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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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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尋回到自己的房間,桌上已經擺好了今天要服用的藥,有藥丸、藥粉還有一碗藥湯,他嫌棄的努努嘴,光是聞著氣味就忍不住捏住了鼻子,他的病是五年前來到山市后不久忽然爆發的,但是師父說了,飛垣是個墜天落海的孤島,本身光怪陸離有很多未知的魔物,那些古怪的東西常年游走在這片大陸上,讓空氣里都沾染著它們的魔氣,再加上水土不服,身體就出現毛病開始停滯生長,一開始的時候他全身陣痛難耐,每晚都睡不好,有時候連床都下不了,還好后來文老板給他請了大夫專心調理,一晃五年多過去,雖然個子還是沒怎么長,至少不會再疼了。

  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打消了出去外面逛逛的想法,那只機械凰鳥只差動力源就能徹底完工了,到時候他就能離開飛垣,好好調養調養身體。

  或許是因為每天都要喝特別苦的藥,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迷上了山市里一家甜品鋪的紅豆棗泥糕,文老板得知此事后特意和老板娘打了招呼,讓他隨便吃、放心吃,不用擔心付錢的問題。

  燕尋搓了搓手露出感激的表情,他從小就跟著師父,連名字都是被師父撿到之后取的,師父是天工坊的工匠,所以自他記事以來,滿腦子就只有那些冰冷的機械,天工坊內部還細分成了三司部,師父是隸屬武器司的工匠,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受邀來到文老板的山市,幫他改裝一批由死對頭神工坊打造的機械云鳥。

  他見過神工坊的工匠們,相比天工坊喜歡用一些為所未聞的特殊材料,他們則是固執死板精益求精的,力求能將每一種原料都發揮到極致,可惜師父三番四次的警告他不要暴露,要不然他還真想去和人家交流下技藝。

  “還是得好好吃藥才行!”想到這里,燕尋自言自語的坐下來,直接將藥丸藥粉混著藥湯咕咚咕咚幾口灌了個干凈,劇烈的苦味讓他的臉憋得通紅,沒一會藥效開始發作,燕尋摸了摸昏昏欲睡的腦袋,衣服也懶得換就平躺到了床上,很快意識消失,他的嘴唇不經意的上下輕合,似乎是在夢里嘀嘀咕咕的說了什么東西。

  蕭千夜和云瀟緊隨其后走入了他的房間,新的商會令頒布后,文舜清空了蜃樓里的所有客人,也讓陰差陽錯的讓兩人一路暢通無阻就跟著燕尋混了進來,他端著已經空了的藥碗放到鼻下嗅了嗅,神色豁然一沉,不可置信的低道:“有迷魂藥混在里面,好好的,為什么要給他喂食迷魂藥?”

  “迷魂藥?”云瀟吃了一驚,躡手躡腳的走到燕尋的床前試探,他睡得很沉,即使她用手戳著額頭也沒有蘇醒。

  兩人奇怪的對視了一眼,就在此時,一個極輕的聲音幽靈般傳入耳畔,好在文舜給燕尋準備的房間非常奢侈,兩人眼疾手快立刻躲入了屏風后,房門并沒有被推開,但是有一個模糊的光影鬼魅的躥到了燕尋的床頭,兩人屏住呼吸往外看去,發現那是一只鏡妖,一直到漂浮到燕尋的臉龐上方之后,鏡妖呼出一口氣,身體“咔”的一下裂出縫隙,竟然是一只冥魂!

  冥魂會保持著生前最后的形態,現在這只趴在燕尋臉上的冥魂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鏡妖在旁邊伸出一只觸角掰開了燕尋的嘴,同時鏡面的軀體上開始呈現出讓人驚訝的畫面——那是冥魂最后的記憶,他坐在一個金光燦爛的座椅上,閉目垂頭,一只手被改裝成了機械臂,伴隨著某種蠱惑人心的呢語絲絲縷縷的滲入腦中,他也宛如一個精密的機械開始操控面前數百個復雜的儀器。

  “機械凰鳥!”云瀟認出了那個東西,震驚的低道,“他在駕駛機械凰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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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千夜緊握著劍靈,幾乎不敢相信鏡妖身上呈現出來的就是那種機械凰鳥,它比當初在東濟見過的普通云鳥體型大了幾十倍!全身刷了一層明艷的火漆,它真的是由風力驅動,在飛起來的剎那間狂風就讓整個鏡面劇烈的搖晃起來,一個眨眼的瞬間,凰鳥在無邊無際的虛無結界里振翅翱翔,雙翼上的羽毛一排排的舒展,火炮、水槍、暗箭和毒液都能通過艙內的機關準確無誤的發射。

