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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與敵拼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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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揚絮看到船隊被撞木襲擊,越發急切起來。

  楊玄機把先鋒主攻的事交給他,這一戰打好了,他以后在軍中地位自然會比其他人高出來一些。

  因為面對的可是唐匹敵,從兩軍對壘以來,就沒有人能在唐匹敵身上占到便宜,那是從沒有戰敗過一次的唐匹敵。

  只要拿下這一戰,他景揚絮便是天命軍大大小小數百名將軍中的第一人。

  “傳令側翼白開府白將軍,讓他的船隊上去阻攔撞木!”

  景揚絮回頭大聲嘶吼了一句。

  景揚絮原本為大楚右領軍衛大將軍,而白開府為左弋衛大將軍,兩人軍職品級連爵位都相同。

  這次他為先鋒主將,白開府為副將,要聽從他的號令。

  軍令傳達過去,在后邊的白開府立刻就怒了。

  “讓我的人去當替死鬼?!”

  白開府怒道:“景揚絮是失心瘋了嗎!”

  兩人所率領的隊伍,皆為大楚府兵,也都是兩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此時景揚絮讓白開府去擋住上游沖下來的撞木,這等事,還不如讓白開府率軍第一批沖鋒上去來的更干脆一些。

  “大將軍。”

  有人勸道:“如不去的話,景揚絮若是首戰失利,必會在主公面前搬弄是非,說是大將軍你不肯聽從號令。”

  白開府哼了一聲,滿臉憤懣,可無奈之下,也只好下令他的隊伍往右翼靠過去。

  景揚絮見左弋衛上來,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他伸手把陌刀抓過來大聲喊道:“我等軍人,臨戰受命,若不可取勝,有辱右領軍衛威名,我當身先士卒,爾等隨我殺上河岸,直取唐匹敵中軍!”

  喊過之后,抓了陌刀從戰船上一躍而下。

  景揚絮一人在前,陌刀往前一探將拒馬樁挑起來甩到一邊,左右劈砍,兩邊的拒馬樁也被砍斷。

  他親兵持盾在左右護持,若見有羽箭襲來,便以盾牌為將軍擋住。

  府兵向來強悍,臨戰不會輕退。

  在這之前,很多人都已經在說,寧軍戰力其實已超越了曾經的大楚府兵,府兵也已不是人人畏懼的天下第一雄兵。

  這種話,對于府兵來說終究是的難以忍受。

  此次進攻之前,景揚絮就對手下眾將說過,若不能打出府兵的威風來,以后更會被人看不起。

  當初楊玄機為了拉攏府兵隊伍,給出的軍費軍餉都遠遠超過楊玄機招募來的其他隊伍。

  這也讓其他隊伍都不服氣,尤其是在和唐匹敵接連交戰之后,這種不服氣就越發激烈起來。

  同樣是打不過唐匹敵,憑什么府兵那邊就可以拿著三倍軍餉?

  所以這一戰,景揚絮的人憋著勁要為自己正名,也憋著勁兒讓那些人閉嘴。

  即便如此混亂的局面下,景揚絮身先士卒,迅速就把隊伍重新整合起來。

  列陣向前沖鋒的府兵,依然能給任何敵人巨大的壓力。

  唐匹敵站在高處看著,見那支府兵隊伍已經沖過灘頭靠近寧軍陣列,卻并沒有什么反應。

  這種正面交戰,無需他去發號施令。

  在寧軍陣列前邊,橫著好幾排拒馬樁,府兵沖鋒至此再次受阻。

  “箭!”

