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遺音的琴魂…”
一塵著實有些意外,他雖認得出太古遺音琴,但對此琴,卻是一無所知,沒想到此琴之中,竟然也居有琴魂,還沉睡了萬載…
夙夜緩緩道:“小子,你不要把此琴想象得太簡單了,之所以留仙派發揮不出此琴之威,那是因為此琴在萬年前,被人打入一道封印,琴魂也陷入了沉睡。”
“萬年前…”
一塵微微一怔,動不動就是幾千年上萬年,那么遠的時間,誰曉得當時發生了什么,問道:“那這琴魂很厲害嗎?比起你如何?”
夙夜沒有說話,此刻也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許久才道:“此琴魂,戾氣很重。”
只留下這一句話,夙夜便什么也不說了,又回到了琴中,繼續沉睡以休養魂力。
“太古遺音…”
一塵漸漸鎖起了眉,瞧方才夙夜的樣子,似乎非但此琴厲害,連琴魂也十分厲害,只是不知萬年前為何會被人封印,又是遭何人所封印,但眼下看來,似乎隱隱有些不妙。
但此時此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先離開此地再說,三天后,他又來到了一座山林,但卻并未如先前的計劃回玄青門,因為想著留仙派的事情,師父若是知道后定會十分生氣,不如等幾個月后她氣消了,自己再回去罷,那時說不定自己已經臻入煉神還虛境界,師父自然也就不生氣了。
這般想著,他便又往西北方向連著行了數日路程,期間聽見不少人都在議論憐花宮什么妖女。
不知不覺,便又是三個月過去了,天氣也逐漸變得炎熱了起來。
這三個月來,他為尋突破之法,遍訪名川大山,醉心于山水之間,每每到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地,總要撫琴一曲,以解苦悶,算來離開玄青門已有大半年了。
只是令他略有些不解的是,三個月前,他與花未央去留仙派還琴,結果差些毀了半座留仙谷,如此大的一件事,竟從未聽誰議論過,難道是留仙派將此事保密了?
可是為何要將此事保密?莫非真如夙夜所言,是那太古遺音的琴魂醒了?所以留仙派才不對外公開此事…
風輕輕吹過山澗,一塵雙手按在琴弦上,心想倘若果真如此的話,那三個月前,還真叫未央姑娘說中了,那時自己擔心留仙派的人去玄青門找師父麻煩,可未央姑娘卻堅持說不會,她心思如此敏銳,究竟是什么來歷…
“罷了罷了。”
他也不再去想那個古靈精怪的少女了,反而從袖子里取出一把折扇,只見那扇子上面柳絮紛飛,還有著兩行小字: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思量卻是,無情有思…
腦海里立時又想到當初在憐花宮外,與那紫衣女子的一戰,這些時日他自然又聽說了不少關于憐花宮的事,但都沒什么好事,而他感覺憐花宮里的人,并不似那幾個魔教一般壞,為何卻要處處與天下正道作對?搞得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她們究竟在尋找什么?
反復思量,也難明其理,一塵索性收起瑤琴和折扇,離了山澗,三日后的晌午,他從山嶺里來到一條久無人至的古道,尋了一廢置長亭,正待入亭稍作歇息,忽聞背后有馬蹄聲漸近,一轉身,只見三匹白馬絕塵而去了,揚起滿天的塵土。
一塵伸手將撲面而來的塵土揮開,但瞧方才那三匹白馬足貫閃電,并非尋常人家的馬兒,乃是仙家坐騎,心想何人這般著急趕路?
在亭中歇息了一會兒,短短炷香時間,已有七八批人快速過去了,一塵越是感到好奇,心想剛過去的那幾批均是修煉中人,若是去近處必定御劍而行了,唯獨去遠路才會乘坐騎或是乘云石,這些人匆忙趕路,是要去哪?
再過一會兒,又有三五騎絕塵而來,一塵出了亭子,詢問道:“幾位道友,你們如此匆忙,不知是要前往何處?”
