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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小休歇【中】

熊貓書庫    邊月滿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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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訴我,不用客氣。”

  “我想要錢!”

  “錢?”

  劉睿影沒想到華濃的第一個要求,竟然就是錢。

  “對,錢。因為錢好像總是很難得。而且沒有錢,似乎什么事都做不了,連飯也吃不上,酒也沒得喝。”

  “你說的沒錯。但先前酒三半給你付了二十兩銀子當酒錢,你為何不要?”

  “我早說了,那銀子不夠對等。況且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我想有自己的錢。”

  “那我給你二十兩,就當是借你的。等你有錢之后,再還給我,你看可好?”

  “二十兩可以做什么?”

  華濃接過銀錠問道。

  “看你要做什么了。若只是老老實實的吃飯喝酒,半年你也花不完。”

  華濃點了點頭。

  “等我有了自己的錢,我就會還你。”

  劉睿影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馬車突然“咣當”一聲停了下來。

  劉睿影被這突如其來的停頓跌宕了一番。

  頭還磕碰到了車廂的頂棚。

  他有些不高興。

  不知道這匹向來勤勉的老馬為何突然如此。

  待他走出車廂一看,發現前方的路上竟然被滾石和原木擋住。

  他們現在的位置,是在定西王域和震北王域的交界處。

  這里是沒有雨季的。

  若是在南方,還有可能是因為暴雨的沖刷,而從山上滾落,阻斷了道路。

  可眼前的景象,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劉睿影冷冷一笑。

  他知道,這是碰上了強人劫道。

  “路斷了,我們只能走過去了。”

  華濃也下了車。

  “那你走過去試一試。”

  他有心鍛煉一番華濃,才會如此說道。

  “哦…”

  華濃應了一聲,就朝前走去。

  還未靠近那堆滾石和原木。

  后方就層層疊疊的站起來十幾人。

  每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般的兇神惡煞。

  仿佛是戲臺上的戲子排練了無數遍一樣。

  劉睿影甚至都知道他們接下來要說的,是什么話。

  雖然他沒有遇到過強人劫道。

  但在說書人的口中,這卻是經久不衰的橋段。

  “你們是誰?”

  華濃顯然也被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們驚住了。

  “哈哈哈!你小子夠膽量,難道看不出大爺我是干什么的嗎?”

  為首的強人大笑著說道。

  他故意把聲音壓的很低。

  這樣聽起來極為的嘶啞。

  若是讓一般人聽來,倒著實是更有恐嚇之效。

  “我不知道…但你們若是沒事,能不能幫我一起把這斷樹和石塊移開?我們的馬車過不去了。”

  華濃天真的說道。

  這卻是讓那為首的強人愣在了當場。

  他看著華濃淡定的臉龐和波瀾不驚的話語,心中有些徘徊不定。

  這條路,大多都是些讀書人行走。

  能讀得起書的,至少不會太窮。

  而且讀書人最好欺負。

  一般兩句話出口,對方就乖乖的交出自己的全部盤纏只求能夠保命。

  劉睿影看到這強人首領身上的外袍恐怕都是在不久前搶來的。

  強人首領在心里細細的盤算著。

  他不是傻子,也知道世上有很多自己惹不起的人。

  但眼前這華濃如此年強,卻是也不像個有大本事的人。

  不過他這般的有恃無恐,難道是因為他身后之人?

  強人首領的目光鎖定在了劉睿影身上。

  劉睿影能感覺到他們的注意力似是被自己吸引了過來。

  但他卻滿不在乎的坐在車前的擋板上喝酒。

  劉睿影為了不引人矚目,特地沒有穿查緝司的官府。

  此刻一身便裝,配上清秀俊俏的面容,倒也就幾分公子之樣。

  但強人首領接著就看到了華濃腰上的那把破劍。

  在他眼里,自己小時候用木頭削出的玩具都比這把劍精美。

  “識相的,值錢的東西都留下,否則就別想走了!”

  強人首領說罷朝著身旁的巨石打了一拳。

  這一拳竟是把那巨石打的四分五裂。

  劉睿影看出,這強人首領是個武修。

  方才那一拳,用上了勁氣。

  不過看樣子,最多是個人師境。

  人師抵四方。

  他恐怕只能抵一方。

  不過那一拳碎石到的確是有些震撼。

  華濃顯然沒有見過,此刻卻是瞪圓了眼睛看著。

  “怎么樣,小子!”

  強人首領見此情景,便以為華濃是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劉睿影轉念一想,方才講的規矩和道理,華濃沒能理解。

  然而眼前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嗎?

