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交手,反倒是禺疆驚訝的看著手下風化的長劍被古塵擊碎,不等他重新凝聚神力,六式的速度已經快到無法看清,云霧、水流甚至紫電交織在一起,他往后方矯健的退去,看著蕭千夜的眼睛,低聲問道:“你…多大了?”
蕭千夜冷眼看著他,沒有回答,禺疆也在暗自沉思,這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可以掌握的刀法,就算他身負帝仲和兇獸的雙重血脈,也不該會有如此精湛的技術,距離上次送他回家還不到半年時間吧,這短短一陣子不見,他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
禺疆輕哼一聲,手上的風色長劍已經重新凝聚,蕭千夜也聚精會神的緊盯著他,受到永夜殿特殊神力的影響,他時不時就會有短暫的眩暈,眼見著又是無形的劍氣掠至鼻尖,蕭千夜穩步退開,古塵和風刃撞擊之下,禺疆手下的力道早已遠勝剛才!
“嘖…”蕭千夜情不自禁的癟癟嘴,手臂在瞬間出現痙攣,他緊緊握著古塵不敢有絲毫松懈,就在此時,永夜殿蕩起另一股更強的神力,水下皓月驟然重新凝聚,禺疆微微蹙眉,眼珠一轉望向遠方,已經看到視線里出現熟悉的身影,但他沉吟片刻,反而是笑吟吟的提醒道:“我是好說話的,只要你能從我身前踏過,我便不再插手,但是換成別人,就不一定了。”
蕭千夜深深的喘了口氣,永夜殿另一個方向的神力極為厚重,但他卻無法判斷到底來的又是什么人,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火光急速墜落,鳳九卿瞬間出現在他面前,神色大變厲聲說道:“快帶若寒離開這里,是軍神瑯江!”
話音未落,蕭千夜只看見眼前一抹矯健的銀黑色身影,來人步伐沉穩,手持鋒利的軍刀迎面砍擊!
鳳九卿一把拽住他往旁邊大跳一步,但自己已經無力再躲避軍神的攻擊,眼見著刀鋒直接就要砍斷脖子之際,耳邊突兀的傳來一聲銳利的鳥鳴!
鳳姬按著胸口重重咳出一口血,但不死鳥從傷口中呼嘯而出,卷起驚人的火浪直接將軍神擊退,鳳九卿一頭冷汗,不等他回過神來,蕭千夜已經重新穩住腳步,六式的后三式一瞬擊出,借著不死鳥的掩護,帶著兩人殺出重圍。
不過三步,火浪被清風吹散,禺疆繞至眼前,抬手輕勾幻化出無形的風墻,另一側,瑯江從背后追擊,又是一刀如山崩地裂!
六式三三合并,化成兩道兇悍的神力,擊退禺疆,再躲開瑯江。
“好身手。”禺疆嘴角上揚,竟然情不自禁的夸贊了一句,反而是瑯江不動神色的感受著手心的震蕩,心中頗感意外。
這不僅僅是教了他六式,帝仲那家伙,是把上天界的心法一起教給他了吧?
蕭千夜緊抿著唇,面容豁然慘白,即使剛在強行接下風神、軍神的兩次攻擊,但也讓他全身骨骼宛如被震碎,這會雖能面不改色的站著,但手臂的力道已經漸漸失去控制,再看面前兩人,他們借著永夜殿源源不斷的神力,不出片刻就能恢復常態,一前一后堵住他的去路。
糟了…他原本需要在救出鳳姬之后回黃昏之海和帝仲匯合,這樣才能依靠他的風化之術離開上天界,眼下卻被前后夾擊攔在永夜殿!
鳳九卿也在暗暗握拳,他知道前方不遠處的階梯上,辰王還在那里若有所圖的等著,再往上層的極晝殿,鬼王沉軒、蚩王風冥也都在那里!
幾人各懷心思之際,忽然整個上天界如地震一般劇烈的抖動了幾下,永夜殿清澈的水泛起渾濁,甚至有幾顆流星拖著光尾砸進水中,頓時掀起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
禺疆和瑯江同時停手,兩人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睛,微微仰著頭往上方望去。
震動自黃昏之海而來,夜王奚輝在察覺到鳥籠被破壞,永夜殿遭遇外敵入侵的同時從修復神體的空間之術里踏出,又在下一秒被帝仲攔在黃昏之海,兩人隔著璀璨的星辰互不退讓,同時出手帶動的神力已讓整個上天界發出悲鳴。
與此同時,上層極晝殿,鬼王沉軒拖著下顎,似乎終于意識到同修風冥非要拽著自己來的這里的真正目的。
他們在極晝殿的神像前,風冥正蹲著身子樂呵呵的用手指戳著關住煌焰的間隙之術,好像對下方驚天動地的廝殺毫無知覺,沉軒心中咯噔一下,面色依然保持著冷靜,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下面好像打起來了哦,不去看看嘛?”
“打起來就打起來了唄,又不是第一次了。”風冥回過頭,還對他笑了笑,沉軒冷哼一聲,抬腿就要走的時候,目光赫然見瞥見腳下蕩起的墨色漩渦,他在瞬間回過神往后退了一大步,沒等他不快的質問,風冥的輕笑從耳邊傳來:“剛才可是你硬要拖著我逛逛的,別急著走嘛。”
“你…”沉軒緊鎖著眉頭,他知道同修的間隙之術無處不在,此時也只能原地站著一動不動,冷冷問道,“風冥,你也要幫著外人?雖然我的目的是澈皇,但扣著鳳姬,百利無一害,你又何苦多管閑事?”
