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魔魅越來越多了,即便一塵動用了九陰九陽玄功,但那四個魔頭幾百年的道行,豈是說說而已?
“嗤!”
一聲疾響,鮮血飛濺,一塵左手肩膀被一只魔魅抓出三道血口,右手仙劍疾轉,一下將那魔魅的頭給砍掉了,然而周圍撲上來的魔魅卻越來越多了,就在這時,幾道碧光一閃,凌音終于出手了,將附近沖上來的十幾只魔魅通通斬斃。
“師父!”
“塵兒,勿慌。”
師徒二人受困于這瓊山頂,只能背水一戰,如此過去半柱香時間,外面那無數魔道高手和魔教長老也紛紛上前助四大魔頭召出魔魅,短短片刻,只見整個瓊山頂,幾乎到處都已是魔物肆虐。
“師父!”
一塵真元大耗,口中已有些氣喘,凌音臉色也漸漸有些蒼白,這些魔魅有如潮水一般涌來,殺之不盡,而那四方絕殺陣的血霧已經侵蝕得越來越近了。凌音已然耗功一夜,現在一邊要抵抗這魔道兇陣,一邊還要對付無數魔物,縱使修為再高,也越發顯得吃力。
玉姹玄姬見他們師徒二人還在負隅頑抗,冷笑道:“凌音,你耗功一夜,還能支撐多久?不如說出那古籍殘卷所在,我們放你師徒二人離去。”
“妖孽!你們有本事便打開這陣法,與師父堂堂正正一戰!”
一塵雙目圓睜,說話時又一劍將幾只撲上來的魔魅斬斃了,玉姹玄姬捂著嘴咯咯一笑:“堂堂正正?當年你們圍攻我圣教天心祖師的時候,也未必見得有多堂堂正正,若非你們那玄真老賊暗中使詐,我天心祖師豈會…呵。”
“塵兒。”
一塵還待言說什么,凌音忽然向他傳去了神念:“塵兒,你聽仔細,為師這一夜已經想出破解兇陣之法,稍后我打開一道封印縫隙,你乘著為師的玉簫離去,立刻去找幾位師伯來!”
一塵一怔,他并不傻,立刻聽出了師父話中之意,師父若真能完全破解這兇陣,必然是與自己一起走了,可是她無法完全破開,只能護送自己離開,師父她…說什么讓自己去找幾位師伯,實際上她是要自己逃命去啊!
凌音續道:“塵兒,你聽清楚沒!”
“不!我不走!”一塵生來執拗,這時豈會獨自逃生,說話時又向撲來的幾只魔魅斬去,然而那魔魅兇殘,立時在他胸口留下幾道爪印,頓時鮮血直涌。
“塵兒!”
凌音瞬間飛了過去,一下按在他肩膀上,右手衣袖一拂,將幾只撲上來的魔魅震飛,疾聲道:“是不是每次為師的話你都不聽!”
“就是不聽!”
一塵不知是殺紅了眼,還是冷風吹紅了眼,看著她道:“師父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死在這里便是,我不走,你們來啊!”說著,又向那不斷撲上來的魔魅沖殺了去,短短片刻間,身上已是鮮血淋漓,多出了無數傷口。
這一幕,連外面的四個魔頭也不禁暗暗一驚,均在心中想,這小子今日若不死,等將來長大了,必將是他們的頭號大敵,今日就算不能除去凌音,也無論如何必須除去這個小子!
四人對視一眼,忽然各據一方,各自身后的門人也涌了上來,同時向那陣中打入魔功,一瞬間,整座絕殺陣紅光沖天,漫天血霧頓時向中間的師徒二人籠罩了去。
“塵兒!”
凌音臉上終于變了色,硬憑一己之力獨抗兇陣和那無數魔人,但卻再也無法去支援一塵,短短片刻,一塵身上又添了無數傷口,整個人已經成了血人。
“你們,你們…”
一塵似也殺紅了眼,仿佛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任鮮血長流,染紅整個瓊山頂。
“你們…我跟你們拼了!”
忽然間,只見他縱身一躍,將手中重霄劍往空中一拋,頓時狂風大作,無數道青芒劍氣瞬間籠罩在了他身體四周,這一剎那,凌音似感覺到了什么,臉色驚變:“塵兒!不要!”
“以血祭劍,以魂誅魔!”
一塵一聲大喝,重霄劍頓時化作一道百丈青芒,從天而降,一下穿過他的胸膛,帶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外面四個魔頭也是陡然一驚,這是…修仙一門的兵解!所謂兵解,便是以自身修煉的兵刃解開元神,以元神之力向敵人打出致命一擊,但這樣的代價便是耗盡一世修為,重新再入輪回,所以這是與敵同歸于盡!
“塵兒!停下!”
凌音臉色驚變,一瞬間飛了過去,然而卻被一塵附近突然刮起的狂風阻了回去,這一剎那,風云驚變,天地失色,整座瓊山都顫抖了起來,只見一塵仿佛已經完全變了個人,眉心出現了一道青色的魂印!