  “華濃!”

  劉睿影喚了一聲,招呼華濃回來他身邊。

  那強人首領一看如此情況,覺得這二人就是要服軟。

  便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插著腰等著。

  “方才他對你說什么了?”

  “他讓我留下錢財,不然就不讓過去。”

  “那你覺得該怎么辦?”

  劉睿影接著問道。

  “我不知道…我只有二十兩銀子,還是問你借的。若是給了他,我便還得問你借錢。借多了,恐怕會還不起。”

  “既然你不想給他錢,可是我們又必須得從這里過去。你想想該怎么辦?”

  劉睿影因勢利導著說道。

  “和他們講道理?”

  華濃突然說出了道理兩個字。

  劉睿影笑了笑,覺得自己沒有白費口舌。

  “你看他們的樣子是能講得通道理嗎?留錢還是留人,這是他們定的規矩。你也可以定一個你的規矩。”

  “我的規矩?我該定什么規矩?”

  華濃問道。

  “你在山林間的時候,和野獸們搏斗,他們定然是聽不懂道理的吧?當時你是如何做的,那就是你的規矩。那樣的規矩,正好可以對付這樣的人。”

  華濃想了想,似是明白了過來。

  轉身重新回到了那強人首領面前。

  “要么讓我們過去,要么你們也別想離開這里!”

  華濃強硬的說道。

  強人首領笑了。

  他覺得眼前這少年并沒有什么本事,就是傻的可愛。

  傻的自己都有些下不了手去殺了他。

  但身后這十幾個兄弟可都看著自己呢。

  況且連帶著他們,自己卻是也得吃飯。

  強人首領也不再言語,而是舉起鐵拳,朝著華濃砸去。

  他身后的一眾人,臉上都浮現出了狂喜之色。

  覺得這少年一會兒定然會腦漿崩裂,就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嗤!”

  果然很安靜。

  沒有任何慘叫的聲音。

  但強人首領身后的眾人卻看到自己首領的脖頸后方冒出了一節長劍。

  上面沾著血,正在朝下不停的滴落。

  強人首領的眼睛和華濃對視著,顯得那么不可思議。

  華濃看到這般眼神,卻是笑了。

  因為對方顯然是遵守了他的規矩。

  強人首領的拳頭距離他的額頭還有幾寸的距離。

  可是他的劍,已刺穿了強人首領的咽喉!

  華濃緩緩的將劍拔出。

  強人首領的尸體倒在了他的腳邊。

  剩下的人看到這一幕盡皆兩股戰戰。

  甚至連逃跑都忘記了。

  人在被觸發了最為恐怖的心境時,腦袋里盡是空白。

  華濃收起了劍。

  開始著手把那些石塊搬開。

  當他搬了三塊之后,忽然抬起頭看著剩下的眾人。

  “能不能幫個忙?”

  華濃客氣的說道。

  腦袋里一片空白的人們,但凡聽到了任何指令都會毫不猶疑的去做。

  于是接二連三的,有人上前幫著華濃一起將那些石塊和原木移開。

  劉睿影看到這里滿意的笑了。

  隨即鉆回了車廂中。

  待道路上的障礙已經全部都被移開之后,那些人依舊呆呆的望著華濃。

  華濃不解其意,準備轉身朝馬車走去。

  但忽然他想到,這些人能讓自己給錢,那自己為何不能讓他們給錢?

  “把你們的錢都留下。”

  這些人聽聞后便開始迅速的渾身摸索,甚至還有人去往那已然死去的老大尸身上翻找。

  從他的腰間抽出了一串兒金珠,還有些散碎銀兩。

  “這些銀兩,夠不夠二十兩?”

  華濃沒有看那金珠。

  而是掂量著手里的碎銀子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卻是無一人敢回答。

  華濃很是無奈,只得回到了馬車上。

  “這些夠還你的錢嗎?”

華濃把那些銀子和金珠一股腦的交給  “這些碎銀子已差不多二十兩。但這串金珠,怕是值二百兩!”

  華濃高興的點了點頭。

  那匹老馬看到眼前的攔路之路已經不見,便又邁開馬蹄,不急不慢的朝前走著。

  一眾強人退散到路邊,靜靜的看著馬車駛過。

  似是還沒有回過神來。

  車廂里,華濃看著那一串金珠,很是高興。

  劉睿影卻有些沉重。

  他又開了一壺酒。

  把手伸過去,想和華濃碰杯。

  此刻的華弄個顯然心情大好,很是瀟灑的和劉睿影碰了碰,而后一口氣喝了大半壺。

  “你剛才做的事,一半對一半錯。”

  劉睿影喝了口酒說道。

  “哪一半錯了?”