風冥緩緩起身,擺擺手無奈的嘆道:“我是不想多管閑事,可畢竟是欠了她妹妹一只手,人情…總是要還的。”
“一只手?”沉軒略一思忖,想起當時見到云瀟之時,她的右手的確是一只古怪的白骨形態,但他眼下對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根本提不起一絲興趣,隱忍著不快低低回道:“一只手算的了什么?上天界連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何況區區一只手?”
風冥沒有回答,四目鋒芒的交織在一起,最終還是沉軒發出一聲冷哼,質問道:“你真要將我攔在此地?”
“哎…”風冥點點頭,嘴上卻是一聲嘆息,“只能麻煩好友先留在這里,繼續陪我聊天了。”
話音未落,風冥掌心抽出暴雨青竹,瞬時上天界上層下起罕見的暴雨,青色的竹葉如刃般飛速飄舞,沉軒大跳掠起,沒等他離開神殿,周身蕩起無數無法察覺的漩渦間隙,硬生生阻斷鬼王的腳步,不讓他離開極晝殿。
極晝、永夜、黃昏之海,當沉寂數萬年的上天界第一次發生動蕩,竟是如暴風一般迅疾,讓人猝不及防。
瀲滟在連接上下雙層的浩瀚階梯上,被紫蘇死死拽住衣袖,烈王的嘴唇一瞬干涸如枯萎的花朵,勉力忍著心中難以言表的情緒一直不肯松手,瀲滟咬著牙關,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辰王蓬山帶著期待的笑一直看著帝星的星位圖。
瀲滟顫顫巍巍的望過去,帝星墜的預言是她親口說的,想要復生帝仲也是她的愿望!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會成為上天界動蕩的初始!
蓬山也才看見了她們兩人,他將手中豎起放在唇心,默默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你看見了什么!?”瀲滟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抓著他的衣領用力搖晃,“星位圖變了,幾萬年了…幾萬年了!它為什么現在變了?”
蓬山任由她拽著自己歇斯底里的搖晃,直到紫蘇奮力按住失控的瀲滟,強行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你看那邊——”蓬山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抬手指向遠方,笑道,“一個是魂,一個連魂都算不上,就這樣還能讓半個黃昏之海發生震蕩,好在煌焰意外被關起來了,要不然…只怕是整個黃昏之海的星辰都要墜落了。”
他不懷好意的低笑起來,笑了許久又戛然而止,目光凝重的望了一眼上層極晝殿難分勝負的兩人,在如此強悍的神力震蕩下,關著煌焰的間隙也開始慢慢松動,像某種大難的開端,一點點、一點點,越來越近。
東皇,曦玉,帝仲,奚輝…到如今,他們所有人都將離開寂寥如死的過去,徹底走向未知的未來。
這是他所期盼的嗎?或許是的,自那一年他無聊的幫助地縛靈擺脫束縛,甚至編造個虛假的飛天大夢玩弄同修的后裔開始,他就一直在期待某些改變。
無論這種改變的結局是不是玉石俱焚…至少他已經太厭倦這么一成不變“神”的生活。
黃昏之海深處,奚輝緊閉了一下眼,無數過往在腦中如云煙般起伏又散去。
“帝仲,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許久,當夜王重新睜開眼睛,眼眸暗如濃墨,看不出絲毫情緒的起伏,帝仲靜靜站著,一言不發,直到奚輝的冷笑變得有些刺耳,一字一頓繼續說道,“我始終都覺得你會答應幫我找回身體是另有目的,如今你公然出手和我搶奪鳳姬,是目的已經達到,還是不準備繼續了?”
帝仲冷定的和他對視,誰都沒有挪開視線,他本不是這樣人,此時卻面不改色的說道:“答應就是答應了,但我要帶走鳳姬,這和幫你是兩件事。”
“哦?”奚輝若有所思的拖長語調,他的態度堅定的讓人看不出端倪,好似真的是真誠相待,又總有些奇妙的違和,讓他倍感不適。
“鳳姬我要帶走。”帝仲不動神色的轉移話題,淡淡說道,“她姑且算是澈皇的孩子,我不能坐視不管,你們想要和澈皇交涉,就不該現在對鳳姬下手,浮世嶼雖是鳥族神域,但若一心反抗,上天界又何嘗不是得不償失?”
“哼。”奚輝冷哼一聲,不以為然,“你該不會想說服我吧?”
“隨便說說罷了,你也不會聽。”帝仲隨口接話,顯然知道同修的性子,立馬就不再多勸。
奚輝抬眼看了一眼四周,伴隨著他日漸恢復,統領萬獸的能力也在慢慢變強,他輕嘆一聲,翻掌蕩起一抹神力,化成無數細細的光線墜入黃昏之海的兇獸巢穴,不急不慢的說道:“講道理當然是不行的,帝仲,你想救她,那就看看你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擊敗這里的兇獸,殺出重圍了。”
話音剛落,半個黃昏之海的兇獸巢穴同時被撕裂,隱于其中休憩的遠古巨獸們被夜王之力重新喚醒,不約而同往帝仲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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