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千夜無奈的低頭摸了摸瀝空劍,再等他抬頭望向掌門師父的時候,姜清已經不知不覺的離開了劍冢,他趕緊追了出去,發現咸池旁只有天澈一個人,見他匆忙跑出來,天澈遠遠的對他揮了揮手,也沒有細問到底又發生了什么,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阿瀟醒了之后就被唐師姐接到鹿吾山去了,對了,最近還來了一個人,你要不要現在過去看看?”
“鳳九卿嗎?”蕭千夜立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雖然感到有些頭疼,但又擔心云瀟的情況,還是決定趕緊過去,天澈笑咯咯的一把拽住他,捂著鼻子嫌棄的罵道:“拜托,能不能先去洗一洗換身干凈的衣服?你要是實在不愿意穿昆侖的弟子服,之前你住的地方還有些舊衣裳,阿瀟一直好好給你收著呢。”
蕭千夜情不自禁的低頭看著自己臟兮兮的一身,忽聞一聲熟悉的鳥鳴從高空傳來,天澈也一起望過去,只見天征鳥開心的俯沖而下,帶著一股勁風直接竄到了他眼前,大鳥歪著頭往主人身邊使勁蹭,緊緊挨著他的胸膛竟然是不合時宜的撒起嬌來。
“呵呵,這家伙也很擔心你呢。”天澈摸了摸大鳥的羽翼,心中感慨,嘴里忍不住長嘆一聲,忽然飽含深意的望了一眼自己的師弟,淡淡的說道,“你看看,不僅僅是師父師妹,連你養的大鳥,你的劍靈都很在乎你呀,所以…你也別總是什么也不說,一個人默默擔著。”
蕭千夜無可奈何的咧嘴笑了笑,師兄的話他怎么聽不明白,但是他又真心不想,不敢再牽連其他人。
他沒有再使用御劍術,而是像這些年縱橫飛垣的那樣坐上天征鳥,大鳥興奮的載著主人騰空而起,巨大的羽翼掠過如鏡面一般的咸池水面,直接朝著他小時候住過的論劍鋒飛去,天澈在下方被這陣勁風吹的抬手遮擋,再等他往天空望去之時,一人一鳥已經從視野里消失。
蕭千夜先是回去梳洗了一下,果然如師兄所言,他曾經穿過的舊衣服都還整齊的擺放在衣柜中,他隨便挑了一件穿好,立馬又馬不停蹄的往另一邊的鹿吾山趕去。
鹿吾山的草藥味還是和稀薄的云煙一起飄蕩而出,很遠很遠就能聞到那種獨特的香味,昆侖一派雖未直接參與這一次誅魔,但因清氣曾被魔物阻斷,一些修行低的弟子還是難免受到影響,致使神志混亂,甚至還有嚴重的產生了恐怖的幻覺幻聽,此時唐紅袖已經將弟子房全部騰出供傷患治療,鹿吾山一片忙碌,到處都是穿梭的人影,就連煎藥的爐子都擺到了廣場上。
蕭千夜急急忙忙的跳下來,原本他離開多年,新入門的弟子好多就不認識他,這次當眾被掌門呵斥,甚至罰他去劍冢思過崖面壁罰跪,這一下不認識他的人也都知道了掌門還有這么一號徒弟,畢竟掌門雖然深入簡出,平時又喜歡四處云游,即使在指導劍術上一貫嚴厲,但也許多年沒有如此大發雷霆過了,他倒好,要么不回來,一回來就把掌門氣個半死,一下子就在昆侖大名遠揚起來。
凌波正在鹿吾山的廣場上搖著扇子給藥爐煽火,這會遠遠的看見他從天征鳥上跳下來,急忙丟下手里的東西就跑過去拽住了他,蕭千夜心急如焚的環視了一圈,抓著凌波問道:“你云師姐在哪?快帶我過去。”
“你你你,你先別急!”凌波死死拉著他,不等他把嘴里的話說完,唐紅袖的呵斥聲已經傳入耳中,嚇得凌波一個激靈趕緊扯著嘴角露出僵硬的傻笑,又擠眉弄眼的對蕭千夜悄悄提醒,“唐師姐來了…你小心啊,這幾天師姐心情不好,你可千萬別惹她生氣!”
“凌波!藥爐子火都快熄了,你還在這里偷懶?”唐紅袖其實早就看見了蕭千夜,憋著一口氣先把凌波從他身邊毫不客氣的拎走扔了回去,這才上上下下將這個人看了幾遍,這一看氣更是不打一出來,唐紅袖本想好好跟他談一談,可腦子一熱,本能的就是一腳踹了出去!
蕭千夜自然是清楚唐紅袖的性子,他只是象征性的抬手擋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小步,趕緊問道:“唐師姐,阿瀟在哪?”
“你還敢提她?”提到云瀟的名字,唐紅袖本就火冒三丈的氣更添一把火,逼近一步又是一腳毫不客氣的踹了出去,蕭千夜被她逼的一直后退又不能還手,鹿吾山一廣場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了過來,只見他們一個往前逼,另一個一直往后退,眼見著再退一步就要一腳踏空墜入懸崖,唐紅袖依然不依不饒。
蕭千夜無可奈何,任憑她最后一腳高高的抬起踢在自己胸膛上,他往后再退一步,整個人往后仰倒。
“喂!”這一下反而是唐紅袖嚇了一跳,本能的伸出手一把拎住蕭千夜衣領用力又把他拽了回來,兩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唐紅袖氣鼓鼓的瞪著他,滿面通紅,“你不怕摔死?難道你以為我也會像那個傻子一樣跟著你跳下去?”
