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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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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賢親王也在快速分析著今晚發生的一切,眼眸里掠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仿佛在這短短的數秒之間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他面容緊鎖大步走到蕭千夜面前,拱手朝他認真的作揖,一字一頓懇求:“剛才那尊古怪的大佛我有印象,此事關系長安甚至整個中原的安危,公子可能借一步說話?”

  蕭千夜回過神來,賢親王已經快步走向另一間廂房囑咐銀鴉在外繼續看守,他跟上去,房間里面黑漆漆的,直到賢親王點燃桌上的蠟燭他才驚訝的發現床板上放著一具男人的尸體,那人穿著帶著圣火紋路的暗色法袍,額頭紅色的咒紋在云瀟收回火焰之后變成灰色,正是圣教派到長安的圣童哈金斯!

  賢親王看著床板上的尸體,從旁邊的小柜子里拿出轉生露小心的遞給蕭千夜,或許是想博取他的信任,賢親王的語調誠懇溫馴,低低解釋:“郭佑安雖然外貌看著是個普通老人家,但是身手比年輕的戰士還要優秀,速度、力量都遠在常人之上,我暗中找人調查過,老頭子和長白山十絕谷私交甚好,年輕的時候曾得到谷主相贈的靈丹妙藥,不僅百毒不侵還可長命百歲,若是調查屬實,只怕以他現在那副老當益壯的架勢再活個三五十年熬死我也不足為奇,為此我只能另辟蹊徑,這才找到了五十年前西逃的圣教,想從他們哪里弄一些轉生露。”

  他嘆氣搖頭,似乎是被自己這種孤注一擲的想法逗笑,很久才萬般無奈的閉眼:“我拿到轉生露之后就想找機會騙他服下,可惜那老東西太謹慎,整整三個月我都沒什么機會下手,萬萬沒想到這東西一年前就已經流入京城,只怕我有機會用也不會真的有用吧?哼,魔教果然是魔教,墻頭草兩邊倒,一邊拿高昂的價格從我這里賺錢,另一邊還和郭老賊暗中勾結!”

  蕭千夜眉頭緊蹙,所有的一切都豁然開朗,他簡單的將敦煌的經歷告訴賢親王,認真提醒:“魔教已經不成氣候,但王爺所言對那尊古怪的大佛有印象又是怎么回事?”

  賢親王的眼睛嚴厲非常,聲音低沉:“我曾見過溫兆欽府上繳獲的那尊金佛,和剛才所見的大佛有幾分神似,可惜我本人并不信這一套,所以當時那東西被雷公默進貢送給小皇帝的時候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之后佛骨舍利被小皇帝供奉在寢宮內,那尊金佛則轉送到了慈藏寺,慈藏寺始建于十三年前,因為是郭佑安提議,當年可謂是大興土木,建的豪華又氣派,至今還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院,這幾年雖說國泰民安,但是為親人祈福也算是中原一種習俗了,所以慈藏寺自建成以來香火旺盛,單是僧侶就超過五千人。”

  “原本我以為那就是一間規模大一點的寺院罷了,直到我為了對抗郭佑安暗中組建了‘烏鴉’,根據暗鴉的觀察,從慈藏寺祈福歸來的一部分百姓會變得亢奮激動,這種狀態可以持續數月甚至一年,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多會在三年之后患病,然后變得癡呆木訥,因為沒有大規模的死亡案例出現,一直沒能引起注意,為此我也曾隱瞞身份親自過去暗查過,但是…沒有感覺有什么異常。”

  賢親王嘆了口氣,雖迷惘語調依然嚴謹:“為了以防萬一,我命人在城外的山上又建了流云寺、白云寺和朝云寺,雖然我本人根本不信佛,但是要分散慈藏寺的客流,這一晃快十年了,反正表面看著是風平浪靜。”

  “王爺懷疑慈藏寺有問題?”蕭千夜挑開話題,直言不諱的問道,“既然是寺院,肯定是要供奉佛像的,王爺所言的有印象,莫非…”

  賢親王的語氣凝重而肅殺,一字一頓:“嗯,剛才外面那尊古怪的大佛和慈藏寺供奉的那座極為相似,雖然慈藏寺的鍍了一層金衣,但神態、服飾都一模一樣,我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

  蕭千夜凜然神色,忽然想起在敦煌城外遇到李老頭時人家厭惡的吐出來的一句話——“穿上袈裟是佛,脫下來誰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他不信佛不信教,甚至中原的安危在他看來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但他不能讓那種一眼就能察覺到神界氣息的東西冒然出現在云瀟身邊,真的是魔佛波旬?不可能,就算是虔誠的信徒也不可能有本事跨越六界請來波旬真身摻和人間的爭權奪勢,但是傳說中的波旬有著無數種神奇的變化手段,若是有什么法器、分身之類的東西被有心之人所獲,那無疑就會成為第二個云焰!

  蕭千夜暗自心煩神色微微變化不知想到了什么,腦子越是一片混亂,手里的劍柄就轉的越快,對方的口中曾經說出過“株”和“琮”,證明他們確實和山海集有著某種密不可分的關系,而云焰就曾從山海集的天工坊購買過一些沾染著上天界神力的物品,會是這種類似情況嗎?山海集牽扯的勢力越來越多,越深入他就越感覺情況已經失控,就算是創始者蘇木也不可能全部知根知底,說到底那種巨鰲到底是哪里來的,與其一直這么被動,他是不是該主動出擊,想辦法從源頭上解決一切的始作俑者會更好?

