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山,位于大夏十三州之一的雪州境內。
此山原本很尋常,因為山上種滿桃樹而出名。
每當春季來臨,山上桃花盛開,落英繽紛,極為壯觀美麗。
而隨著大世來臨,如今儼然已成為世間一等一的名山福地。
連山上的桃樹都發生異變,充盈難言的靈性,結出的果實,已稱得上是靈物,蘊積著豐沛的靈力。
第一縷晨光灑落人間時,映得落英山一片光亮,盛放的桃花如火霞般,堆積在枝椏上。
半山腰,一條溪水旁。
葉霄身著素凈長袍,坐在一株桃樹下的青石上,一手撐著臉頰,一手握著書卷,清秀的臉龐安靜專注。
不遠處,流水潺潺,虛空中,落英繽紛,天穹下,鳥雀翩躚清啼。
和煦的春風在晨光中輕拂,景色如詩如畫。
一個羽衣女子立足不遠處,目光偶爾看向葉霄時,神色間不經意流露出崇慕和敬畏之色。
在蒼玄界,葉霄是令天下眾生聞風喪膽的殺人狂,是昆吾葉氏年輕一代的領袖人物。
也是靈道之路上,近乎無敵的存在!
他的傳奇,早在過往無數場血腥殺戮中,銘刻在蒼玄界的史冊中。
哪怕恨他入骨者,也不得不承認,在蒼玄界的靈道之路上,當以葉霄為尊!
而在羽衣女子看來,相比葉霄的威望,蘇奕這個最近一兩年才崛起于世,名震蒼青大陸的角色,只能算小打小鬧。
忽地,山腳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羽衣女子眉頭微皺,露出不悅。
那些家伙,難道不知道少主正在讀書嗎!?
成何體統!
“是蘇奕來了。”
葉霄忽地開口。
他眼睛兀自盯著書卷,微微搖頭,道:“我本以為他會三天后抵達,這可看起來,他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
羽衣女子眸光閃動,道:“少主,可需要做些準備?”
葉霄道:“你們只需看著便好。”
說到這,他目光終于從書卷上挪開,怔怔看著遠處天穹,自語道:“在蒼玄界的靈道層次中,我已經很難找到對手,而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厲害的角色,自然要好生珍惜才行。”
說到這,他笑了笑,在虛空捻到一片桃花瓣,放在眼前打量,道:“高處不勝寒,古人誠不我欺。”
羽衣女子不由心生感慨。
她無法理解這般心境,可她清楚感受到,得知蘇奕抵達后,少主心情明顯好起來。
這,大概就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般的心情吧?
“少主,蘇奕來了。”
遠處山路上,一群葉氏強者的身影出現,當抵達這片區域,他們一個個皆斂眉低目,動作也變得拘謹小心起來。
似唯恐惹得葉霄反感,
“這滿山桃花可經不得殺氣的摧殘,這樣吧,讓他去山巔‘望月坪’上來見我。”
葉霄從青石上起身,撣了撣落滿衣衫的桃花瓣,這才一個邁步,便消失在原地。
山巔。
云蒸霞蔚,四野空曠。
望月坪上,有著一座九尺高的玉臺。
這段時間里,葉霄每當夜色來臨時,就喜歡在這玉臺之上望月獨酌。
而此時,晨曦當空,山風獵獵和,葉霄再次高坐九尺玉臺之上。
其他葉氏強者,則分散在望月坪附近區域中。
有男有女,共有十多人。
當蘇奕在葉錦枝的帶引下抵達望月坪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這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齊齊落在蘇奕身上,神色各異。
“這小子眉目之間,的確和葉雨妃有些相似。”
有人輕語。
“哼,若不是體內流淌著咱們葉氏的血脈,這小子哪可能有在大道上有今天的成就?”
有人聲音冷然。
此話一出,引起不少附和聲。
修行之道,天資極重要。
像蘇奕的母親葉雨妃,當初便是昆吾葉氏年輕一代的曠世人物,耀眼無比,僅僅十六歲就邁入化靈境中,天資卓絕,近乎無人能比肩!
而在這些葉氏強者眼中,蘇奕之所以能擁有今日成就,他體內那屬于昆吾葉氏的血脈力量,功不可沒!
對于這些議論,蘇奕嗤之以鼻。
他倒也清楚,越是頂級的修行宗族,越講究血脈和出身。
不過,這些昆吾葉氏的角色,之所以這般唧唧歪歪,明顯是在往他們自己臉上貼金,無知且無恥。
“你們說錯了,修行之路,天資雖重要,若無大智慧、大氣魄、大毅力,一切都是枉然。”
九尺高臺上,葉霄笑著開口。
說話時,他目光看向走上望月坪的蘇奕,道:“蘇奕,快請坐。”
聲音溫和,眉梢帶笑。
蘇奕目光一掃望月坪,最終看向不遠處地方。
那里孤零零擺著一張案牘,案牘遠處,便是葉霄所在的九尺玉臺。
案牘上,擺著酒壺、酒杯、點心。
若坐在案牘前,當面對坐在九尺玉臺上的葉霄時,便只能仰視。
而葉霄則居高臨下,予以俯視。
這種布局,可謂用心不純,無形中已帶上俯瞰蔑視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案牘前并未擺設蒲團和坐席!