  華濃放下金珠問道。

  “你不該讓他們把錢留下。”

  “可是你說讓我自己定規矩,何況我還想盡快還你錢。”

  顯然他的心又開始疑惑了。

  “你殺了那強人首領,做的很對。這樣的人留在世上不知還要禍害人間多久。但其余的人,要么是走投無路,要么是被逼無奈。這些錢他們分了,恐怕便不會再做這一行當。殺一人而赦眾人,豈不是更好?”

  華濃看了看手上的金珠,覺得方才艷麗無雙的金珠此刻卻是有些暗淡。

  他也不想殺人的。

  但先前他從那首領的眼神中感覺到了殺氣。

  因此他不得不出劍。

  “那還有彌補的機會嗎?”

  華濃問道。

  “當然有。”

  “怎么彌補?”

  華濃問道。

  “我餓了,想吃飯。一會兒前面會路過一個鎮子。鎮子里一定有不少窮苦人家。這些不義之財,若是再散出去,你也算是劫富濟貧的英雄了!”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能還你錢了。”

  華濃糾結的說道。

  “我的錢不必著急還。你要分辨清楚的是,錢要取之有道。雖然你不是不義之人,但若是用了這不義之財,你與先前那些強人又有何分別?”

  “我明白了!”

  華濃展顏一笑。

  劉睿影知道,這是他真的聽懂了。

  隨即身子往后一靠,坦然的喝起酒來。

  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過了許久,劉睿影被馬車外的喧嘩聲吵醒。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一處鎮子。

  只是劉睿影醒來時,馬車已經進了鎮子。

  所以他沒能看清這鎮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也餓了!”

  劉睿影伸了個懶腰,坐直了身子,把頭探出馬車外。

  “隨便尋出酒樓就好。”

  但實際上他卻想吃糖炒栗子。

  因為糖炒栗子總能讓他想起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那吃糖炒栗子的人身邊之人。

  “但我沒有看到什么窮苦人家。”

  “這我幫不了你。”

  他讓老馬停下。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一處酒家。

  “我在這里等你,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自己在鎮子里轉一轉,然后把這串兒金珠散了吧。”

  華濃點了點頭,下車走了。

  酒樓的小二看到門口來了輛馬車,頓時笑臉相迎。

  但一看這簡陋的車棚,和拉車的老馬,又把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

  “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小二牽候在馬車旁問道。

  劉睿影并沒有回答。

  他看了看這酒樓的全貌。

  單憑這裝潢而言,應該算是這鎮上數一數二的酒家了。

  想必廚子也不會差。

  既然要吃,那就得吃頓好的。

  “打尖!”

  劉睿影說完便縱身跳下了馬車。

  “給我的馬喂最好的草料!”

  劉睿影回頭扔給小二一塊碎銀子說道。

  “得嘞!客官您放心!”

  小二看到了銀子,把它往袖筒里一丟。

  臉上的笑意頓時又濃烈了些許。

  “不知客官要吃些什么?”

  小二按照劉睿影的要求,為他尋了處僻靜的座頭,繼而問道。

  “你這里可有糖炒栗子?”

  “額…酒樓里卻是沒有。不過鎮子上倒是有一家。您要是想吃,我可以幫您買來!”

  小二殷勤的說道。

  “先上兩壺好酒,然后去幫我買一袋糖炒栗子,越甜越好!”

  劉睿影隨手又是一塊銀錠。

  這小二眉開眼笑的就跑了出去。

  竟是都沒給掌柜的知會一聲。

  劉睿影這副座頭靠著窗子。

  他喜歡靠窗的座位。

  因為可以看見外面的紛紛擾擾。

  這處鎮子顯然要比集英鎮繁華的多。

  和博古樓中最熱鬧的長街都有的一比。

  從街邊人的談話中,劉睿影得知這處鎮子是歸屬于震北王上官姚旭的地界。

  緊跟著便在街上看到了熟人。

  只不過他熟的并不是那些人,而是他們身上的衣服。

  劉睿影輕輕一笑,心中不免有些自豪。

  中都查緝司果然是查緝天下,無處不再。

  沒想到的是,這一行人,竟是也走進了這家酒樓。

  掌柜的明顯是和他們熟識。

  見這些查緝司之人一進門,便親自到門口迎接,轉眼就上了二樓的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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