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目光注視著落下夷丁營部，神色越發凝重。
哥舒安在他手中吃癟，依照他的秉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再加上，他背后有擎陽宗的高手坐鎮，必然要不計代價攻城。
眼下，光靠這點人肯定無法扛過第二輪攻擊。
但九原城里就這么點人，無人可用。如果沒有其他應對之策，恐怕絕對等不到張掖城的援兵。
“大人，如今形勢危機，可還有良策？”羅飛焦急問道。
楚逸心中權衡再三，決定讓隱藏在暗處的黑羽出手，解決東城門那邊的隱患。
只不過如此一來，便暴了自己的一張底牌。血紅刺的三輪刺殺，還有最后一輪，能否扛過去他心里還沒定數。
黑羽是他制敵取勝的關鍵，現在打出去，也就意味著自己要多一分危險。
這波從天而降的沙匪絕對有問題。如果不解決，東城門必失。到時候，腹部受敵，更加危險。
“羅飛，你讓人架幾口大鍋，把城里的糞便收集起來，兌水攪拌均勻。”楚逸靈機一動想到一個好辦法。
幽冥冰蟾的唾液乃極為厲害的毒液，將其混在熬制的糞便之中，一來可以毒死西胡人，二來糞便里有各種細菌，可以造成感染。
“大人，這是為何？”羅飛不解。
“你讓人照做就是，其他的不必擔心。”
“諾！”羅飛抱拳領命而去。
孟月半不知何時來到城頭，笑問道：“公子是準備給他們澆灌毒汁？”
“師爺慧眼，一語道破天機。”
“有瓶子？”
孟師爺取出一個白色瓷瓶，楚逸取出純鈞劍，運轉真元，就見劍尖處有液體凝出，然后滴落到瓷瓶里。
“三滴差不多了。”楚逸收起純鈞劍，心滿意足道。
“公子，這是什么毒？”孟月半好奇道。
楚逸也不知道它具體何名，腦袋一轉，脫口道：“冰毒。”
“冰毒？我怎么沒聽過。”孟月半想了半天，也沒聽過此毒的名字。
“以前不知道，現在不是親眼所見了。師爺，這事還得有勞你費心了。”楚逸收斂笑容，沉聲道。
“公子放心去處理那幫沙匪，這邊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對了，這西胡人晚上確定會偷襲？”
“我若是哥舒安，受如此大辱，哪里能安心。況且，他軍中還有擎陽宗的高手坐鎮，拿不下九原城，恐怕他日子必定不好過。”
孟月半猶豫片刻，道：“那個與你交手的人叫徐明，乃擎陽宗的左護法，元嬰后期修為。”
楚逸心中一凜，隨即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師爺費心了。”
孟月半哈哈笑道：“公子不必客氣。既然做出選擇，我老孟就不會見異思遷。”
孟月半帶著毒液離開。楚逸看了一眼夷丁營部，嘴角泛出一絲冷笑：“哥舒安，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東城門，楚逸現出身形，望著那批沙匪。他們身上個個殺意凜然，體內真氣渾厚，而且里面還隱藏著十多名壓制氣息的修士。
“他們從出現到現在，都沒有動過，一直保持這樣的陣型？”楚逸問道。
“回大人。他們就跟木頭人一樣，動也不動。除了聽到戰馬的嘶鳴聲，什么情況都沒有。”守城的百夫長如實稟報。
如此實力強勁，而且又紀律嚴明，必然來自朔方軍。
想來，李景佑和楚懷已經迫不及待了。
“公子，我這要出手，到時候可就算明牌了。說不定，他們就是在探你的底。”黑羽出現在身邊，望著那幫沙匪冷冷道。
“眼下，守城要緊。你說的這些不重要。”楚逸一臉無奈道。“這些人本應死在戰場上，如果可以，給他們一次機會，現在正是用人之際。”
“你就不怕他們臨陣倒戈？”黑羽玩味道。
“你辦事，我放心。不過，你自己悠著點，這三百號人里或許隱藏著血紅刺的頂尖高手。”
“聽你這么說，我還真有那么一點擔心。如果這些人是專門給你陪葬的，那說不定還真是一個有去無回的殺局。”黑羽眉頭緊蹙道。
“怎么？你老黑莫不是怕了？”楚逸打趣道。
黑羽干咳兩聲，正色道：“公子發話，我老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你這句話，我心甚安。”楚逸如釋負重道。
黑羽飛身站立城頭之上，伸開雙臂，哈哈笑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公子，等我回來！”
話音剛落，黑羽直接后仰倒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沙匪之中，有一個中年男子眉頭皺起，望向城門口，然后驟然起身，隨手一道術法砸向他身后。
“轟隆”一聲巨響，十多個馬匪和戰馬炸的殘肢四飛，頓時引起巨大騷亂。