  就在兩人目瞪口呆之際,凰鳥忽然偏離了角度俯沖直下,又在即將撞擊到地面的同時被一股強大的法術硬生生阻止,兩個男人并肩站在不遠的地方,似乎是在根據剛才的飛行狀態分析著它忽然失控的原因,不知過了過久,艙內的駕駛員才被人拉了出來,他已經死了,機械手臂斷落掉在一旁,剩余的血肉之軀承受不住劇烈的慣性被硬生生撕裂,臟器流了一地,讓整個腹艙血腥一片。

  下人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幾個人面無表情的清理著尸體,很快凰鳥的腹艙恢復如新,那兩個人看也沒看死去的少年,又開始調試儀器。

  那個死去的駕駛員就是現在漂浮在燕尋臉龐上的冥魂,鏡妖的力量將這一切悄無聲息的以夢魘的形式灌入他的腦中,也讓睡夢中的燕尋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他在劇烈的抽搐,僵硬的伸出雙臂做出手握轉盤的動作,似乎是想要竭盡全力的控制角度,然而凰鳥還在墜落,他只能無助的感受著墜機那數秒的恐懼和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轟”的巨響終止了夢中的生命。

  冥魂慢慢消失,是被他吸入體內,鏡妖扭動著軀體,離開房間。

  在確認周圍沒有其它古怪的東西存在之后,云瀟立刻沖到了床前檢查起燕尋的情況,他還在昏睡,面色蒼白如死,熱汗將被褥捂得濕潤,云瀟小心的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近距離觀察下,她才發現這個少年真的非常瘦弱,不由蹙眉:“難怪要用迷魂藥,到底是什么人用這么刻毒的法術讓他吸食剛才那只冥魂?冥魂的制作方法極為殘忍,提煉出來的魂魄也會充滿了怨氣,長此以往不僅損害身體,精神也會崩潰的。”

  蕭千夜搖搖頭,低聲解釋:“鏡妖是一種可以模仿行為的魔物,提煉冥魂讓他吸食,是為了讓那段試駕的經歷從夢魘中被他學習,機械凰鳥工藝復雜,動力源又不穩定,一旦中途出現任何差池就是機毀人亡,所以他們選擇了這種方法,既能保住凰鳥不受損,又能將試駕的經驗全部積攢下來,倒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方法。”

  “好個屁!”云瀟氣呼呼的爆了粗口,瞪著他罵道,“他一口一個師父師父,滿腦子只有師父,可是那家伙竟然騙自己的徒弟吃迷魂藥,再給他喂食冥魂,這種人那里配得上‘師父’兩個字?”

  “不僅僅是迷魂藥。”蕭千夜拿著包藥粉的紙嗅了一下上面殘留的氣息,“這是縛王水獄研制的毒藥,叫夢華散,主要作用是刺激神經,可以讓人長時間持續亢奮,但是副作用極大,終生不能停藥。”

  “你見過?”云瀟才咽了口沫,他點點頭,低道,“以前為了調查師兄走失的弟弟,我曾經去過幾次縛王水獄,夢華散不是特別稀有的毒藥,只要是被關進去的試驗品都會服用,時間久了流散到四大境的黑市里,人販子利用它讓商品看起來更健康,格斗場、青樓之類的也會用它讓自己的打手、姑娘更有精神,這幾年全境打擊毒品,這些東西自然也受到了影響,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

  云瀟擔心的看著燕尋,自言自語:“他吃了三種不同的藥,那粒藥丸,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緊握著劍靈走了過去,似乎明白了什么至關重要的東西:“他是天工坊的工匠,這幾年負責幫助文舜改裝機械凰鳥,那么他一定是這世上最了解凰鳥的人之一,再加上以藥物重塑改變體質,通過鏡妖吸食冥魂獲取試駕的經驗,文舜一定是想讓他成為凰鳥的駕駛,哼,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既然剛好被我撞見,再厲害的機械只要動不了就是廢鐵,干脆殺了他一了百了。”

  “啊?”云瀟本來還有些心神不寧的聽著,忽然瞄見他掌下鋒芒畢露的劍靈,連忙一把按住他的手,“別,別殺他!”

  他看著云瀟,而對方則飛速的挪開了眼睛,仿佛知道留著這個人會帶來什么樣嚴重的后果,那只按著他的手雖然微微顫抖,但也一點點松開了力道,蕭千夜在心底嘆了口氣,轉著劍柄說道:“阿瀟,我不能讓他成為凰鳥的駕駛,那會害死更多的人,他或許是無辜的,但…我不能冒險。”

  蕭千夜默默看著困在夢魘里掙扎卻無力逃脫的瘦弱少年,再想起剛才他在甜品鋪子里開心吃著紅豆棗泥糕的模樣,終究是有些唏噓,心頭一軟換了說辭:“算了,只要讓他操控不了機械凰鳥就行,我挑斷他的筋脈也是一樣的效果。”

  云瀟沒有回話,松手退開了一個身位,他的身后是千百萬無辜的百姓,是無數冒著生命危險嚴陣以待的戰士,就算燕尋是個不諳世事被欺騙的少年,但他畢竟是敵人,對敵人,不能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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