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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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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只剩他們兩人之后,云瀟走到他的身后輕輕幫他揉著肩膀,不知是不是長久以來的精神緊繃讓身體一直處在極度疲憊的狀態,他的肩背好似一塊僵硬冰冷的石頭,蕭千夜向后仰頭,正好能看到云瀟的臉,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她微微皺起的眉頭,笑著安慰道:“真的沒事,只要稍微休息一會就好了。”

  云瀟低頭和他互望著,慢慢加重手里的力道,認真說道:“凝時之術消耗的是生命力,那不是傷病,治不好的。”

  沒想到她會這么直白的說了出來,蕭千夜伸出去的手頓時停住,似乎是有一剎那的失神,然后才咧嘴無畏的接道:“沒事,你別擔心。”

  “你從來都只會說‘沒事’,其實就是死撐著罷了。”云瀟抿抿嘴,用力捏的他一陣劇痛,又死死按著他不讓他亂動,用一種近乎呢喃的語氣自言自語的說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軍閣的任務繁重又危險,但我知道你喜歡這里,這里有你最重要的朋友,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會笑,看見他們的時候會放下戒備,所以這么久以來,我都想幫你實現年少時期的夢想,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的手依然舉著,只是指尖從她的眉頭一點點撫摸到了臉頰,云瀟更咽了一剎,忍著洶涌欲來的淚,用低道聽不清楚的聲音繼續說道,“可是我舍不得你這么辛苦,國家的重任,人民的負擔,還有永遠不會消失的勾心斗角,有時候我真的想做一個自私的人,想帶著你遠走高飛,帶你回浮世嶼,或者去其它安靜和平的地方,可是…”

  “可是什么?”他再一次追問,瞥見云瀟避開了他的視線,一直用力捏著他肩膀的手也終于無力的松開,“可你總是一副很擔心很擔心的模樣看著天空發呆,我希望你平安,更希望你開心。”

  蕭千夜坐直身體,短暫的休息并不能緩解凝時之術帶來的眩暈感,他只能一邊輕揉著模糊的眼睛,一邊將云瀟拉到懷中,熟悉的溫熱滲透冰涼的皮膚,讓他零散的思緒微微一震,忽然開口:“從你千里迢迢來找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是開心的,但是阿瀟,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進入軍閣嗎?”

  云瀟認真想了想,用最樸實的語氣回答:“為了保家衛國?”

  “不是。”他一口否認,低頭她笑了笑,第一次覺得那樣明亮的笑容有點看不見底,云瀟張了張口竟然說不出話來,又聽他繼續說道,“我那時候還很小,哪有那么多偉大的夢想,小孩子總是會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鉆牛角尖,有一次爹帶著我和大哥一起去參加了一次軍閣的集訓,呵呵,雖是孿生兄弟,事實上大哥從小就比我強,我連路都走不穩,他就已經健步如飛了。”

  第一次聽他提起這些不為人知的往事,云瀟的心中莫名有種奇怪的感覺,他靠在椅子上,似乎已經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繼續呢喃:“爹很開心,回家之后還和娘夸獎了大哥,對我…只說是孺子可教。”

  “你很厲害了,昆侖同輩的師兄師姐都不是你的對手。”云瀟義正言辭的反駁,聽見他無奈的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們如期進入帝都的學堂,主講師氣宇軒昂的站在講臺上,用最嘹亮的聲音告訴所有人——你們要像雄鷹盤旋于寰宇,矯健、驕傲、自由,帶著榮耀和夢想,忠于國家和人民。”

  云瀟下意識的屏住呼吸,仿佛這句話也能深深的震撼她的內心,蕭千夜的臉上卻反常的出現了一絲迷茫:“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很虛偽,甚至自欺欺人的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保家衛國的英雄,其實呢…其實根本沒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贏他,我知道爹心中軍閣主的第一人選是他,我從小就輸給大哥,一直到我從昆侖山帶著劍靈回來,借著秋選的名義試探他,結果還是贏不了,他就比我早那么一點點出生罷了,我卻好像這輩子都追不上他的腳步,劍術、馬術、騎射,沒有一樣能贏他,他是那么的優秀,像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如果不是后來他沉迷術法,我想爹更喜歡的人應該會是他吧。”

  云瀟抿了一下嘴,他們兄弟其實強弱各有所長,可是在軍閣這個位置上,蕭千夜顯然是比蕭奕白合適的,但或許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憋了好一會鬼使神差的脫口:“我喜歡你。”