“師父…再見,來世,再相見…”
“塵兒,不要啊!”
凌音目眥欲裂,最后一剎,一塵終于解開元神封印,元神出竅,瞬間向絕殺陣沖了去!
“轟隆!”
一聲巨響,外面四座山峰頓時化作了齏粉,絕殺大陣瞬間被破,那無數魔道中人,一下被這恐怖的元神之力震得吐血倒飛了出去,連那外面主陣的四個魔頭,也被震得倒飛了出去。
“塵兒!”
凌音一瞬間飛了過去,伸手接住他滿是鮮血的身體,隨后兩指一并,取出他懷中血玉,將那逐漸消散天地間的元神,封入了血玉之中。
外面四大魔頭驚魂未定,就在這時,西南方向忽有一道劍光飛來,萬里云層頓時直往兩邊涌去,一股強大的氣息籠罩了過來,瞬間令人窒息。
“糟糕,是青玄老道!”
四個魔頭陡然一驚,下一刻,只見漫天金芒劍氣毀天滅地一般斬來,無數魔道中人根本連反抗之力也沒有,被那劍氣一碰,瞬間便是形神俱滅!
四個魔頭臉色驟變,合力支撐起一片魔元結界,然而被那萬劍訣的劍氣一斬,結界瞬間四分五裂,四個魔頭頓時被震得吐血倒飛了出去。
“走!”
四人滿臉驚駭,再也顧不得那么多,衣袖一卷,帶著余下的門人便往天邊逃逸去了。
“凌音!”
青玄真人及時趕來,看著被鮮血染紅的瓊山頂,臉上不由得一驚,又見她手里的少年已沒了呼吸,臉色微微一變:“他…”
“兵解,他剛剛兵解了。”
“兵解…”
聽見這兩個字,連青玄真人也不禁臉色一變,凌音抬起頭來,疾道:“快回玄青門!”
三天后,玄青天樞大殿里,七位尊上都凝神不語,倘若是被人打得元神離體,亦或是元神出竅逃離,這樣尚還有救,可兵解卻是難救,若非最后有那血玉保住他的元神,只怕此時魂魄已入輪回,再也回不來了。
過了許久,亦還真才道:“這弟子確實有些胡來,不知兵解利害,但他當時,想必也是為了師妹,雖說此舉不智,但此情可鑒。”話到最后,向沉默不語的凌音看了去。
青玄真人雙眉緊皺,下邊幾人也不說話,過了許久,凌音才道:“師父…你,救他吧。”
下邊幾人眉頭皺得更深了,兵解一向無救,但唯獨掌門師兄的“陰陽玄術”卻可嘗試逆改陰陽,使元神重凝歸位,但此舉卻是有違天地陰陽秩序,雖然修道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便可窺探陰陽,但若貿然更改陰陽法則,恐會遭受天譴。
玄陽尊上忽道:“我認為不可,如今那幾個魔宗已是蠢蠢欲動,掌門師兄絕不可在此時出現任何意外,這逆改陰陽太過兇險,萬一稍有差錯,這后果,你我并非不知,掌門師兄絕不可選在此時,為了一個弟子,以身犯險。”
大殿上無人說話,玄陽尊上心知眉月和亦還真都是向著凌音的,此刻只能向離淵尊上和藏玄鏡看去:“離淵師兄,藏玄師弟,你們認為呢?”
離淵和藏玄鏡也眉心深鎖不語,玄陽尊上又轉過頭來,看向殿首道:“我認為此事必有蹊蹺,魔道中人兇險狡猾,會不會這是一出苦肉計,他們的目的便是引掌門師兄真元大損,然后伺機…師兄不要忘了,當年沈滄溟便是…”
“師弟!”
青玄真人臉色忽然一下變得極是陰沉了,玄陽尊上見狀不再繼續說下去,殿上又陷入了沉默,過了許久,青玄真人才輕嘆口氣,緩緩道:“你們先回去吧,此事容我稍作考慮。”
玄青山這幾日忽然下起了大雨,一下便是三天三夜,天樞殿前,凌音一步也未曾離開,身上早已被冰冷的雨水濕透。
“吱呀”一聲,殿門終于打開了,青玄真人緩緩從殿中走了出來,見她在殿前苦站三日,一刻也未曾離開,輕嘆道:“音兒,你怎還未回去。”
“師父…”
凌音輕輕動了動有些蒼白的嘴唇,這一刻的她,仿佛不再是瑤光尊上,而像是又回到了從前,青玄的徒弟,只是從前,她也不怎么聽青玄的話,常與玄陽真人幾位師叔頂撞。
“師父…你,救他吧。”
凌音最終還是開了口,青玄真人望著遠處天邊一層層匯聚過來的烏云,輕嘆了聲氣:“你回去吧,這三日,我會替他施展陰陽玄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