  分神之際,賢親王在他面前單膝跪地,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放下所有的身段對一個初次見面毫不知根底的陌生人露出請求的目光,那一瞬間,他一掃之前的平靜淡然,眼神如同一把雪亮的利劍霍然拔出了鞘,蕭千夜望著他心里一凜,先是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繼而快速上前扶住對方的胳膊,賢親王微微一笑,并未起身:“我不是好人,文昭皇后和她的兒子都是我殺的,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把皇權從外戚手中奪回來,但我對國家忠心耿耿,若是公子能幫我鏟除郭佑安,我愿意放棄皇位,此生盡心盡力輔佐小皇帝,為天下為百姓謀福!”

  “你…”蕭千夜吃驚的看著這雙熾熱的眼睛,簡直無法把這些語調平穩的言論和它暗藏的兇險聯系在一起,賢親王目不轉睛,面無表情的說出了幾十年前的往事:“文昭皇后是郭佑安的獨女,也是父皇的第一任皇后,自入宮以來體弱多病一直未能有生育,她要是一直生不了孩子就算了,可惜調養了幾年竟然生了個兒子,郭佑安大為欣喜,但當時皇長子已經成年,不僅飽讀詩書還多次親自上陣退敵,所以在立皇太子一事上,父皇罕見的無視了郭佑安的提議,此事就一直耽擱了下來,直到皇長子突然染病身亡,他才下了決心將才滿歲的嫡子立為皇太子。”

  “染病身亡?”一瞬間就從這四個字里聽出了端倪,蕭千夜咬住嘴唇不敢妄自猜測,賢親王倒是無所謂的笑著,繼續說道:“是的,皇長子染病身亡,沒多久他的母親也患上了失心瘋,宮里一邊在慶祝皇太子周歲,另一邊只能忍氣吞聲私下里偷偷辦喪事,好好一個健康的青年才俊,說死就死了,刑部不敢查,御醫不敢說話,就連我父皇都裝模作樣,為什么呢?因為當年的郭佑安是兵部總教頭,一半以上的節度使都是經由他的手派發出去的,除了沒有皇帝的頭銜,他手里的權力比父皇還要大!”

  賢親王的眼角流出譏誚的光,諷刺:“那一年我十三歲,皇長子是我親哥哥,我的母親德妃自從被幽禁,直到去世我才最后見了她一面,她從王府時期就嫁給了父皇,到頭來那個男人一句公道話也不敢為她說,當真可笑,雖然郭佑安如愿以償的讓自己的孫子當了皇太子,但孩子年幼,上面還有幾個哥哥,為此他多番暗算陷害,朝廷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為了保住我,當時的呂太尉借著人脈把我交給了范陽節度使,他跟我說要好好訓練,好好學習,要不然你大哥的昨天,就是你的明天。”

  說到這里,他眼里的光驟然變得狠毒起來,語調一沉如惡魔低吟:“兩年后我擊退契丹偷襲,回到京城稟告戰事,父皇很高興的夸贊了我,文昭皇后坐在他的身邊,我知道她不喜歡我,那一年我十五歲,第一次對一個并不熟悉的女人動了殺心,并且我很快就得手了,因為那是個病秧子,每天要喝三碗藥,我知道每次都有人試毒,所以只能中和了毒性讓毒發的速度一緩再緩,直到四年后才徹底回天乏力。”

  “文昭皇后死后,郭佑安很擔心后宮無權會節外生枝,但他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情急之下只能四處找尋背景干凈的女子,阿雅就是我特意準備送到他眼前的,呵呵,好不容易除掉中宮,我怎可能再讓別的女人亂吹父皇的枕邊風,正好我也需要一個心腹去博取郭佑安的信任,她美麗年輕,又痛恨郭佑安,她就是最好的人選。”

  “她…”蕭千夜在心底勾勒著幾人之間復雜的關系,明白過來,“曾經的淑妃,現在的太皇太后?”

  “她叫白雅,現在的代號是‘白鴉’。”賢親王點頭,想起第一次見到她的場面,低聲喃喃,“她出身不錯,是詩書門第,父母在京城開設了一間小學館教人讀書,可惜好景不長被郭佑安手下的兵痞醉酒打死了,兩姐妹投訴無門流落街頭,姐姐又被地痞流氓玷污自殺,她心灰意冷無依無靠,在尋短見想跳河的時候被我出游散心的姐姐救了,那一年她才十五歲,清秀美麗,我一眼就決定要讓她成為那只暗中的眼睛,呵呵,郭佑安當然會看上她,她可是在我姐姐安寧公主的府上以皇家的規格精心培訓過一年,外面的女人根本比不了。”

  他的嘴角一咧,譏笑:“我抹去了她的背景,很快她就入了宮成了父皇的寵妃,又在郭佑安的安排下成了皇太子的養母,正是因為有了她的通風報信,我才能在之后的短短幾年時間里快速排除異己,將河朔三鎮里屬于郭佑安的勢力徹底鏟除,這時候京中傳來喜訊,十五歲的皇太子大婚了,太子妃又是郭家的女人,一年后皇長孫出生,呵呵,真是老奸巨猾,文昭皇后中年得子讓他怕了吧,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做兩手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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