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之后,兩位將軍轉身向那遠處的潭水看了去,只見潭水幽幽,里面怎會藏人?
那金袍將軍轉過身來,他的脾氣可不似紅袍將軍那么好,看向無計上人道:“前輩,那水潭乃是平日里兄弟們打水煮飯的地兒,且不說已經過了這么久,倘若半個時辰前,有兩個大活人跳了進去,莫非我這里千多個兄弟,盡是瞎子不成?”
“你…”
無計上人被他說得一滯,心中卻深藏恚怒而不發,倘若是在寒天國,有人若敢如此跟他說話,恐怕已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那紅袍將軍見他眼神里隱隱藏著殺機,不敢出言不遜,說道:“這樣吧,我讓人過去看看,前輩意下如何?”
無計上人點頭不語,那紅袍將軍立即向身后幾人看了看,那幾人也不多言,立刻飛至半空中,祭出自己的飛劍,往那潭水里面斬了去,斬得水花四濺,過了大約炷香時間,才飛回來,拱著手道:“回稟將軍,水下無人。”
“退下吧。”
紅袍將軍微微頷首,又轉身向無計上人看了去,笑道:“前輩方才也看見了,那水潭里并無人。”
“也罷,打擾二位將軍了…”
無計上人殺氣內斂,他可不會就這么離開,追了這么久,眼看著到手的肥肉飛走,他豈能甘心?既然強闖不行,那他就在附近找個地兒藏起來,伺機潛入進去。
再說蕭塵和落蝶,兩人到底去了哪?還真就在那水潭下面,這潭水至少深千尺,潭底巖石地形復雜,所以才能躲開陣法的搜尋。
而兩人又是如何悄無聲息去到潭底的?自然便是蕭塵的瞬步乾坤了,瞬步乾坤不僅能使自身瞬間遁出千里之外,以逃過強敵的追殺,而且練至化境后,亦可遁土遁水,可謂十分厲害。
之前蕭塵察覺到了此處陣法禁制十分強,因此最終決定藏入潭水底下暫時躲避,而若是直接遁出千里,恐怕此時已遭發現,根本逃不掉。
此刻,在水潭底下,兩人已足足閉氣半個多時辰,蕭塵快撐不住了,而落蝶習得了一門避水術,此時尚還能撐著。
眼見蕭塵已快撐不住,落蝶緊緊將他按著,不斷搖頭,示意現在上去的話,必被發現,那無計上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還藏在這附近,因此只能等天黑后,等那些駐守邊境的士兵歇息了,他們才能悄悄上去。
就這樣又過去半個時辰,上面的士兵仍舊來來回回巡守著,而無計上人必然也還在附近沒走,但蕭塵卻是已經快撐不住了。
落蝶見他難以再支撐下去了,兩指印訣一掐,往他胸膛點去,勉強往他身上也施展了一層避水術。
終于撐到天黑之時,附近漸漸安靜了下來,又到中夜時分,水潭附近已無士兵巡守,兩人悄無聲息往上面游了去,快至水面時,卻忽有腳步聲在上面響起,落蝶立刻將他拉住了。
那腳步聲越走越近,應是有兩人,往這邊來打水的,到了水潭邊上,兩人停了下來,忽聽一人道:“你說,白天那個寒天國的人,他修為那么高,怎會連自己兩個徒弟也抓不住?照我說,此人必是在說謊…”
“何以見得?”
“噓…過來。”
“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過來我跟你說…你知道嗎?出了東南邊境,再往東方向走幾萬里,那里有座窮桑山,據說是很久前神魔大戰留下來的一座古仙山,可這些年一直隱于霧氣當中,從來無人真正找到過,但我前陣子卻聽人說,不知是因靈脈移位還是什么,那常年不散的霧氣竟然開始慢慢散開了,有人終于找到了仙山的入口…”
“這…這些東西你從哪聽來的?我怎么沒聽人說過,假的吧,倘若是真的,國教還不讓人把消息封鎖了,還讓你們知道?”
