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家要是欺上門兒來怎么辦?”
楚嘉接著道:“最近半個多月,每日里都有遮掩了身形相貌的武者,在外面騷擾攻擊守護大陣,我們都知道這些人定然不是蠻裕洲陸的原住民,可大家死的死傷的傷,只能躲在這里做個縮頭烏龜,可偏偏我這陣法還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用不了多長時間,一旦守護陣法崩潰,我們的虛實可盡在他人眼前了。”
商夏恍然道:“說了半天,你是想讓我出去跟人交手立威?”
“總歸不能老是讓人在門前撒野吧?”
楚嘉理所應當道:“云副山長至今傷勢未愈,剩下的人當中便屬你實力最強。”
說到這里,楚嘉又抱怨道:“再說你之前在這山頭上搞出這般大的動靜,肯定實力大增吧?這些時日為了不讓外人發現這里的天地異象,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否則的話我也不用擔心這陣法會堅持不了多長時間。這個時候你要是出其不意的殺出去,定然能給所有人一個深刻的教訓。”
商夏笑問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其他人的意思?”
楚嘉“哼哼”了兩聲,沒好氣道:“你說呢?”
“懂了!”
商夏輕笑一聲,直接伸手從胸前的衣襟當中掏出了一只葫蘆,道:“你只管將這只葫蘆祭在守護大陣中央的最高處,保管所有魑魅魍魎之輩盡皆鼠竄!”
楚嘉從商夏的手中接過了靈煞葫蘆,翻來覆去看了一下,道:“這是什么東西?”
說罷,便要伸手將葫蘆塞給拔出來。
商夏見狀連忙劈手將葫蘆重新奪了回來,無奈道:“哎,算了,一會兒我和你一塊兒將這葫蘆祭起來吧。”
楚嘉歪著腦袋看了商夏一眼,帶著幾分懷疑道:“真有這么邪乎?”
商夏擺了擺手,道:“走吧,去見一見云副山長。”
兩人一邊向著山下走來,一邊隨口交談。
“如此龐大的蠻裕洲陸,如今還是整體,我們又該如何將之帶回蒼宇界?”
這是商夏最感到不解的地方。
暗中商夏事先對于蠻裕洲陸的了解,這塊巨大的洲陸至少也相當于蒼宇界的一小半而大小,大約五六州之地。
這般龐大的地域,縱使與蒼靈界將自一分為二,一股腦砸進蒼宇界,恐怕直接就會毀天滅地。
縱使蒼宇界所有的五階老祖聯手,恐怕也不敢如此莽撞行事。
楚嘉答道:“自然是等蠻裕洲陸破碎解體之后了。”
商夏知道楚嘉作為四階大陣師,定然是此番謀奪蠻裕洲陸的關鍵,因此,她對于通幽學院全盤計劃的了解,甚至有可能是除去商博、云菁之后最多之人。
果然,楚嘉的回答便證明了商夏猜測無誤。
“破碎?解體?”
商夏眉頭一皺,道:“可從我來到蠻裕洲陸以來,總感覺這片洲陸之上的天地元氣濃厚,甚至還在蒼宇界之上,看上去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座走向沒落的世界呀!”
這倒不是商夏在胡說,從降臨之初他便已經對這方世界的天地元氣有所體會,否則這四十九日頓悟般的沉睡,也不會讓他在自身修為取得這般長足的進步。
“回光返照罷了!”
楚嘉隨口說道:“我想也已經注意到,除去蠻裕洲陸的天幕已經薄到一層窗戶紙一般,這里的高階武者雖空有修為、武技,可其他一應資源盡皆匱乏。且不說他們手中的中下品利器,完全與他們四重天的修為不符,便是先前連番數日大戰,你可曾見到過他們祭出一張符箓,喝過一口藥劑?更為關鍵的是,這些人的年齡普遍都要比商、云兩位副山長大。”
商夏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說,這些人其實都是靠著歲月將自身修為一點點積攢上去的,各類資源的匱乏,使得他們自身的實力難以發揮?”
楚嘉點頭道:“最近三五年來,蠻裕洲陸雖然因為回光返照而天地元氣大增,可三五年的時間又能孕育些什么高級的靈材資源?況且因為過去數十年、數百年的貧瘠,蠻裕洲陸上的武道勢力有關煉器、制符之類的傳承也都散佚的差不多了。”
“原來是這樣!”
