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以辰家的鄰居,艾雪家。
裝飾喜慶的屋子里一大家人圍繞著電視,有孩子的玩鬧,也有老人的寵溺,更有大人間聊不完的各類話題。
“可惜小雪這次沒能趕回來,不然咱們一大家子就全了。”艾雪的大爺已經喝上了飯前小酒。
“人家小雪去澳洲是為了男朋友,那可是人家頭等大事!”艾雪那包餃子的大媽瞪了眼愛人。
艾雪的奶奶也發言力挺孫女,艾雪的嬸嬸也跟著幫腔,并眼神警告艾雪的叔叔不準插嘴,還有艾雪那小堂弟堂妹,跟著起哄,熱鬧非凡。
艾文與方晴只是笑著,沒有說話,對視一眼,皆從對方那歡喜的表情下看到了內心深處的憂愁。
今年輪到在他們家過春節,本來他們是沒心情的,可艾雪不在,他們如果再拒絕,可能會引起懷疑,他們還不想艾雪的噩耗傳開,尤其是被艾雪的爺爺奶奶知道,兩個老人都大把年紀了,身子骨也不說多健朗,萬一老人接受不了,會更麻煩。
何況以天正不是來了電話,說艾雪沒有死,已經沒了生命危險,正在治療。
可為什么不讓他們去看艾雪呢?艾雪可是他們的女兒!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女兒,那冰涼的身體,沒有心跳,不是死亡是什么?
可人要是真的死了,以天正騙他們又有什么意義?那么做太不明智了。
以天正的話是艾文和方晴心里唯一抱有的希望,哪怕這希望看起來太過渺小,他們仍不愿放棄。
哪里會有父母不盼著自己孩子好的?
同樣是濟南,某陳舊小區的一戶人家。
莫有為與爸媽過著還算其樂融融的春節,家里電路和家電都換新了一番,許多老物件并沒有扔,都有著值得回憶的往事,這樣才更像家。
電視里播放著春晚,酒癮戒了大半的莫有為幫著老人包餃子,與孫子通過電話的老人心情不錯,不爭氣的小兒子也改變了許多,生活越來越好。
“等過完年我問問凱澤,看他什么時候有空兒,到時候我帶著你們去看他。”莫有為一邊包餃子一邊說。
老人連說好,屋子里的歡笑聲更多了。
愿在外國他鄉,自是很少能感覺到新年的味道,不過隨著中外文化交流,許多國家也逐漸接受了春節這個獨一無二的中國節日,尤其是華僑多的國家,春節當天更是熱鬧。
走在湖邊的以辰享受著微微涼爽的風,在這哥特式風格比較多的城市,能有清涼的自然感覺是非常少見的。
已經有不下三個黑人與他見面后打了招呼,顯露出這個國家的熱情,其中兩個在得知他來自中國后還祝他新年快樂,讓他不由感到驚訝和莫名的暖意。
繞湖邊半圈,以辰來到了一處石桌石墩,那里已經坐了一個人,等著他。
“這地方挑得不錯。”以辰坐在莫凱澤對面。
莫凱澤表情板滯,望著湖面,似有感而發:“還是上學好。”
以辰愣了一下,玩味說道:“上學是好,可我就是在學校看到了你跟安德烈,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卷入到劍陵這個大麻煩里。”
莫凱澤反駁:“最先卷進來的是你,那初劍不是早早就選中了你,還差點害死你。”
腦海里稚嫩童音忽然響起:“屁話!要不是我,你就成那家伙的目標了,她是得不到才毀掉的!”
“你閉嘴!”以辰沒好氣地說道。
莫凱澤面色微微一變。
發現莫凱澤表情變化,以辰知道他是誤會了,笑著擺手:“沒說你,那家伙又出來搗亂了。”
莫凱澤淡淡看著他,似乎想看出這家伙是不是想拿那初劍做擋箭牌,不過很快他就不感興趣地扭頭,繼續望著湖面。
以辰撥弄桌面上的幾粒石子:“其實你挺好相處的,沒有學校里表現得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你屬于外冷內稍熱的那種人,是不莫兄弟?”
莫凱澤嘴角抽搐了一下。
以辰仍在撥弄石子:“如果還在學校,我戀愛起碼也談到了半個談婚論嫁的地步,當然,可不是我嫁,我這么一個大好男兒,必須是娶媳婦的。”
莫凱澤嘴角又抽搐了一下,不過這次生硬的表情卻明顯要舒緩很多,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自戀,果然一點沒有變。
以辰抬頭,看著不說話的莫凱澤,無奈道:“大哥,你確定你不說幾句嗎?是你找我來的。”
莫凱澤這次回過頭來,問道:“罡氣你有嗎?”
“罡氣?”以辰愕然兩秒,然后抬起手,手心上空有一黑色光痕憑空形成,“你說的是這東西?”
莫凱澤起先有驚訝之色從眼中閃過,不過聯想到以辰身上有那神秘的初劍,以辰也是目前變數最多的人之一,就釋然了。
“亞當和晨悅彤也弄出了這東西,我們對元素法則的感應,更強了。”莫凱澤手心也出現了相似的青色光痕,沉吟了幾秒糾正說,“應該說道劍與元素法則的聯系增強了。”
以辰微微吃驚,上下晃動手,黑色光痕跟著輕微跳動,在空中淡淡留下光芒錯覺:“這東西正確的名字應該叫劍罡,其實叫什么無所謂,再正確的名字也不過是第一個人起出來的罷了,就像是道劍,這名字我一直覺得不好聽。”
莫凱澤沒有與他探討無關緊要問題的打算,直截了當問道:“元素法則與道劍不是前后關系吧,道劍給我的感覺更像是法則本身,它本身就是對元素有著絕對的掌控。”
以辰給出答案:“沒錯,道劍就是元素法則本身。”
即使心里有猜測,可當猜測被證實,莫凱澤仍是忍不住心神一震:“真的是!”
