嘴,等到那三人的氣息徹底消失后,才慢慢松開她。
剛剛看見那紅衣老者殺死紫衣老者的一幕,蕭靈兒差點就失聲驚叫了出來,幸好有蕭塵及時從后面捂住了她的嘴,否則若是讓那三人發現他們,后果絕對不堪設想。
而此時蕭靈兒仍然紅著眼,臉色也有些微微泛白,身體輕輕顫抖著,至于旁邊的冷白狐,也像是嚇著了,一動不動地望著那下面,此時腦中只反復響起一個聲音:這才是修真界,殘忍,血腥,真實的修真界…
過了許久,天上的血光才逐漸消散,而明月還是明月,但冷白狐,卻已不再是剛才的冷白狐了。
“無,無塵兄…”
只見他轉過身來,臉色兀自有些慘白,喃喃自語著:“他們,他們竟然以凡人煉丹…”
話到此處,他又抬起頭來,看著臉上始終不曾變過的蕭塵,說道:“他們如此殘忍…為何,為何無塵兄卻一點也不意外?”
“你今夜所見,便是修真界殘酷的一面,如此,你還想要修仙嗎?”
蕭塵靜靜看著他,一動不動,這一刻,腦海里卻回憶起了曾經年少的自己。
那個時候,自己多么盼望能夠上玄青門修仙,不為別的,只為打得過趙王孫,只為有朝一日,能夠帶著阿娘去更遠的地方…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條修真路,原來是用鮮血鋪成的。
夜,又寧靜了幾分,蕭塵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回憶過往之事,向冷白狐道:“你在上面看著她,我去下面看看那人還有氣沒。”
“無塵兄…”
“哥哥…”
正當他要展開輕功往山下祭壇那邊飛去時,冷白狐和蕭靈兒卻同時伸手拉住了他,似乎不管他有沒有修為,有他在,身后的兩人才能安心,尤其是剛才看見了那可怕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