商夏微微一嘆道:“那卻是太過可惜了。”
楚嘉笑道:“如若不然的話,在你沒來之前,我等憑什么能在數量遠超我們的原住民武者圍攻下堅持那么長時間?”
商夏又問道:“那距離整座蠻裕洲陸解體還需要多長時間?”
楚嘉搖了搖頭,道:“這個我卻也不知。但云副山長多次催促我加快布陣的進度,而從天外穹廬送來的物資也大多與布陣相關,因此,大約可以推斷這個時間恐怕已經不遠了。”
商夏還待要再問,忽然間神意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猛然回頭看向了測方面的天際。
便在楚嘉有些不明所以的跟著扭頭之際,極遠處的天際上空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嘯,一團如同流星一般的火光,在天空當中拉開長長的尾焰,狠狠的向著通幽駐地的守護陣幕上撞來。
商夏站在原地無動于衷。
楚嘉則疾呼道:“喂,你不出手嗎?”
可商夏站在原地,對她的提醒置若罔聞。
“混蛋!”
楚嘉低罵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只見她一邊念念有詞,似乎正在推算著什么,與此同時,忽得伸手向著頭頂上空一指。
守護陣幕之上光華流轉,游動的靈光紛紛向著流星火光可能撞擊的位置附近匯聚而成,使得這里的守護陣幕得以極大的加強。
“轟隆——”
伴隨著一聲驚天巨響,守護陣幕被撞擊的忽明忽暗,站在商夏身邊的楚嘉就如同失血一般,瞬間臉色變得蒼白。
但她還是在竭力維持著守護陣幕,因為在那團火光撞在陣幕之上的剎那便爆散開來,化作一片粘稠的赤紅色熔巖,鋪在守護陣幕之上劇烈的焚燒著。
楚嘉這個時候幾乎要把身邊這個袖手旁觀的家伙恨死,可偏偏這個時候她全部的心力都已經被守護大陣牽扯,便連開口說一句話都困難。
便在楚嘉已經認定旁邊這個家伙靠不住的時候,一直如同雕像一般站在原地的商夏突然動了。
“找到你了!”
商夏的身形突然一閃,甚至就連楚嘉都沒太看得清,而商夏的人就已經穿過了守護陣幕,并沖破了附著在陣幕表面的粘稠熔巖。
被鋪在陣幕表面的熔巖遮住了目光的楚嘉,只能感知到商夏的身形突然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撞入了極遠處的虛空之中。
緊跟著便是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以及如同波浪一般呈發散狀向外擴散的空間波動。
“你是誰?”
虛空之中傳來一聲驚怒交加般的破音尖叫,連剛剛那轟鳴巨響都無法遮掩。
遠處的虛空因為剛剛劇烈的空間震蕩而無法再以神意察知,正在全力祛除熔巖燒灼的楚嘉,已然無法感知到遠處正在發生的一切。
但她卻能夠注意到,陣幕之外的天際突然有一道寒光一閃而沒,幾乎映照了整個天地,而后便聽得一聲凄厲的慘叫漸行漸遠,直至天際上空又恢復了平靜。
楚嘉心中急切想要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么,然而對她來說維持守護陣幕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察覺到那些在陣幕表面劇烈燒灼的熾烈氣息正在極速降溫,使得她面臨的壓力迅速降低。
僅僅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一片粘稠的熔巖便化成一塊塊板結的灰燼,從半空的陣幕之上掉落,而楚嘉也正巧看到懸浮在陣幕上空的商夏緩緩收掌,負手而立。
“你是誰?”
通幽駐地之外的虛空之中,有人遮掩了身形張口喝問,滾滾音浪震蕩天際。
“你又是誰?諸位又都是誰?”
商夏在守護陣幕之外懸空而立,目光橫掃虛空,面露不屑之色,張口之際天際音浪瞬間平息,整片天地已然只剩下了他一個人的聲音。
“小子手段如此狠辣,動則傷人,是在學那寇沖雪嗎?可惜你卻沒有他的修為和實力,就不怕激怒我等,聯手將你通幽這片駐地驅逐了嗎?”
又有一道聲音在虛空之中回蕩。
商夏語帶嘲諷道:“商某本領的確低微,閣下剛剛那一番話何不直接說與寇山長來聽?至于將我等驅逐一事,我想諸位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吧?”
“小子放肆!”“小子你姓商,莫不是商家的那個?”
