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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兄弟,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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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城門。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風雪停,見到陛下的時候,云開日出,似乎有七彩光芒撕開了云層,照耀在這帝都門外。

  那光芒就不偏不倚的落在李叱身上,也落在了跪在李叱面前的唐匹敵身上。

  四周皆還帶著些昏暗,偏偏這是一道光束,讓兩個人都如同與當世隔絕,這光里只有他們兩個,再無其他。

  “陛下,罪臣”

  “滾起來說話。”

  “臣戴罪之身,不該起身,不敢起身。”

  “那要朕把你拉起來?拉不起來還要朕把你背進城?”

  “臣.....遵旨。”

  “跟朕一路走回未央宮,大街兩側不少百姓們等著看你呢,朕不想任何人看到你不光彩。”

  李叱回身:“丁青安!給他把大將軍的錦衣換上!”

  御書房秉筆太監丁青安立刻上前,把雙手捧著的大將軍錦衣遞上去。

  李叱看著唐匹敵的眼睛說道:“你把這身錦衣脫了,朕就給你帶來。”

  唐匹敵深吸一口氣,然后脫去自己身上的布衣長衫,換上了那光彩奪目的大將軍常服。

  “除了朕,沒有人可以看你低頭,進了這個城門,挺起胸昂起頭,你還是大寧的大將軍。”

  李叱轉身:“跟上朕。”

  唐匹敵再次深吸一口氣,邁步跟上李叱。

  長安城的大街兩側全都是人,大將軍十五年沒有回過長安城了,如今回來,誰不想看看?

  當大寧的皇帝陛下和大將軍進城門的那一刻,百姓們都翹首看著,有人忍不住歡呼起來。

  “跟朕并肩走。”

  李叱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唐匹敵隨即快步上前,與李叱并肩而行。

  “陛下,臣辜負陛下了。”

  唐匹敵聲音很低的回了一句。

  “放屁。”

  李叱笑著和兩側的百姓們打招呼,一邊揮手一邊說道:“朕這些年吹過很多牛皮,但讓朕最得意的,一直都是唐匹敵是朕的兄弟,這個牛皮朕還會一直吹下去。”

  眾人都在李叱和唐匹敵身后跟著,看著陛下和大將軍那并肩而行的樣子,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從前。

  “這次你贏了。”

  李叱一邊走一邊說道:“你一直以來都想讓朕把你的王位給免了,朕以前從沒有過動搖,可這次朕不得不動搖。”

  唐匹敵道:“所以臣,辜負了陛下。”

  “你沒有。”

  李叱道:“如果是你辜負了朕,朕會把你大將軍的錦衣封起來,而不是帶到你面前。”

  “這件事現在長安城里的人還都不知情,但很快不只是長安城里的百姓,整個天下的百姓都會得知。”

  李叱側頭看了唐匹敵一眼:“這事朕也從來都沒有想過壓下去,你該是最理解朕的。”

  唐匹敵道:“臣明白,臣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把這件事壓下去,不然臣就不會帶兵去云州城。”

  李叱點了點頭:“王位朕暫時替你留著,以后”

  話還沒有說完,唐匹敵已經打斷了他。

  “陛下,臣從沒有想過要借此機會,唐安臣是臣的弟弟,是臣父親的次子,臣”

  李叱道:“這些話不必和朕解釋,天下之人數以億計,最光明磊落必然是你,說光明磊落四字,連朕也不如你。”

  唐匹敵剛要說話,李叱又阻止了他。

  “不要再談這件事了,觸及了國法,按罪去懲治就是朕現在只想和你喝酒。”

  唐匹敵點頭:“臣也是如此。”

  未央宮,大殿之上。

  丁青安雙手持圣旨宣讀,滿朝文武在大殿中肅立聽宣,一個個全都屏氣凝神。

  其實大家也都猜到了會是一個什么結局,大將軍王的封號,怕是不得不拿下了。

  陛下可以壓著群臣的不滿,但陛下不能不顧及天下人的不滿。

  陛下一直都在說,大寧和楚國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國法就是國法,國法不容就是國法不容。