來者共有五人,為首是個妙齡女子,身下騎著一只藍白獨角獸,錦衣華服,想必是大戶千金,要么便是哪個掌門長老的女兒,后面四騎,乃是四個中年人。
一塵這一路風塵仆仆,翻山越嶺,即使原本俊朗的面容,此刻也染了些風塵,反倒像是個窮困潦倒的落魄書生,是以那錦衣女子只稍稍看了他一眼,便繼續往前趕路,并未作理會。
后面一中年人道:“小兄弟若要去昆侖,還是找幾個同伴為宜。”說罷,幾人便縱馬去追前邊那妙齡女子了。
“昆侖…”
一塵心中一凝,原來這些人趕著是去昆侖山脈么?昆侖山脈遠在中土以西之境,整座山脈綿延無盡,橫跨西北兩大域,素有“萬山之祖”一說,是以關于昆侖山的種種傳說也流傳至今。
其中流傳最廣的傳說便是,昆侖內有仙境,名“昆侖仙境”,飲仙境一水,食一果,便可長生不死,所以千萬年來,無數人遠赴昆侖尋覓仙境,然而最終都無功而返,更甚至死在了那千萬雪山之中。
所以昆侖山脈,既令人神往,同時也令人敬畏,也有隱世門派或是隱世高人在山中修仙煉道,但甚少有人見到,他們往往一心煉道,不問紅塵之爭。
一塵看著那幾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怪不得這幾日總瞧見有云石從天上飛過,原來各大派的人又都往昆侖去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些人去昆侖又是做什么?
忽然間,他又想到一事,上次與茯苓她們道別時,好像茯苓師姐她們去了西北之境,莫非現在也往昆侖去了?
“不妙,上次去憐花宮,師姐她們也在,萬一這次遇見憐花宮的人,還有那幾個魔教的人,而思卻兄若不在的話,她們貿然行事,豈不是有危險?”
想到此處,一塵再不猶豫,雙足輕輕一點,幾個起落間,便已化作一道長芒往西北方向去了。
比起三個月前,他的身法明顯快了許多,正是因為,數日前他已初步悟得煉神還虛境界,只是不知為何,別人臻入煉神還虛境界時,多半都能初窺“元嬰”玄妙,即使尚不能立即修成元嬰,但至少能夠感應得到,而他卻是一點也感應不了。
至于為何,他這些天反復琢磨,如何也想不明白,是以打算等回了門派,再向師父請教一下,可眼下聽說昆侖那邊有情況,自然必須先過去看看,這次的事情恐怕比上次東碣的事情更大。
一路疾行了三天三夜,仍離昆侖有著數萬里之遙,幸好他已初悟煉神還虛境,若是換做三個月前,即便功力再深厚,這般晝夜無眠的御劍,也非得真元枯竭不可。
這一晚星月明朗,一塵落到了一座山巔上,取出玄銅鏡往身上一照,待稍作歇息后再繼續趕路。
玄銅鏡使他恢復了些精神,此刻閉目凝思,捫心自問:“蕭一塵,你這般急著往昆侖趕去,究竟是在擔心師姐她們,還是在擔心那個本與你無關之人?她是魔道妖女也好,是憐花宮的主人也罷,這些又與你有甚么關系呢?”
深吸一口氣,一塵睜開了眼睛,直至今日,他反復凝思,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最開始遇見的“怪婆婆”,再到后來那個平頂山假扮自己之人,還有憐花宮與自己比斗的女子…她們,都是同一個人,花未央。
“原來,真的是她…她究竟在找什么…”
夜風冷冷吹上山巔,雖是六月盛夏,但這一刻,一塵卻感到一股徹骨的寒冷,這個女子太不簡單了,假扮自己將北域各派的人引往平頂山,甚至三個月前她去留仙派,與自己斗琴說不定也只是一個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去留仙派尋找某樣東西。
她究竟在尋找什么?倘若是那人人欲求的魔道天書,也不該去各派尋找,那天書殘頁,怎么可能會藏在正道各派?如此看來,她要的并非魔道天書,除了魔道天書,還有什么是她如此迫切想要得之的?
如今她已經成了人人誅之的魔道妖女,這次她一定去了昆侖,不行,自己必須去阻止,阻止她的下一步行動。
七天后,一塵終于趕到了昆侖山脈之下,昆侖山常年冰封,不易上去,但山下卻是一片連綿不絕的長陰山,位處玄陰地帶,一年之中少有日照,陰雨不定,因此陰氣也極重。
雖是炎炎夏季,但一進入長陰山里,一塵便感到陣陣陰氣不斷侵來,他在山中的這兩日,發現了不少尸首,各門各派的都有,死狀不一,但大多都是被一劍封喉,可見出手之人修為極高,也極其狠厲無情。
為避免引人注意,入山之前他已換了裝束,身上披著蓑衣,頭上也戴著斗笠,如此才不易讓人看出他的真實身份。
這日下午,他來到一處樹林,遠遠便看見林子里橫七豎八倒了十幾具尸體,然而除了那十幾具尸體,還有一人,那人一身羽衣,正在尸體上搜尋著什么。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來了,林子里那人身形一晃,便往樹林的另一邊跑了去。
“師妹…”
一塵沒能看清,但那一身裝束,他不會認錯,那是師妹,她怎會出現在這里?那些尸體,難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