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下手…下腳,能不能輕點兒?每次都是這樣…!”演武場內,14歲的楓念修,揉著屁股蛋兒,對不遠處的上官洛穎嗔道。
“住嘴,誰是你大嫂?你再敢胡說,我…我打斷你的腿!”同樣是14歲的上官洛穎,一身銀白色的皮甲,亭亭玉立,英姿颯爽。
只見她,劍眉倒豎,鳳目圓瞪。一頭干練的藍色短發,一張瓊玉凝脂般的面孔上,如罩上了一層白霜,眉宇間嬌怒縱橫。
她話音一落,便微一凝神,霎時間,數百根尺長寸寬,晶藍流光的冰凌懸空凝出,加上一股,帶著尖峰澀鳴的灰色旋風,就把楓念修籠罩在其中,裹了個嚴實。
楓念修大叫一聲:“大嫂,你要謀害小叔子嗎?”
一句話喊完,他開著明黃色的金鋒源力罩,右手中的泰鉑納米短刀,耍了個刀花,卻激出數道,橙色的刀虹,斬破了風壁。一閃身從右側,沖出了旋風的包裹。
而那數百根冰凌,也全部射在他的源力防護罩上,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楓念修再一句“大嫂”,只氣得上官洛穎銀牙緊磕,惱羞成怒,
豈肯輕易放過他?她一擺手中雙劍,身形飄動,眨眼間,就到了楓念修的跟前。一個流星趕月,是舉劍就砍。
楓念修嘴上一邊喊著:“上官姐,我錯了還不行嗎?該吃午飯了,你就饒了我吧!”可手中的雙刀,卻無半分遲疑。又和上官洛穎,斗了個旗鼓相當。
這座用5級源力屏蔽防護著,方圓兩公頃的演武場中,一時間,金風成颶,殺氣凝川,卻根本看不到人影。這兩個剛剛14歲少年,此時所展現出的實力,已經絲毫不遜于二級星將。
但,若論真實戰力的高低?那就是迄今為止,上官洛穎仍要比楓念修高出一籌。
由于當日,兩人早有過一場鏖戰。所以此刻,雖然楓念修還能勉強抵擋,上官洛穎如暴風驟雨般的,凜戾的攻勢。但,很快便節節敗退。
而就在楓念修,奮力抵擋著,上官洛穎的殺招。并向演武場出口位置,一邊撤退,一邊口中不停的認慫時。卻驟然之間,忽覺對方的招式變緩,力道大減。
與此同時,從演武場外,傳來一聲輕靈婉轉,猶如天籟般的呼聲:“小姐,楓二少爺,休息一會兒吧!吃午飯了!”隨著話音飄進演武場,鉆進了兩位少年的耳朵里。兩人同時撤招收力,這場打斗終于停了下來。
兩人順著聲音,向演武場外望去。當那道纖曼裊裊,柳弱花嬌的身影,邁著丟丟秀秀的步伐,映入兩人的眼簾時。這一男一女,兩位少年的眼中,同時閃出了熱切的目光。
而那個女孩兒…,真格是:青袍蓮步風浸柔,蟬鬢瓊頰玉摩綢。明眸巧盼融心守,皓齒扣唇鎖魂鏤。
有些時候,人類的記憶,就是這么奇怪。總有一些過往的場景,或記憶的片段,會突然在不經意間,不合時宜的,鉆進你的思緒。
所謂不合時宜,就是有些深刻的念想,也許,會在平時空閑的時候,悄悄爬上你的心頭。但,有些記憶,卻會在危急時刻,或在緊要關頭,驀然閃現出來,在你的腦海中盤桓。
而這種記憶,大多代表著,人類潛意識中的渴望或期盼。
正如此時,被一只怪物追殺的著,已經遍體鱗傷的上官洛穎。在這命懸一線關頭,她的心中并無恐懼。而恍惚的意識中,卻突然映現出那道,楚秀曼妙的身影,和嬌花初綻面容。
“小柔!”