  陣前指揮的寧軍將軍,其中之一就是才十七歲的少年沐緩之。

  唐匹敵軍中將領,其中大半數都不足二十歲,這種事,也就唐匹敵能毫無顧忌的做出來。

  這種事,也就李叱能毫無顧忌的支持唐匹敵做出來。

  這些被重用的年輕將軍,其中十六七歲的少年就有十余人,而這些少年郎,滿腔熱血,

  不僅僅將唐匹敵視為大將軍,也視為門師。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唐匹敵就是這些少年郎的大哥,他們的才華得以施展,全都要歸功于唐匹敵的用人不疑。

  這些年輕人,胸腹之中的熱血,令人畏懼。

  世上鋒芒,皆在少年郎。

  李叱善用年輕人,唐匹敵也善用年輕人,在其他各大勢力還在均衡用人之道的時候,李叱已經摒棄了那種左右逢源。

  沐緩之還有一個身份,他是徐績的同窗,甚至是同窗好友。

  但是他從兗州過來,未曾告知徐績,也未曾對任何人提及過自己是徐績的好友。

  聽聞大將軍唐匹敵蓋世無雙,便來投靠。

  他直接到唐匹敵軍中投靠,以他一身本領,被分派到新兵營里也沒有任何爭辯和怨言。

  在新兵營訓練中,迅速就被領兵的校尉發現了此人的不尋常,這校尉拉著沐緩之去見新兵營的將軍,懇請將沐緩之舉薦至大將軍面前。

  后來,沐緩之被直接提升為五品將軍,從新兵至將軍,這種毫無顧忌的任命,也唯有唐匹敵才做的出來。

  與沐緩之同時被提拔為五品將軍的,還有那位新兵營的校尉譚直。

  此時此刻,正面對敵的寧軍隊伍,就是沐緩之和譚直指揮。

  隨著一聲箭字高呼,寧軍弓箭手立刻將羽箭釋放出去。

  往前疾沖的府兵一個一個倒下,但沖鋒速度不減。

  這些訓練有素的精銳府兵都知道,從沖鋒開始,到沖殺到敵人陣前,再強的弓箭手其實也放不出幾箭。

  沖鋒的速度越快,傷亡反而越低。

  想想看,若是沖鋒至半路,覺得敵人羽箭密集而不敢再沖,這樣猶猶豫豫之下,死傷會有多大。

  每一名府兵也都知道,身子壓低了往前沖,步兵盾放在身前只擋住要害,剩下的就交給天意。

  沐緩之看向譚直喊道:“我去后隊準備,你留在前陣指揮。”

  譚直喊道:“你小心些。”

  沐緩之笑道:“大哥你一會兒且看我如何殺敵。”

  此時府兵已經沖鋒到最外邊那一排拒馬樁的位置,距離寧軍陣列還有大概五十丈左右。

  “平射!”

  譚直一聲令下。

  弓箭手把手中長弓的角度放低,羽箭呼的一聲飛了出去,那最前邊一層拒馬樁上瞬間就長滿了一層白羽,而拒馬樁前邊的府兵也在瞬間就在地上鋪了一層。

  那些府兵咬著牙將拒馬樁搬開,然后發力繼續向前。

  羽箭的角度放平了不少,激射而來的箭大部分在人上半身的高度,沖在最前邊的府兵,每個人手里的圓盾上也一樣的插滿了羽箭。

  每一步向前,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倒下去。

  一個士兵小腹中箭后摔倒在地,掙扎起身之際,眼睛里就看到一個鞋底落下來,躲無可躲,被同袍一腳踩了下去。

  臉被踩進河沙中,眼睛里,鼻子里,嘴里,全都是沙子。

  眼皮在粗糲的沙子和碎石上摩擦過后,眼角都被豁開,沙子黏在血液上,一擦,傷口就更疼。

  府兵沖開了第一層拒馬樁,疾沖了大概十幾丈之后就是第二層,此時的羽箭更為密集。

  朝著人臉直接懟過來一樣的密集。

  付出了無數生命之后,景揚絮帶著人把第二層拒馬樁也沖開了,第三層拒馬樁就在寧軍陣列身前十丈左右。

  “殺敵!”