  他“噗嗤”笑出了聲,簡單的一句話有如溫泉流淌入心扉,讓他下意識的抱著云瀟的腦袋緊緊按在胸膛上:“天征府因為我娘悔婚的關系一直備受冷落,但課總歸還是要去上的,我的那些同窗都是帝都城數一數二的權貴之子,他們不喜歡我,也總是成群結隊的欺負我,我并不在意這些東西,雖然總是輸給大哥,但對付他們還是綽綽有余的,打起群架的時候,他們幾個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哈哈,你還會打架斗毆啊?”云瀟笑了起來,捏住他的鼻子好奇的聽了下去,他臉上的微笑有幾分恍惚,好似真的回到了那段并不愉快卻記憶尤深的過去,“大哥經常逃課,然后每天卡著點在回家的路上等我一起,有時候撞見我和同學打架,他就會悄悄躲在一旁用奇怪的法術幫忙,把那些惹事的家伙憑空拎起來掛到房檐上去,引得巡邏的士兵到處搬梯子救人。”

  他頓了片刻,語調倏然拉長:“大哥一直這樣在暗中保護我,有時候我覺得他變了,有時候我又覺得他什么也沒變,我甚至在得知天征府滅門真相的那一刻,都沒有真的想過要殺他,一開始我執意要進入軍閣,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并不比他差,后來,權勢的斗爭將我越攪越深,我開始意識到那些在昆侖山習以為常東西并不適用于飛垣,我必須穩住地位,才能保護自己和大哥,而現在…”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云瀟的眼睛認真的說道:“現在,我要對自己的下屬負責,我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嗯。”云瀟緊握著他的手,低頭看見蒼白的皮膚上因情緒波動而暴起的青筋,又聽他嘆了口氣然后微微勾起了嘴角,那樣明亮的笑靨,宛如日光下清淺的溪水,干凈澄澈,“我這是走了什么狗屎運,遇到你這么善解人意、還每天擔心我無聊發呆,拼命催著我去努力上班的好夫人呀?”

  云瀟的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語無倫次的反駁:“你才是狗屎!”

  他抱著云瀟,宛如抱著世上最珍貴的至寶。

  稍微休息了一會,眩暈感終于散去,蕭千夜輕握著手指感知著身體的反應,認真的道:“該出發了,獵魔人在空寂圣地堅持不了太久,不能再耽誤了。”

  “你真的沒事了嗎?”云瀟還是不放心,一會摸摸他的額頭,一會又貼過去聽著心跳,蕭千夜一邊點頭一邊飛速按住正在圍著自己打轉的云瀟,心中忽然有一個不安的猜測,擔心的說道:“阿瀟,神工坊說機械凰鳥是得到了大風的靈珠內丹之后才可以短暫的起飛,如果必須借用‘風’的力量,那么文舜千里迢迢的來到飛垣,或許是為了一個東西。”

  “什么東西?”云瀟好奇的追問,見他展開手心露出間隙之術,望著里面的劍靈皺眉說道,“飛垣存在三柄沒有實體的圣劍,一柄是鳳姬身邊熾天鳳凰所化的‘流火’,一柄是夜王坐騎倉鮫所化的‘海之風’,而最后一柄‘風神’,是上天界禺疆所留,據傳原身是一只玄冥,但這么多年只以劍的形態出現過,白教覆滅之后,風神落入我大哥的手中,至今未曾歸還,那東西比大風的馭風珠厲害多了,文舜或許是為此而來。”

  云瀟一驚,覺得是有可能,擔心的道:“那大哥不是豈不是有危險?”

  蕭千夜沉思片刻,猜測道:“風神當年是被大哥私自扣留的,是皇太子隱瞞了下來才沒有傳出去,大哥原本就不太用劍,風神又是無影無蹤可以藏匿在袖間不被察覺的特殊武器,再加上這幾年他身體不太好,都是在家里靜養療傷,想來那柄劍出手的機會是少之又少,文舜應該是從什么途徑知道了‘風神’的存在,肯定還不清楚它真正的下落,公孫晏是什么人?他收的利息連黑市都叫苦不迭,文舜一個野心勃勃的商人,完全沒必要整整四年和他和平共處,只可能是知道線索,又一直沒有找到。”

  云瀟緊張的捏著手心,接話:“那我們更不能讓那只機械凰鳥飛起來了,那東西肯定早就被改造過,現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恐怖的怪物呢!”

  他摸了摸云瀟緊繃的臉頰,笑著安慰:“別擔心,文舜手上那只凰鳥是機械造的,我身邊才是貨真價實的皇鳥呀。”

  云瀟瞪了他一眼,兩人不敢再耽擱,直接馬不停蹄的往鏡泊湖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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