因源力盡竭,體力不支的上官洛穎,在踉蹌倒地的這個瞬間,立時想到,自己就要被身后的怪物,殘殺于此地,已是必死無疑了。她抱恨莫白的心中,卻又反復的呼喚著一個名字。
每個與宿命,抗爭了多年的人,大多會在瀕臨絕境的那一刻,在心懷不甘的同時,也會產生出一種解脫。而“聶雙柔”這個女孩兒,也許是上官洛穎,自認為在她臨死之前,心中最想念的那個人。
而她此時的這種解脫,就是源于,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等自己死后,或許還有機會和這個女孩,在另一個世界里,再拾前緣。
雖然此刻,她仍想奮力爬起,做最后的抗爭。但,一根烏黑的長矛,攜著雷霆萬鈞之勢,破空而至,刺穿了她的左大腿。上官洛穎,頓感全身虛脫,再無反抗之力。隨后,便是鉆心的劇痛,直撞心神。
當矛頭被拔出,帶出一蓬芳血,也帶著上官洛穎,近乎完全脫力的身子,如同被從魚叉抖上,落的池魚,就地翻了個身。當她再次看到那,高大卻又岣嶁的身軀,和那黑袍兜帽下,烏灰相錯,鐵肉相摻,詭異猙獰的面孔時,又是一陣金鋒撲面。這一下,矛頭直接刺入了她的胸口。
那冰冷的四楞矛頭,透入上官洛穎的胸腔,搓斷了她左胸的肋骨,洞穿了她的左肺葉,距離她的心房,只有毫厘之差。
此時,被利矛挫在地上的上官洛穎,雙手緊握著矛桿,本能的竭力反向上拔,對抗著那怪物的推刺之力。可已經筋疲力盡的上官將軍,因左腿的傷口,開始大量失血的,早有些神智恍惚。
插在她胸口的矛頭上,散發出灼心裂肺的錐痛,如高壓電的電流,直竄大腦,讓她不禁,“啊!”的痛呼了一聲,口中又咳出不少鮮血,順著她的脂白如瓊的臉頰和脖頸,流到了地上。
可這時,那怪物手中的猛刺之勢,卻突然停住。他持矛的右手,停在了半空。那顆鬼頭抬起望向遠方。意識尚存的上官洛穎,仰望著那頭怪物,在她模糊的視線中,那怪物腥紅可怖的球瞳,竟隱隱露出了一種凝重。
突然,從上官洛穎,頭頂所朝的方向。遠遠傳來,“嘡,嘡!”的兩聲巨響。隨后,又是“霆嘡、轟隆、咔嚓,”各種撼天動地之聲,不絕于耳。同時,大地便開始劇烈的震顫。
可地面這一震不要緊,險險當即就把上官洛穎,給晃進鬼門關。她胸口上,還插著一寸多寬的矛頭呢。這一晃蕩,她胸部的傷口被動擴大一分,劇痛蔓延全身不說,那鋒利矛尖,又深入了厘許,已經刺破了她的心肌。
而就在此刻,隨著大地的抖震,一條地裂,竟然延伸到了上官洛穎身下。這就是上官洛穎,命不該絕。她身下的這條裂縫,雖然叉裂的斗折蛇行。但,開裂到她身下,竟有一米多寬,三米多深。
由此,瞬間落入裂縫中的上官洛穎,也就此擺脫了,矛頭的穿刺。
但,銳器被動拔出,她胸部的創口,立時血如泉涌。萬幸那怪物,根本沒在意這一切。并沒有繼續補刀,了解了她的性命。而是一晃之間,身影就消失了。
死里逃生的上官洛穎,身受如此重創,卻沒有馬上昏迷。畢竟,她是實力高絕的武者,血脈和肉身的強度,遠非常人可比。她體內的經絡中,竟還生出了一絲源力。
她憑著這一絲源力,封住了兩處傷口周圍的各大血管,及時止住了,體內血液的大量流失。又從皮甲的儲物囊中,拿出了一支,灌裝著一種名為“因重七酶注射.液”的針筒。
她隔著皮甲,在腹部給自己做了緊急注射。等她拔掉了針筒后,雙手緊捂著胸口的血洞,終因心力透支,頭暈目眩,昏迷了過去。但,由于這種特效藥物的作用,沒過半分鐘,她又蘇醒了過來。
可上官洛穎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她剛恢復知覺的瞬間,就感到鼻孔被泥土封死,滿鼻腔的土腥氣,胸口微微有些憋悶。她當即就明白過來,自己被埋在了土里。
好在,通過對身上壓力的感受,她發現,埋住她的土層并不厚。而她的源力和體力,也都恢復了少許。不然,她暈厥時緊閉著雙唇,鼻孔再被糊個嚴實,時間一長,體內再無源力內息,她非得窒息而死不可。
她感覺手掌下按著的胸口,和左大腿上的傷處,早已止血,也不那么疼痛了。便急忙運起源力罩,把覆蓋在身上和臉上的泥土頂開,睜開了雙眼,并擤出了一鼻子的濁氣。