“散開隊形！”有人大喊道。
中年男子不再隱匿氣息，境界從筑基攀升到元嬰中期。只見他右手持有一面古鏡，左手掐訣，一道白芒朝黑羽隱匿地方打了過去。
頓時，一股燒焦的味道四散開來。
“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中年男子凝神戒備道。
“給你一個選擇，你留下來，其他人前往西城門那邊殺敵。即便是戰死沙場，好歹還能在世間留下個名字，被后人敬仰銘記。否則，死在這里，就只能是孤魂野鬼，永世見不得光！”黑羽殺意騰騰道。
“閣下口氣未免太大了吧。”
“大不大，你試試就知道了。不過，機會只有一次。”說罷，十多名沙匪突然覺得脖子一涼，然后有鮮血滲出，形成一條血線。
眨眼間，頭顱落下，鮮血噴灑而出。
“好強的劍意。”中年男子心中駭然道。
這次出山，任務很簡單，就是護住這幫沙匪進攻九原城。而且，明確告知，九原城內只有一個名叫陸顯芝的元嬰女劍修。
只要他們不對楚逸動手，陸顯芝不會出手。所以，他們此行目的不是狙殺楚逸，而就是單純的攻城，以達到間接幫助西胡人破城的目的。
但這幫沙匪不知道此行的內幕，他們得到的任務是秘密攻入城中，屠殺城內的西胡奸細。
距離這幫沙匪五公里處的一座山丘，一個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望著九原城方向，神色凝重道：“這個楚逸，還真是不簡單。”自從楚逸身邊的那個叫黑羽的修士突然失蹤后，他就猜想此人一定是隱藏在暗處，伺機而動。于是，便有沙匪襲城這場戲。
慶幸的是，襲城雖然無法完成，但將黑羽引出來也算是達到目的。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如何牽制住陸顯芝和黑羽兩個人，再將楚逸引出城來。只要給他半個時辰，他有信心除掉楚逸。
黑羽現出真身，周身黑氣翻滾，充滿殺意的雙眼，注視著那個中年男子。
“給你們一個機會，誰能帶十個西胡人的人頭回來，此事就算翻篇，我家公子不與你們追究。否則，今日此地，就是黃沙埋骨，永無天日。”黑羽森然道。
這時，沙匪頭領翻身下馬，走到黑羽跟前，沉聲道：“此話當真？”
黑羽目光落到沙匪頭領的身上，冷笑道：“這件事你能做主？”
“這幫兄弟是跟著我出來的，本想沖鋒殺敵，不曾想成為別人的一把鈍刀。既然仙師給我們一個殺敵的機會，我們自然愿意。至于能否回著活來，那就看各自造化。”
黑羽沒想到此人如此坦率、正值，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就要付出代價，怪得不別人。
“我家公子說了，你們的名字將與城中戰死的將士一起被刻在九原城的城墻上，也算是告慰諸位在天之靈。”黑羽沉聲道。
“請仙師出手，送我們過去吧！”沙匪頭領冷靜道。
隨即，轉身望向他的兄弟們：“今日，我朱某把諸位兄弟帶入歧途，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諸位兄弟的恩情！上馬，隨我上場殺敵！”
黑羽給站在城頭的楚逸傳聲道：“公子，送他們出城吧。”
楚逸心聲嘆道：“一將成名萬骨枯。萬骨之中，有人死在光明的戰場上，有人死在黑暗的陰溝里。”
“公子，這個世道本就弱肉強食。要么你吃人，要么被人吃，總之就是吃與被吃的命運。與其被別人吃，那就主動吃別人。”黑羽道出他內心深處的一番見解，這與朱子器的吃人理論大同小異。
楚逸沉默不語，望著這幫沙匪從東門入城，再從西門出城，趁著夜色突襲夷丁營部。
羅飛站在城頭，震驚望著眼前那一幕，這幫人到底從哪來的？驀然，他想起城東外突然出現的那幫沙匪，心中霍然開朗。
哥舒安手握金色彎刀，急匆匆走出中軍大帳，但眼前一幕讓他大為吃驚，四周到處都是殺喊聲，整個軍營大亂。他沒想到，楚逸竟然在這個時候主動出擊，徹底打亂他夜里的攻城部署。
“收縮陣型。”哥舒安大聲喊道。
“嗚嗚嗚...”雄渾號角聲響徹云霄，慌亂的西胡人漸漸穩住陣腳，開始向中軍帳聚焦收攏。
“東子，你帶十多個兄弟回城去。這樣，以后每年清明，還有人給我們燒點紙錢，不至于成為孤魂野鬼。”沙匪頭領一把拉住他的兄弟，虛弱道。
“大哥，要死一起死。”
“只有你們活著，我們才算沒白死。你懂嗎？”沙匪頭領吐出一口鮮血。
“大哥，聽你的！”這個叫東子的男人哭泣道。
“收集十個人頭的兄弟給我撤回去。其他人，全部留下來，擋住西胡人的追擊！”
“諾！”
火光之下，羅飛看見十多個人，每個人身上掛滿了血淋淋的人頭，猛然想到孟月半的叮囑，大喊道：“開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