“噓…當然是真的了,要不然,今天那個寒天國的什么道無計,怎會想進入金烏國,他不就是想去找窮桑之山嗎,卻編個什么徒弟盜走劍譜這種蹩腳理由出來…”
“嘁,得了吧,就算是真的,這些事情,與你我又有什么關系?得了得了,快把水打了回去了,這里陰森森怪嚇人的,你說這水潭下不會真有兩個人吧,我怎么老感覺背后涼颼颼的,讓我瞧瞧…”
此刻蕭塵和落蝶潛在水下,將那上面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過了一會兒,待上邊那兩人離去之后,二人才慢慢浮出水面,彼此對視一眼,趁著此時月黑,快速上了岸,往山嶺里而去。
也不知奔行了多久,到天快亮時,兩人已經遠離了金烏國的邊境,身上的水也早已干了,兩人在一座樹林里停了下來。
“之前那兩人的話,你都聽見了么?”蕭塵轉過身來,向落蝶看了一眼,問道。
“恩。”
落蝶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們說的那個位置,想來便是地圖上面顯示的沒錯了。”
“無計上人還會再追殺上來,我們必須盡快。”
蕭塵看著她,這一刻神色變得逐漸凝重了起來,落蝶明白他的意思,除了無計上人還會再追殺上來以外,之前聽那二人所言,倘若傳言是真,那么此次去窮桑之山的人,可能會有很多,那么他們兩人,就更加不能掉以輕心了。
接下來的十天,兩人幾乎跨越了整個金烏國,而無計上人,果真追了進來,不過他在金烏國不似在寒天國那樣,不敢隨意動用神識搜尋,否則驚動了金烏國的國教,他也沒好果子吃。
這一日夜幕降臨時,蕭塵和落蝶已經來到了金烏國東南邊域的一座古鎮,原本冷冷清清的邊陲小鎮,這些日卻不知何故,竟來了無數奇人異士,不僅把客棧擠滿了,連鎮外的破廟里都擠滿了人。
“看樣子,傳言應該是真的,否則這次不會引來這么多的人。”落蝶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小聲說道。
“這鎮上人太多,要不然,我們還是出去吧。”
“恩…”
落蝶輕輕點了點頭,原本趕了這么些天的路程,二人打算找個地方好好歇息一下,養足精神明早再走,但現在,看這樣子還是要露宿山嶺。
兩人隨即出了小鎮,等離開金烏國邊境之時,已是中夜時分,月寒風冷,山脈一重一重,猶不見盡頭。
落蝶拿著手里的地圖,一邊看著地圖上面的方位,一邊小聲說道:“那些人沒有地圖,很難找到窮桑之山的準確位置,我們雖然晚來了些時日,但手里有地圖,很容易找到…”
此刻她手里這地圖,乃是她這段時間絞盡腦汁,從之前生死盟那些地圖當中刻畫出來的,終于找出了窮桑之山準確位置所在,盡管有些地方仍舊模糊不清,但她憑借腦海里的精確構畫,有她帶路,斷不會有誤。
“恩。”
蕭塵微微點了點頭,仍如兩個月前一樣,始終話不多,也不多看她一眼。
但落蝶此時卻不禁回想起了這兩個月的經歷,生也好,死也好,竟與這個原本陌生的男子一路走了過來,她忽然輕輕一笑:“我們終于快到窮桑之山了,你要找的旸谷,想必也快找到了。”
蕭塵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道:“我說過,你帶我找到旸谷,從此你我便互不相欠,往后各自天涯,到時候姑娘要走,蕭某絕不會為難。”
落蝶愣了一下,沒想到此刻他要說的,竟是這些話,難道這兩個月,他就完全只是讓自己帶他尋找旸谷嗎?
可經歷這么多次生死,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嗎?就算別的什么沒有,難道連朋友也不算嗎?這真是一個如此薄情的男子嗎…
此時此刻,落蝶心里竟是有些復雜,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冷漠的男子,世上焉有無情人,可他…難道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走吧。”蕭塵不再多言,轉身往前面走去了,落蝶手一伸:“等等…”
“我說過,等找到旸谷后,姑娘要走,蕭某絕不會為難。”
“不是…”
落蝶忽然癡癡一笑:“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蕭一塵。”
“蕭一塵…”
落蝶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抬起頭來,笑道:“很好聽的名字啊,是誰給你取的…”
話到最后時,見對方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她這才恍然醒悟,他的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了,哪會像自己…自己怎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來。
“能有你這樣的徒弟,你師父一定很厲害吧?”
原本只是想轉移一下話題,可她卻發現,當說完這句后,對方的眼神變得更加寒冷了,她不知是不是說錯了什么,低著頭小聲道:“抱…抱歉。”
“走吧。”
蕭塵不再多言,繼續往前去了。
七天后,兩人終于來到了地圖上標記之處,只見前面霧蒙蒙一片,偶爾又能從霧中望見一重重青山的影子,那山影時隱時現,想必便是窮桑之山的影子了。
“那前面,就是窮桑之山了。”
落蝶慢慢走了上來,望著前面那白霧里若隱若現的仙山,找尋了兩個月的窮桑山,現在終于找到了,但她此刻卻不知為何,心里怎樣也興奮不起來。
“假如,我們找到旸谷后,你卻沒能找到你要找的東西…怎么辦?”她看著蕭塵,小聲問道。
蕭塵深吸了一口氣,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有時候,人一旦給自己想好了后路,就不會再盡全力。
“走吧。”說完,他往前面的白霧里走了去,眨眼便消失了蹤影。
“等等我…”
見他消失在白霧里,落蝶快速追了上去,然而追上去后,周圍卻盡是白霧,怎樣也看不見蕭塵的影子了。
“蕭一塵?你在哪?蕭一塵…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蕭一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