不過,她吸進鼻孔的空氣,也是異常的粘膩腥濕。當她睜開雙眼后,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陷落到地下,大約十多米的深處。她仰面朝天的上方,視野里只有一線天光。
而此刻,大地的震顫,仍在持續著。她所在地縫的兩側土壁上,樹木的斷根裂須,爛齒豁牙。靠近地面泥土疏松的部分,還不時有土渣散落下來,澆到她的源力罩上 上官洛穎感覺,自己現在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可以站起身了。她在心中暗自慶幸:多虧諾林大議長,贈予她的這種急救藥。這藥的療效之強,幾乎達到了,起死回生效果。
她一手按著胸口的傷處,挪動著身體,一邊頂著不斷落下的渣土,慢慢的站起身來,躲到落土少的地方。并檢查著體內的源力,暗襯自己此時,還無法一躍跳出這條地溝。不過,就算能,她也不敢。
因為,即使在如此深的地下,她仍能清楚的聽到,地表上傳來的金革烈震之聲,振聾發聵;也能從那一線地縫間看到,地面上是狂風呼嘯,飛沙走石;她更能感受到,從上面滲溢下來,那凝練如膠,摧心毀志的殺氣。
“這是何等的強者在交鋒?那怪物在最后瞬間停手,沒有刺穿我的心臟。一定是當時,大戰驟起的威勢,讓它驚心駭矚,產生了高度的警覺,才忽視了我的生死。
這次能死里逃生,其實是因為某位,或某些強者的突然到來,令我間接獲救?莫非說,那怪物也去加入了這場大戰?這樣看來,與那位或幾位強者交戰的,應該是它的同類?
除了諾林大議長一族,和我們三族的前輩。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武者,和如此可怕的怪物?這些怪物,究竟從何而來?那位或幾位強者,又都是什么人,來自何方?
關鍵是,那怪物似乎具備,無視源力攻擊的能力。若真是如此,那就算楓族長來了,也只能靠肉身之力,與之抗衡。屆時,孰強孰弱,根本無法揆度。
那怪物的身上,時而泛起的暗紅色能量,又是什么?那上面的強者,又是憑著借什么,在跟這種怪物在搏殺?難道,是諾林大議長趕來了?亦或是,與那怪物廝殺的一方,也是怪物?”
上官洛穎,躲在地縫中,一邊恢復著源力,一邊是心潮起伏,滿腹的驚疑。她想爬到地面上,去看個究竟,卻沒這個膽量。此時,雖說她暫無性命之憂,可也是重傷之軀,實力大減,跟個普通人差不多。
她的感知系統,自然能感知得到,上面是金風戾旋,猶如鉸刀。以她現在這種狀態,一旦被卷進去,肯定是皮裂肉糜。她現在上去,無異于自殺。
事到如今,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先躲在地下恢復傷勢。等上面那場,爆裂天地的大戰結束了,或者遠離此地后,她再爬上去另尋生機。
此刻,上官洛穎已經心有所感,今天,自己應該是死期未至。不然,也不會遇到這種,不幸中的萬幸。若不是陰差陽錯的,落進了這條地溝,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今早,她率領的軍團,在蔚潮灣遭到群獸的伏擊,全軍覆沒。她和5名歇蜂衛士,浴血奮戰,突出重圍,落荒而逃,一直逃到狩澤深林中部,篷布河的北岸。結果,就遭遇到那只,如同半人半機械的怪物。
這6人中,上官洛穎的前緣感知系統,覆蓋的范圍最大,大約有8百米的半徑。是她最早發現,身后有一道身影,進入她的感知范圍,并快速向他們逼近。
上官洛穎見這名追擊者,身型詭異,速度之快,竟然在他們幾人之上,就知道來者不善。急忙提醒5名歇蜂衛士,身后有強敵迫近,讓大家加快速度。
可是,這5名歇蜂衛士,在突圍時的苦戰中,已經消耗了大半的源力,這又疾奔了兩個多小時,源力已經所剩無多。所以就提出,他們留下斷后,掩護上官將軍撤離。
蔚潮灣遭伏一戰,上官洛穎已經損失了,一個軍團的80萬名將士。她早已悲憤填膺,郁辱滿腔。更不會舍棄,這些為保護自己,舍生忘死的衛士。當即就決定,和這些衛士合力迎敵,共同進退。