以辰神色古怪,仔細瞅著莫凱澤,饒有興趣說道:“我說,沒必要這么驚訝吧,原來你這張臉也能有如此豐富表情啊。”
莫凱澤臉上的表情斂了斂,說道:“是你也這么猜的,還是從途那里得到的答案,你為什么沒有告訴安德烈他們。”
以辰中指彎曲,黑色光痕到了中指前方,屈指一彈,光痕嗖一聲飛出,一聲巨大爆炸,湖面炸起十數米高的水花。
湖邊受到驚嚇的人頓時作鳥獸散,離開這片湖。
看到人逐漸少了,以辰伸手一招,道劍·夜束蘇醒,被他放在桌面上:“你看著它,它如果只是一把能掌控元素的劍,是一個世界規則力量下的產品,它的誘惑力就有限,起碼大部分人都能克制住對它的渴望。可若它是一個世界的力量體系的部分展現,它本身就代表了一個世界的規則,你覺得它的誘惑力會怎么樣?”
莫凱澤有些明白了,卻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沉默注視桌面上的黑暗之劍,認真考量了幾分鐘才說道:“很難有人對看得見摸得著的世界力量置若罔聞,渴望和垂涎會使人們喪失理性,變得瘋狂,即使俱樂部,也很難保證內部不會出現問題。”
以辰點頭,臉上的嬉皮笑容少了:“這已經不是人性那么簡單,就好像我剛知道這個消息后,有那么一瞬間產生過死都不會交出道劍的想法,當時這個念頭一產生,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莫凱澤看著掌心的青色光痕:“確實有著常人難以抵擋的誘惑,這種力量,擁有了大概極少有人會樂意失去。”
以辰認同頷首。
可莫凱澤卻忽然握拳,光痕化為青光,引得周圍樹木大幅搖晃,他望向湖邊輕聲說:“可如果能選擇,我還是希望過平靜的生活。”
以辰愣住,過了十五六秒,他才回過神來:“其實也沒錯,雖然我貪戀這種力量,可那不過是自尊心,不,應該是虛榮心在作怪。如果真有一個平靜安穩的生活擺在我面前,我也會選擇它。只是,這并不現實。”
莫凱澤沒有與他說得這般高深:“這種猜測我跟安德烈說了,邁克爾、戈爾曼他們不會不知道,方曉嵐也不會沒興趣。”
“你想說他們并沒有我想象的那樣,但他們代表的只是自己,也只能說他們高風亮節,俱樂部可是有幾百萬人。”忽然以辰想到了什么,不等莫凱澤說就自己改變了想法,苦笑,“或許你說得對,可能真的是我杞人憂天了,我不該把他們乃至這世界大部分人都想得自私自利。”
俱樂部的成員自加入那天,便開始了魔鬼訓練,還食用阿瑞斯果實或使用強化劑這些有著極強副作用的東西,老年更是要承受身體慢性石化的痛苦。
在明知以后的人生會是這般凄慘,以后的人生會痛不欲生,他們還是義無反顧選擇了加入俱樂部,成為拋開生死的奉獻者。
自己一個沒有道劍連屁都不是的家伙,有什么資格質疑他們?以辰笑容苦楚自嘲。
莫凱澤寬慰道:“你沒有錯,畢竟人性使然,真到了絕境,夫妻不都是會各自飛?”
以辰忍不住翻白眼:“我奉勸你,少看這些所謂大道理的雞湯,害死人不償命的。”
莫凱澤沒有廢話的意思,轉回整體:“道劍既然是元素法則,那王殿覬覦道劍就不僅僅是用來當盛放自己靈魂體的容器這么簡單了。”
以辰認同地說:“只是一個長久的容器,不會引得他們如此瘋狂。”
“他們除了靈魂體需要容器,還貪圖劍陵世界本身的力量,他們想借助世界,達到更可怕的目的。”莫凱澤斬釘截鐵。
那個目的,他沒有說,但不言而喻。
以辰深呼吸一口氣:“主宰世界!”
莫凱澤嗓音轉輕:“所以歸根結底,王殿與帶走艾雪的那小女孩是一類人,他們都覬覦劍陵的力量,得到劍陵的力量后,下一個目標自然就是地球。這也是為什么途說那小女孩對地球動手是早晚的事,地球的確逃不出她的野心。”
以辰有些垂頭喪氣:“現在真是亂成了一鍋粥,敵人從一股變成了兩撥,許多事情在大眾面前又再瞞不住,俱樂部都著手準備公開事宜了,一旦公開,社會和網絡輿論還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真是麻煩死了。”
莫凱澤提醒:“你還有體內那個更棘手的交易伙伴。”
腦海中稚嫩童音適時響起:“交易伙伴太難聽了,我們才不是他說的那樣,我們是搭檔,搭檔對不對,很鐵很默契的那種。”
以辰沒心情搭理腦海里這位祖宗,盡管他已經有了控制自己身體的權力。
“我們該走了。”莫凱澤突然說。
以辰愣了一下,隨即好似察覺到了什么,點點頭:“是該走了。”
就在兩人消失沒多久,有警笛聲響起,兩輛警車快速駛來,湖面爆炸驚走了湖邊的人們,卻同時也引來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