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輕功極好。
悄無聲息地落在竹樓小筑屋頂,遠遠看去是一個身形頎長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輕輕蹲下,伸手揭開了瓦片。注目而去,心里一愣:
“咦!人呢?”
主人的寢居空無一人,剛才分明看到龍青云一襲白衣,往臥室而去。
“你在找我吧?”一道清朗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黑衣男子一驚,背心突然一股涼意:
“此人何時到了自己身后,怎么毫無聲響,如果他要偷襲自己,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黑衣男子左手暗運掌力。
右手做出拔劍的動作,慢慢轉過身來,心存僥幸:“如果對方出手,自己還可全力一搏。”
月光清輝下,一襲白衣,負手而立,蕭疏軒舉,赫然是竹樓小筑主人龍青云。
“師弟,我是溫玉玄。”黑衣男子脫口而出道。
話音剛落,黑衣男子揭開面罩,露出一張溫潤如玉的俊臉。
正是兵家宗師喻景舟的弟子溫玉玄。
“咦!原來是師兄,你怎么到了這里?”龍青云一臉驚愕。隨即微皺眉頭,悠悠道:
“師兄,你干嘛鬼鬼祟祟,既然來了這里,盡可光明正大的找我便是!”
溫玉玄一臉窘相,尷尬地笑道:
“師父派我來找你,我昨天來的東一宗,你不在,我這不是想試探下你的武功嗎?沒想到你小子武功竟然精進如此,來到我身后,我居然毫無察覺。”
龍青云雙眸精芒綻現,凝視著溫玉玄,心忖:“師兄溫玉玄出現于此,倒是好生蹊蹺?”
溫玉玄一臉坦然,倒不似說謊。
龍青云收回灼人的目光,微微一笑道:“到我書房一敘吧!在這屋面之上,豈是待客之道。”
溫玉玄心里唏噓:“師弟這不是在變相的責怪我窺視他嗎?”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縱身一躍,冉冉落于竹樓小筑庭院。
落地無聲,二人都是極好的輕功。
“辰春,泡一壺紫陽毛尖到書房來,有客人來訪。”龍青云朗聲道。
二人邁步走進書房。
靠窗處,一張梨花大書桌,上面堆著幾本書稿和字帖,筆墨紙硯一應俱全,一只筆筒內有狼毫幾只。
溫玉玄站在書案前,佇立良久。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紫柏山地形圖》,山川河流,交錯分布,溝壑縱橫,栩栩如生。
溫玉玄感嘆道:
“你小子入我騰淵閣最晚,師父居然最器重于你,說實話,來紫柏山之前,我真的不服氣,慢慢地我的看法有些變了......”
正在這時。
辰春手里舉著托盤,走了進來。看到溫玉玄,滿臉詫異之色。
龍青云看向辰春,悠悠道:“哦,這是我師兄,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可能要暢談很久,你且退下,早點休息吧!”
辰春笑盈盈道:“好的,公子!”
泡好茶,辰春欠了欠身,退出了房間。
“說吧,找我何事?”龍青云指了指旁邊的梨花木椅,示意溫玉玄坐下。
溫玉玄順勢坐了下來,嘻嘻一笑道:
“師父叫我來告訴你東瀚的局勢,提醒你不要回東瀚了,你小子居然未卜先知,在這紫柏山安頓了下來,和師父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龍青云滿臉錯愕:“啊?師父也這么認為嗎,呆在紫柏山是明智之舉?說說看,東瀚到底出現了什么情況?”
溫玉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到嘴里,感嘆道:
“這紫陽毛尖,入口清爽,果然不錯,師父命我轉告于你,這漢興之地的紫柏山,是個不錯的地方。”
龍青云一臉訝然:“哦,真的嗎?看來我誤打誤撞,還走對了地方。”
溫玉玄話鋒一轉,肅然道:
“對了,東瀚皇帝完顏璟闊臥病不起,文貴妃失蹤,太子監國,九王爺攝政,這些事情,你可曾聽說?”
龍青云沉聲道:“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天下皆知,我當然知道,只是......”
溫玉玄一凝:“只是什么?”