  這件事傳揚出去,百姓們會覺得此事不可能和唐匹敵沒有絲毫關系。

  悠悠眾口,可蓋皇權。

  陛下旨意,奪去唐匹敵大將軍王封號,改封國公,但依然位列群臣之首。

  唐安臣被貶為庶民,按照大將軍唐匹敵的請求,陛下準許,奪唐安臣姓氏,該姓為束。

  大殿里只有丁青安朗讀圣旨的聲音,文武百官全都安安靜靜的聽著。

  直到旨意宣讀完畢,滿朝文武才俯身下來。

  本以為事情到了這也算告一段落,可是在此時,御史臺都御史高有蓮出列。

  他奏請陛下,當革去唐匹敵西北大營管代軍務官職,這話一出口,這大殿里的官員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說勇,還是高有蓮高大人真的勇。

  李叱聽完后只是回了高有蓮一句:“你去找找依據,若你的諫言有法可依,朕就聽你的。”

  說完后起身離開。

  等陛下走了之后,高有蓮不由自主的舒出一口氣,看起來非但沒有被陛下嚇著,還有些放松。

  刑部尚書歸元術路過高有蓮身邊,腳步停了停,然后朝著高有蓮挑起大拇指。

  “高大人,佩服。”

  “廢話,我也佩服我。”

  高有蓮白了歸元術一眼:“這話我不說,你說?”

  歸元術連連搖頭:“我才不說你說了陛下最多不搭理你,我說了,陛下會把我叫去罵。”

  高有蓮:“陛下要是把我也叫去罵,我才開心呢。”

  說完之后,這位老大人哼了一聲,溜溜達達的走了。

  可是沒走幾步他又回來,在歸元術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一會兒陛下要設宴款待大將軍,我在酒宴上可能會鬧事到時候你要拉著我。”

  歸元術:“高大人此言何意?”

  高有蓮道:“大將軍終究是觸及了律法,陛下的處置可謂是輕之又輕,而且還要大張旗鼓的設宴接風,我身為都御史,就該在酒宴上大罵大將軍”

  他拍了拍歸元術肩膀:“這種事我能托付的人也不多,歸大人你必須要幫我了”

  歸元術:“那高大人想過沒有,其實你若只是為了表明態度,陛下設宴你可以不去的啊。”

  “那當然不行。”

  高有蓮義正辭嚴的說道:“我不去就是慫,身為都御史,誰慫我都不能慫,你是刑部尚書,你頭頂上有國法,我是都御史,我頭頂上不僅僅有國法,還有道德。”

  歸元術嘆了口氣:“這活兒,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高有蓮道:“我能有什么辦法,難道我不知道大將軍是這天下最不可能有反心之人,可我一會兒酒宴上,還不是要罵他亂臣賊子。”

  歸元術:“要罵的這么兇?”

  高有蓮:“后邊還有更兇的,但我覺得到亂臣賊子這句就夠了,你到時候就打斷我拜托了。”

  歸元術又嘆了口氣:“行吧行吧不過,高大人你算是欠我一個人情,以后我有把柄落你手里,你在滿朝文武面前,罵我的時候可要輕著些。”

  高有蓮:“你這不是難為我么。”

  歸元術:“呸,不幫你了。”

  高有蓮連忙拉住歸元術;“我盡力而為,盡力而為。”

  到了晚宴的時候,眾人紛紛到唐匹敵面前敬酒,雖然唐匹敵看起來像是犯了錯才回京的,可誰都知道,這錯是天降大鍋,大將軍都不得不背著。

  再說大將軍已經十五年都沒有回過長安,這次回來,就算只是禮貌上的事,也該過來敬酒。

  歸元術過來和唐匹敵喝過一杯酒后,剛要回自己座位,就看到高有蓮端著酒杯過來了。

  歸元術心里一緊,心說高大人你端著杯酒過來,這目的也太明顯了吧。

  果不其然,高有蓮到了唐匹敵面前,叫了一聲大將軍,唐匹敵起身回禮的時候,高有蓮舉起手就要把酒潑過去,臉上也開始走心的有戲了。

  結果歸元術手疾眼快,一把將高有蓮的酒杯按了回去。

  一滴酒都沒有灑出來,歸元術的手按的那叫一個嚴嚴實實。

  這一按,唐匹敵有些懵,高有蓮也有些懵。

  按照高有蓮的設計,這杯酒潑出去后,他就要大罵唐匹敵了,可是歸元術這一按,把他節奏打亂了。

  就在高有蓮稍稍有些亂了分寸,想要重新找找節奏的時候。

  卻見唐匹敵橫跨了一步,用他自己的身子擋住了群臣的視線。

  然后唐匹敵把他自己手里的那杯酒潑在自己身上了,又后退一步,然后一臉驚訝的看著高有蓮。

  “高大人,你這是何故?”

