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間。
藏書閣進來一個灰袍中年,清瘦儒雅,有仙風道骨之感。此人赫然是天庸劍院院長,有一代大儒之稱的傅朝夕。
看著手撫《兵書殘卷》怔怔出神的龍青云,微微頷首,捋了捋頜下柳須,心忖:
“此子面相平和,有股虎踞龍盤的淡定之氣。外面弟子都在為比武大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此子居然能靜下心里研究“半卷殘書”,這份心境著實不簡單。”
龍青云思慮片刻,若有所悟,臉上頓現澄明之態。驟然間,看到對面的傅朝夕注目凝視自己,不禁一怔,躬身行禮,道:
“見過院長,剛才一時入神,忘了禮節,還請院長見諒。”彬彬有禮,儀態謙和。
傅朝夕擺了擺手,朗聲道:“無妨,看了這本《兵書殘卷》,你可有收獲?”
龍青云略有遲疑,隨即凜然道:
“粗看此書,感覺內容淺顯,仿佛稚嫩之作,細看之下,才知道作者獨辟蹊徑,以心理描寫的角度,娓娓道來引導讀者思考,我能感受到作者宏闊的視野和博大的心境,讓我深受感觸,不知不覺中,感覺自己的視野愈來愈開闊,心境也得到了強化和提升。”
傅朝夕眼神中露出贊許的目光,笑吟吟道:“你有如此看法,很是難得,這本《兵書殘卷》原來是完本,前半本是總綱心法,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部分,后半本寫的是兵法中的排兵布陣、謀略巧計之類。”
龍青云臉上露出清澈自信的笑容道:“我大概有點知道作者為何把后半本取掉了。”
傅朝夕略感吃驚,雙目凝視龍青云,道:“哦,說說你的看法?”
龍青云劍眉一揚,凜然道:“天下兵書眾多,謀略巧計甚廣,似這般振聾發聵的兵書心法倒是頗為難得,須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砍掉后半本的巧計部分,這也是作者給讀者最大的思考空間吧。”
傅朝夕大感震驚,一臉訝然,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說的好!你能得出如此的結論,也算是把兵法融會貫通了,因為所有的奇思妙計,都必須符合當時所處的具體情況,所以不給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傅朝夕頓了頓,笑吟吟道:“你就是南雍的龍青云吧?聽說你在南雍西湖論劍上奪得了冠軍,這次天庸劍院的比武,你有沒有信心奪冠?”
龍青云微微一怔,欲言又止。
傅朝夕嘆了一口氣,似乎意識到龍青云顧慮的原因,遂正氣凜然道:
“你不要有什么顧慮,雖說這里是東瀚,我們天庸劍院推崇的也是孔孟之道的儒學。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我們讀書人的宗旨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傅朝夕不愧是一代大儒,說起此番話來,擲地有聲,一臉莊重。
龍青云被傅朝夕凜然的氣勢所感,所以試探著問道:“回稟院長,本人正是龍青云,我是南庸人,如果在天庸劍院上獲得名次,是否會遭到東瀚人的嫉恨?”
傅朝夕聞之,哈哈一笑道:
“果然是少年人看法,東瀚雖然是女真人當皇帝,但是廟堂、軍隊、江湖還有很多漢人,漢人人數是女真的十倍之眾,還有不少契丹人。只要有本事,在契丹一樣受到重用。我也是漢人,還不是當了這天庸劍院的院長。”
龍青云一臉疑惑地看著傅朝夕,道:“啊!院長是漢人。”
傅朝夕微微頷首,道:“老夫當然是漢人,祖籍是山東曲阜人,這東瀚占領山東之后,尊儒崇孔,朝政也效法漢制,設立三省六部制。”
龍青云全神貫注,聽得很認真。
傅朝夕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華夏之地,六國并立,紛爭已久,人心思統,亟待英雄出山,統一華夏。”
龍青云熱血沸騰,緊盯著傅朝夕。
傅朝夕凜然道:“這中都所在的大興府,和你們南雍都城臨安府,在盛唐時間都屬于唐帝國,現在天下大亂,六國紛爭,能統一六國的都是我華夏英雄,你何不在比武大會上取得好的名次,在東瀚創一番事業。”
龍青云似有所動,不過心里還是有所顧慮道,眼神迷離,心忖:“我從小立志恢復中原、匡扶南雍。要我留在東瀚,為朝廷效力,這個是斷斷不可能的。”
傅朝夕似乎看透了龍青云的心思,微微頷首,道:
“忠于自己的國家,這個是少年人應有的品德,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也是這個道理,你是否為東瀚效力,這個你自己拿主意,沒有人可以勉強你。但你在比武大賽上一定要好好展示你的實力,這也是你向天下展示南雍的實力,也是展示漢人的實力。”
傅朝夕說的滿含深情,龍青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肺腑之情。
傅朝夕凝視著龍青云,道:“這本《兵書殘卷》是一位高人所著,他試圖把對兵法的理解通過這本書傳遞給有緣人,以后你會見到他的。”
說完,傅朝夕一臉欣慰,飄然而去。
龍青云目送著傅朝夕一襲灰袍,大袖飄飄消失在藏書閣盡頭。
龍青云俊朗的臉部輪廓愈顯剛毅,此時若有所思。
回想自己從桐廬出發,到達嵩陽劍府學藝,遠赴舟山群島解救“萃寶齋”之難,后來到磨心島、朱仙鎮獲得湛盧劍,以及現在到達東瀚中都考察學習,這一路走來,都是在為一個目標做準備,那就是“重整河山、恢復中原”。
至于傅朝夕所說的結束六國紛亂的局面,天下一統,老百姓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這等造福天下蒼生的宏大使命,自己倒是沒有想到過。
不過,這天庸劍院一年一度的比武大賽,自己倒是要好好拼殺一番,看看這東瀚的青年翹楚,究竟有多么厲害?
還有來自于大理、吐蕃、北契、西羌以及南雍的這些青年好手,究竟有哪些武功招數?
驀然間,龍青云赫然開朗,心里居然對比賽充滿了期待。
看著手里的《兵書殘卷》,已經爛熟于胸,龍青云小心翼翼、無比莊重地把“半卷殘書”放在書架上。
此時正好去找一下拓跋兮和莫芷萱,告訴他倆,自己準備正式應對比賽。
龍青云一臉淡定,走出了藏書閣。
印象中,莫芷萱好像提到過,北契“重劍山莊”百曉松的弟子也來到天庸書院,此時風頭正勁。據說已經打敗了六個班長。
“天下四絕”百曉松的弟子叫戚少鋒。
“對了!就找戚少鋒比試一番。”龍青云唇角微揚,浮起一抹笑意。
向演武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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