她不顧這些衛士的勸說。當下一個急停,轉回身,亮出手中的泰鉑納米短劍。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強者,竟敢只身前來追殺他們。
等那身披黑袍的怪物,剛一進入他們的視線,立時化作一道黑光,眨眼間,便沖到了他們面前。此刻,上官洛穎和5位歇蜂衛士,頓覺一股凜冽的殺意,撲面而來。
當然,在這片刻之間,他們6人,同時向這怪物外放出,最強的源力攻擊。可另他們心神巨震的是,這怪物身上血光輻隱,從他們刀墻劍雨,尖刃彩芒的源力技能中,脫身而出,洞若無物,一路破空而至。
這黑袍怪物閃到幾人身前,手中已經多了一根,4尺長的黑棒。他不由分說,反手一撩,這根黑棒“噶楞”一聲,化作10尺長矛,一道烏光半月,就挑飛了一名,橫劍當胸的歇蜂衛士。足見其力道,是何等的剛猛。
這一下,就算這6人早有防備,卻又是大吃一驚。上官洛穎知道,此時5名歇蜂衛士,源力少了大半,實力最多就相當于,準將級的武者,根本無法和這怪物正面交鋒。
她立刻閃身到這怪物身后,擺開手中一雙短劍,向它發動猛攻,傾盡全力吸引這怪物的火力,讓歇蜂衛士們,在一邊游斗輔助。
而到了這般時分,他們也終于看清了,這只怪物的面目。這東西,就跟魔鬼終結者,和魔鬼生化人的結合體一樣。半身機械,半身妖魔。
而他身體上的金屬部分,圓潤光潔,和肉體部分,結合的非常自然。并不像是,一部分人體組織,被金屬結構替代。更像是一種,被侵染的過程。
而他的身軀和四肢,像是被拉骨機,硬給拉長的一樣。2米多的身高,呈現出畸形的細瘦。這怪物的腦袋,光頭無眉。它那半張,依稀還能看出,人模樣兒的長臉,始終是保持這一種,極度扭曲的陰郁表情。
尤其是他,半面蠟黃枯槁,半面銀灰色,猙獰的臉頰上,那雙突出的眼球,陰森森,暗紅色的兇光四溢,竟然沒有瞳孔。看著就那么六親不認,另人望而生畏。
若說上官洛穎,本來對自己的實力,還有些信心。雖然,軍團被圍困時,她為了能多帶一些將士,突圍出來,已經拼盡了全力。但,群獸的數量,太過龐大,如排山倒海,鋪天蓋地,她實在是力所不及。
但,畢竟她是,遠高于三級星將的強者。源力和體力的恢復速度,豈是尋常武者可比?她敢停下來,反擊追兵。就是因為,她的源力和體力,在這段時間里,已經恢復到了,接近巔峰的狀態。
可此時,和這怪物一交上手。她方知,自己這次過于托大了。這怪物的強大,遠遠超出了她的預計。
雖然這怪物,不會外放源力技能。但,無論是它的身體強度,還是它體表,時而一映既隱的那種,暗紅色能量。讓他們所有的源力攻擊,都無法給這怪物,造成任何傷害。而他近戰的實力,更是兇悍無比。
怪物手中這把,通體烏黑綻光的長矛,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打造的。剛性和韌性,絲毫不遜于泰鉑納米武器。
這黑袍怪,把這柄長矛擺開,刺、挑、劈、掃、鉆、崩、抹,猶如烏龍攪海,土浪翻天;黑風貫林,絞樹成渣。殺得上官洛穎,和那5名歇蜂衛士,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這6人,奮力抵擋了半個多小時。5名衛士筋疲力盡,最終喪命于怪物的矛下。上官洛穎,遍體鱗傷,落荒而逃。而這怪物,便如催命的厲鬼,在她身后窮追不舍。
現如今,上官洛穎落入地裂,幸免一死。她在這條陰暗的地縫中,躲了足有兩個小時。看光線,焚谷星當空直照,已經到了晌午時分。地面上的那場,昏天黑地的大戰,終于平息了下來。
她仗著膽子,爬出地縫,想到地面上一看究竟。結果,她循著大戰的痕跡,在一片狼藉的森林里,東躲西藏,躡足潛蹤,向東走出三公里,終于在前面的一座大坑中,感知到人影。
她急忙伏身在坑邊的一堆碎石后,凝聚目力,向坑中那道人影望去。可她不看則以,等一眼看清了那里的光景,只嚇得她是汗毛倒豎,魂飛膽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