龍青云頓了頓,繼續道:
“只是這東瀚皇帝身體一向康健,十年前就是宗師之境,以完顏璟闊的資質,搞的不好,已經勘破了大宗師之境,哪有那么容易病倒的。”
溫玉玄驀然一驚,凜然道:
“師弟果然見識不凡,難怪師父對你如此看重,師父叫我來通知你,完顏璟闊已經達到了大宗師之境,不再忌憚我騰淵閣,準備大舉南下,一統天下。‘臥病一說’也是故布疑陣,完顏璟闊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龍青云喟然長嘆:“果然沒那么簡單!”
溫玉玄繼續道:“東瀚皇帝曾經邀請師父出山,領兵南下,師父以時機未到婉拒,完顏璟闊頗為震怒,但是忌憚師父大宗師身份,也沒有怪責。”
龍青云驟然一驚:“哦,還有這等事?”
溫玉玄唏噓道:“我們也一直奇怪,師父怎么不輔佐完顏璟闊一統天下,師父曾經說過,我們兵家會出現一個一統天下的雄才,但不是他。”
龍青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紫陽毛尖茶水到口里,微微一笑道:
“師父倒是蠻謙虛的,居然相信這種天命之說。”
溫玉玄看著龍青云澄澈的笑容,眼神里露出一抹神奇的表情,一本正經道:
“師父說他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時機,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具備,才是我兵家亟待而出之時。”
龍青云滿臉狐疑地看著溫玉玄道:“你怎么用這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溫玉玄面色一凝:“實話告訴你吧,在來紫柏山之前,我對你并不服氣,師父憑什么叫我調集漢中的兵家勢力聽命于你。”
“來到紫柏山的這兩天,聽到你破解玄鷹嶺之危、收復黑虎寨的霹靂手段,我對你刮目相看,徹底服了。”
“當然,我也能看出西星宮的計謀手段,也能想出一些應對之策,但是,要讓我多謀善斷,以霹靂手段快速解決,而且解決的如此漂亮,真的是讓人嘆為觀止。這個嘛,作為師兄的我自忖做不到。”
龍青云鎮定自若,波瀾不驚,并不因為溫玉玄的夸贊而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唇角微動,彬彬有禮道:
“師兄謬贊了,我也是運氣好而已,只怪對手大意輕敵。如果西星宮宇文宏極親自出馬,我未必能占到絲毫便宜。”
看著儀態謙和的龍青云,溫玉玄胸臆暢然,頃刻間,對龍青云增加了幾分好感。
二人都是年青一代中的翹楚。溫玉玄暗暗和龍青云之間較勁,也是實屬正常。
此時,龍青云醇厚的心性,自然流露。溫玉玄自然能感受到,有如沐春風之感。
少年人的謙虛,是最難得的品質。
溫玉玄也是胸襟坦蕩之人,舉起茶杯,茗了一口茶水到嘴里,訕然一笑道:
“對于師弟的謀略,師兄我徹底服了,甘拜下風,但是你的武功我可要試探一番,沒想到......”
二人心照不宣,哈哈大笑起來。
溫玉玄繼續道:“東瀚的‘陜西軍’已經靠近了紫柏山,只是故意放慢了速度,這個師弟應該能預判到,只是這西星宮后面的勢力能預判到嗎?”
龍青云一拍大腿,燦然一笑道:
“太好了,幸好師兄告訴我這個消息,西星宮背后的勢力應該預判到了,但是預判是一回事,能得到確切的事實,又是另外一回事!”
燭光照在龍青云臉上。
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龍青云緊繃的思緒,終于得到了緩解。
龍青云雖然智計卓絕,但是手上所倚仗的力量并不多。
雖然西星宮籌謀已久,來勢洶洶。但是龍青云并不懼怕西星宮,而是忌憚西星宮背后的勢力。
現在東瀚“陜西軍”的到來,雖然是心懷叵測,一副坐山觀虎斗的態勢。但是,這畢竟是一股倚仗的強大力量。
“陜西軍”的到來,無疑是談判的重要籌碼。
想到這里,龍青云剛毅的俊臉浮起一抹淺笑,云淡風輕。
在燭光映照下。
鎮定自若,蕭疏軒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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