“蘇奕,我家少主請你入座,為何不坐?”
不遠處,一個黑袍瘦削男子皺眉開口。
一個彩衣女子道:“唉,都怪我,之前忘記擺設蒲團了。”
說著,她一對美眸望向蘇奕,歉然道:“蘇道友,要不…你跪坐于案牘前如何?”
跪坐!
聽到這,在場那些葉氏強者都不禁笑起來。
蘇奕神色淡然如舊,道:“身為昆吾葉氏修士,還玩這般低劣的伎倆,未免太讓我失望。”
葉霄聞言,眼神閃動,忽地笑了笑,道:“蘇道友說的不錯,這樣的做派,平白辱沒了昆吾葉氏的名譽。”
此話一出,那彩衣女子俏臉煞白,顫聲道:“少主,我只是想殺一殺蘇奕的威風而已,卻沒想到,竟惹得您生氣,以后再不敢了!”
全場寂靜。
那些葉氏強者皆噤若寒蟬。
葉霄神色平淡,語氣溫和道:“不是我生氣的問題,是你這么做,已經讓咱們宗族的顏面受損,此等行徑,自當予以懲戒。”
聲音還在回蕩。
他抬手隔空一拍。
哧啦!
一道黑色閃電如長鞭般狠狠地抽在彩衣女子身上,打得她背脊皮開肉綻,鮮血迸濺,滾落在地,疼得俏臉煞白,額頭直冒冷汗。
可她卻不敢呼痛,反倒匍匐在那,瑟瑟發抖道:“少主教訓的對!我心甘情愿領罰!”
葉霄揮了揮手,道:“下去吧,以后別再耍這種小聰明。”
“是!”
彩衣女子爬起身來,匆匆退到遠處。
而葉霄則笑著看向蘇奕,道:“讓道友見笑了,來人,去為道友準備坐席。”
蘇奕神色淡然道:“不必了,我此來可不是做客的。”
說著,他目光一掃全場,“葉云瀾何在?”
葉霄笑著飲了一杯酒,吩咐不遠處的羽衣女子,道:“帶他過來。”
羽衣女子領命而去。
葉霄笑說道:“你放心,我可不屑于拿族人的性命來威脅你,這次之所以要讓你前來這落英山,無非只為了一件事罷了。”
“蒼青之種?”
蘇奕道。
葉霄搖頭:“不,這樁世間難得一見的機緣,在我眼里,只不過是今日的一個添頭罷了。”
說著,他微微一笑,神色溫煦如春風,道:“簡單點說,在當今蒼青大陸,能入我眼者,唯你蘇奕一人,故而,我今日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他笑容滿面,語氣溫和,可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栗。
聲音回蕩在這望月坪上,讓原本柔媚的春日天光都驟然變得冷冽起來,虛空中有壓抑人心的肅殺氣息彌漫。
附近那些葉氏強者,軀體齊齊一寒。
卻見蘇奕神色淡然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
葉霄饒有興趣道。
蘇奕隨口道:“于我而言,你這種角色,已不堪入眼。”
此話一出,全場騷動,那些葉氏強者皆錯愕,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在他們看來,葉霄說的那番話,無疑是對蘇奕極大的認可和褒獎。
可誰曾想,蘇奕卻說葉霄不堪入眼!
這讓誰能不驚愕?
“狂妄!”
有人忍不住冷哼。
“一個將死之人,也敢狺狺狂吠,大言不慚,簡直是不知死活!”
有人厲聲喝斥。
這些葉氏強者,明顯都被激怒了。
葉霄也怔了一下,旋即笑起來。
“我修行至今,還是頭一次被人這般藐視,哈哈,有意思,實在有意思!”
他拎起酒壺,仰頭暢飲,原本溫和的儀態也變得張揚而桀驁。
尤其是那一對眼眸深處,隱隱已有嗜血般的殺戮光澤在涌動,讓得其一身氣息,都帶上一股瘆人的戾氣。
“走吧,去那云海之上一決!你贏了,盡可以帶著葉云瀾離開,若輸了,就把命留下吧!”
聲音還在回蕩,葉霄長身而起,腳下邁步,倏爾間便來到那天穹之下。
云海翻滾,他身影瘦削,長發飄揚,周身涌動著攝人心魄的黑色道光,令得那片虛空震蕩,風云色變。
遠遠一望,葉霄直似一尊神祇,君臨天下!
那些葉氏強者皆沸騰起來,熱血澎湃,神色間皆露出敬慕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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