  見唐匹敵這樣,高有蓮的表情就不得不變得精彩起來。

  下一息,高有蓮破口大罵:“你還有臉問我這是為何,你這亂臣賊”

  話沒說完,歸元術從桌子上一把抓過來個很豐滿的雞腿,啵兒的一聲捅他嘴里了。

  “高大人怎么喝多了,我扶高大人回去休息。”

  歸元術說完,拉著高有蓮就往回走,高有蓮假意掙扎了幾下,也就順勢下去了。

  到了無人之處,高有蓮嘆道:“我找你幫忙,還不如直接找大將軍呢那杯酒若是不潑出去,這戲都沒法往下演。”

  歸元術:“好了好了,算我沒配合好,以后我有把柄落你手里,你可著勁兒的罵我就是。”

  高有蓮笑了笑,然后轉身往外走,歸元術好奇的問他:“你這就要出宮去?”

  高有蓮搖頭:“陛下知道我罵了大將軍后,也沒法繼續留在那喝酒了,特意在后邊給我開了個小灶,我單獨吃一桌,你先回去吧,我去吃我的。”

  歸元術眼睛都睜大了:“到底你找了幾個人陪你演戲!”

  高有蓮:“你怎么就不想想,連我都可能是陛下找來演戲的?”

  歸元術想了想,邁步跟了上去:“我先跟你去吃吃小灶,不然我多虧。”

  高有蓮笑著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說道:“陛下若不讓我當眾演一場戲,他們那些人雖然明面上不敢說,可還是會在私底下議論紛紛,現在我鬧一鬧,他們也就沒人敢在這時候再說三道四了。”

  歸元術點頭:“這倒也是,不過陛下找了你,該是會給你些好處吧,你又找了我,那是不是該分我一些,就算是層層下包,到我這也該有個仨瓜倆棗”

  高有蓮:“寧死不從!”

  經過高有蓮這一鬧,這酒席上確實沒有人再說些什么了,高有蓮這么不給陛下面子,他們若是再不給,那就指不定誰要倒霉。

  今日能在這未央宮里喝酒的,哪個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誰會在這時候還主動觸霉頭。

  一直到子時,眾臣才全都散去,李叱把唐匹敵留在未央宮里,又讓人備了些點心小吃,就在東暖閣里重新擺了酒菜。

  “你特么的如果不出事,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回長安?”

  李叱瞪著唐匹敵的眼睛問。

  唐匹敵端起酒杯:“陛下息怒,息怒,陛下不是說只想和臣喝酒嗎?臣先敬陛下一杯。”

  李叱把酒端起來,剛要喝,又放下:“你等等,先回答朕的話,若不出事,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輩子不回來見朕?”

  唐匹敵:“臣不回來,比回來好。”

  李叱:“你又要說什么狗屁道理?!”

  唐匹敵嘆道:“臣若時常回長安,又或是長居,那陛下覺得,是去巴結徐績的人多還是來巴結臣的人多?臣不想結黨營私,可天長日久,外人看著,這不就是結黨營私?”

  “臣可以不理會,陛下可以不理會,可一定會有人以是臣的人自居,出去吹個牛皮,說我是唐匹敵的人,大概會比說我是徐績的人要好使的多。”

  李叱被他氣的噗嗤一聲笑了:“那你也吹牛皮去,說你是朕的人,看看哪個牛皮比這個大。”

  唐匹敵笑著舉杯:“陛下,喝酒!”

  “朕不喝。”

  李叱搖頭。

  唐匹敵語氣有些哀求:“陛下,又怎么了”

  李叱道:“今日你喊一聲陛下喝酒,朕就是不喝,你若喊一聲兄弟喝酒,你試試看這杯酒喝下去的快不快。”

  唐匹敵猶豫再三,又回頭看了看外邊,連丁青安都識趣的到東暖閣外邊候著了。

  片刻后,這東暖閣里有話音起。

  “兄弟,喝酒!”

  全書正文完,客官先別走,后邊還有一章胡言亂語,再加一個小小的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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