  景揚絮一聲咆哮,大步往前疾沖。

  一支流箭飛來,噗的一聲戳進他身邊親兵的咽喉,那士兵猛的往后仰倒。

又一名親兵迅速  上前,持盾補上位置。

  主將沖鋒,親兵效死。

  到了第三層拒馬樁的位置,府兵的傷亡到了一個令人頭皮發麻的地步。

  寧軍的弓箭手根本就不用擔心箭的損耗,只管用最快的速度把箭一支一支送出去。

  許多府兵要搬開拒馬樁,手才放在上面,身上已經戳進去一層白羽。

  后邊的人把爬伏在拒馬樁上的尸體搬開,然后也變成了一身白羽的尸體。

  僅僅是為了搬開這一層阻礙,府兵付出的生命就不計其數。

  最前邊的人中箭速度之快,難以用任何文字說明,那箭就幾乎不分先后,一層一層的放出去。

  景揚絮一刀將身前的拒馬樁挑開,大聲嘶吼著下令疾沖。

  寧軍將軍譚直看到第三層拒馬樁已經被破壞,他立刻喊了一聲:“盾陣!”

  弓箭手迅速后撤,手持一人高巨盾的士兵開始向前,迅速的在陣前形成三成盾陣。

  每一層盾陣后邊的,都是手持長槍的士兵。

  而在三層盾陣之后,弓箭手把長弓全都放下,換了連弩在手。

  十丈之內,連弩無敵。

  說羽箭密集恐怖,可到了十幾丈范圍,連弩激發出去的弩箭之密集,更為恐怖。

  一層倒下去后邊的跨過同袍的尸體上來,又一層倒了下去。

  就在這巨大的消耗中,景揚絮終于帶著人沖到了盾陣前邊五六丈左右。

  然后他們看到了一片黑云。

  標槍飛來。

  呼的一聲,黑云壓頂。

  如果說羽箭和連弩的攻擊,雖然是一層一層的擊殺,但終究不是每個人都會倒下。

  那么這一層標槍飛出來,就是對府兵陣列的整齊切割。

  整整齊齊,前邊的人全都被戳翻在地。

  景揚絮的眼睛都已經血紅,身邊的親兵,從渡河開始到沖鋒至此,已經死傷數十人。

  剛剛一輪標槍投擲過來,他左右兩名護衛全都被戳死。

  “殺進去!”

  景揚絮又是一聲嘶吼,第一個沖到盾陣前邊,可是手中陌刀還來不及砍下來,盾陣后邊的長槍就捅了出來。

  盾陣后邊的槍兵根本就不管捅的中還是捅不中,他們只管將長槍刺出去收回來,再刺出去再收回來。

  槍尖穿透皮甲又穿透人身體的聲音,被硬塞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槍洞中,血液噴涌而出。

  后陣的連弩還在不停激射,前排的槍兵還在不停的直刺,戰爭帶給人的有對死亡的理解,也有對死亡的不在乎。

  沖鋒的人擠壓在盾陣外邊,以至于長槍已經無法再收回來,被府兵抓住奪走,或是來不及抽回來就被擠壓倒下去的尸體壓住。

  第一層盾陣迅速被攻破,府兵像是沖破堤壩的洪水一樣又迅速的拍擊在第二層盾陣上。

  到了這種近身肉搏的時候,已經沒有什么陣列可言,就是人擠著人的往前硬頂。

  便在此時,第三層盾陣忽然自己開了。

  盾陣打開了一條一條通道,一群身上連皮甲都沒有的寧軍漢子嘶吼著殺出陣列。

  無甲胄,無盾牌,雙手之內,唯有一刀。

  為首者,正是沐緩之。

  這些士兵皆來自兗州,是得大將軍唐匹敵應允,沐緩之挑選兗州悍卒親自訓練出來的刀兵。

  他們用的不是橫刀,而是更為寬大厚重的環首刀。

  “與敵拼鋒芒,唯我刀營可往!”

  沐緩之伸手一指,三千六百名環首刀兵開閘而出,逆流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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