“云水澗之戰你有寇沖雪、姬文龍護著,在這里可沒人護著你,哪怕是你爺爺商博也不行!”
虛空之中傳來數聲喝罵,顯然暗中窺視通幽駐地的高手有不少。
商夏冷笑道:“請恕商某直言,諸位這般一個個藏頭露尾,根本奈何不得通幽駐地分毫。既然奈何不得,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莫不是這蠻裕洲陸早已是諸位的囊中之物了嗎?”
虛空之中一陣沉默,片刻之后,又有人語帶得意道:“小子,我等今日便與你通幽一脈耗上了,你待怎地?況且前番之戰,我等還要多謝你通幽一脈剪除了多位原住民高手,讓我等推行瓜分蠻裕洲陸的計劃輕松了不少。”
“哦,原來是這樣!”
商夏微微一點頭。
虛空之中頓時傳來幾聲嘲諷般的輕笑,嘲諷通幽一脈一番劇戰,損失慘重,最終卻都做了他人嫁衣。
陣幕之下,楚嘉已經氣得渾身顫抖。
何止是楚嘉,其他幾位有傷在身的通有武者,此時也是心神動搖,體內煞元不穩,有傷勢本就嚴重的,更是直接一口鮮血噴出,差一點就要走火入魔。
“既然如此的話…”
商夏輕輕一嘆,卻是伸手從袖口當中重新將靈煞葫蘆摸了出來。
“怎么,小子,你還想與我等動手不成?”
一道戲謔的聲音回蕩在通幽駐地的上空:“前番被你出其不意偷襲重傷了一位同道,此番我等已有默契,你若再敢出手,我等必聯手殺你!”
商夏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在虛空之中多位隱藏的高階武者的注視之下,輕輕的撥開了靈煞葫蘆的塞子,頓時便有一團稀薄的煞霧先行涌了出來。
“哈哈,小子,你這是從哪里搶來的靈煞葫蘆,里面搜集了幾條靈煞?莫不是想要用它來賄賂我等,讓我等放棄對你通幽一脈出手?”
“哈哈哈哈…”
虛空之中頓時傳來一陣嬉笑。
然而商夏卻對所有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而是緩緩的將靈煞葫蘆舉過了頭頂,大聲道:“請山長現身!”
虛空之中的嬉笑聲戛然而止。
伴隨著葫蘆口噴涌的稀薄煞霧,一枚翠玉色的小劍在煞霧的承載之下浮現,在半空之中活靈活現的抖擻著身姿。
“呵…哈哈…”
虛空之中原本戛然而止的嬉笑,霎時間在響徹天際,甚至比前番更加肆意。
然而便在這一剎那,那一枚仿佛剛剛伸過懶腰的翠玉小劍終于回味過來,霎時間一股驚心動魄的劍意沖天而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毀天滅地。
“哈哈…呃咝——”
“寇沖雪的首陽劍意…”
“誒呦,不好,這小子要瘋!”
“住手,快住手,這世界哪里能承受五重天的手段,你想要同歸于盡嗎?”
“喂,小子,開個玩笑而已,莫要當真!”
商夏只管將靈煞葫蘆懸浮在自己的頭頂,葫蘆口上那枚活靈活現的翠玉小劍不時的轉動著劍尖。
每當小劍的劍尖指向某一處虛空的時候,那里必然會有一道倉皇的身影出現,然后藏頭露尾抱頭鼠竄。
“各位還以為商某是在開玩笑?”
商夏目光睥睨的掃視著周圍的虛空,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接他的話,所有在商夏感知中的氣息都在極力的收斂。
“我通幽一脈雖沒有以一己之力對抗各方的實力,但既然我通幽一脈撈不著,那索性大家都別撈!”
商夏目光凜然,他也不管周圍窺探這里的各方武者心里究竟怎么想,只管自己說道:“從今日起,所有人都退出我通幽一脈原本的勢力范圍,拿了我們的退回來,吃了我們的也吐出來!要是再有哪一位還敢在我通幽勢力范圍內動手,那就請提前聯系諸位身后的五階老祖接人吧!“
片刻之后,悠遠的天際萬籟無聲,通幽駐地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守護陣幕之上,商夏的身形早已消失不見,唯獨留下了靈煞葫蘆懸浮在守護大陣的上空,一枚翠玉色的小劍活靈活現的在葫蘆口周圍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