“師姐又不會真的把我踹下去。”蕭千夜趕緊賠禮,耐著性子低聲下氣的問道:“師姐,我剛剛聽天澈說阿瀟醒了之后被你接了過來,她在哪?我想見她。”
“你見她做什么?你還有臉去見她?”唐紅袖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雖然嘴上毫不客氣的罵著他,眼里頓時就閃出了細細的淚光,背過身去哽咽了一下,然后又重重吸了幾口氣,等到情緒穩定下來才又轉回來,嘆道:“外傷就只有右手,但是內傷…內傷很重很重,她現在就像個沙漏一樣,全身的內力和靈氣無法匯聚凝集,一直在往外持續流失,短時間可能看不出來什么,但是如果一直繼續下去,她會越來越衰弱,慢慢變成個普通人,再然后…也許會危及生命。”
“怎么會?”蕭千夜心里咯噔一下,唐紅袖見他緊張的面龐,心中的氣方才好一些,有道,“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師父親自來給她看過,我看師父表情非常嚴肅,也不敢多問,現在她爹…就是那個鳳九卿在照顧她。”
聽到鳳九卿三個字,蕭千夜頓時回神,連忙追問道:“他在哪?”
“你們認識?那家伙真的是云瀟的父親?”唐紅袖眨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這幾日那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鳳九卿一直對云瀟噓寒問暖,端茶喂藥好不殷勤,雖然看起來是真的真的很關心她,但是那張太過年輕的臉龐總是讓人無法相信兩人的關系會是父女!就連這段時間住在鹿吾山養傷的一些女弟子都時不時找借口從那邊繞路,就是為了能多看一眼那家伙!
坦白而言,那張臉是真的讓人著迷,鳳九卿脾氣溫柔,會低聲細語的提醒弟子們小聲一點,也會對她們露出好看的笑。
如果不是知道那家伙是秋水師叔的丈夫,是云瀟的父親,估計一定會有膽子大的女弟子不顧一切的去跟他表白心意吧?
唐紅袖尷尬的咧咧嘴,趕緊用力搖了搖腦袋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抬手指了指一間房,說道:“阿瀟醒了幾天了,一直下不了床,前不久無言谷主送來了一種叫月白花丸的東西,她也不肯吃,哎…你勸勸吧,我雖不知道那種藥到底是什么東西制成的,但是拿在手上就能感覺到非同凡響,想必對她是極好的。”
唐紅袖一邊說話,一邊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囊塞到蕭千夜手中,忽然又壓低了聲音,慢慢的,低低的說道:“蕭千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要是敢對不起她,下次我一定把你從鹿吾山扔下去,哼。”
蕭千夜心不在焉的捏著那個藥囊,月白花丸…這難道是谷主從烈王紫蘇那里取來的?
唐紅袖冷哼一聲,推了他一把罵道:“趕緊去吧,要不是她自己也很想見你,我才不會這么輕易松口,哦對了,那個五公主明姝,現在也在鹿吾山暫住,你自己惹的事情一會自己去做個了斷吧,別婆婆媽媽的,總是拖著人家不給個準話。”
蕭千夜嘴角一抽,想說什么又被唐紅袖嚴厲的目光制止,只能點點頭嗯了一聲,立即小跑往云瀟的房里趕過去。
他心里砰砰直跳,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門,沒想到一只腳才跨入,里面飛過來一個裝滿的水杯,直接照臉就砸了過來。
蕭千夜本能的側身躲了一下,水杯貼著他的鼻尖飛過,在后面的地面上碎成粉末。
他默默看著房間里的人,云瀟靠在床榻上,尷尬的笑著,一只手正緊張的按住鳳九卿,而鳳九卿原本溫柔和藹的臉龐在看見他的一瞬間翻臉比翻書還快,想都沒想就勾起桌上的茶杯對著他砸了過來,他沉了口氣繼續往前邁了一步,鳳九卿冷哼一聲,指尖微微一勾,桌上的茶壺晃晃蕩蕩的飛了起來,也是沿著同樣的路線照臉就砸了過來。
蕭千夜抬手接住那個茶壺,輕輕的放回原處,兩人無聲的對視了一眼,鳳九卿忽然站起來向他走近,他手里還端著剛剛熬好的藥,正在那吹著氣給云瀟喂藥,這會見他來了,索性直接將手里的藥碗塞給了蕭千夜,冷道:“藥很燙,吹涼了再給她喝。”
蕭千夜還沒反應過來他這種三百六十度的巨大轉變,鳳九卿已經飄然走出了房間,眉頭緊鎖的回頭望了一眼,冷道:“看什么?我現在不出來透口氣,一會指不定就想打死你,蕭閣主,我們一會再談。”
蕭千夜目光一沉,見他果然是大步走遠,也不想多說什么,趕緊來到云瀟面前,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臉頰。
云瀟呆了一下,慢慢揚起虛弱的笑,靠在他胸膛上,安心的閉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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