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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破霧

熊貓書庫    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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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瀑布飛湍。

  一男一女,穿戴整齊,符箓繚繞,兩張避水符抬開垂落水簾,緩慢從山洞之內走出。

  “那匹金色戰馬呢?”寧奕皺起眉頭,原先載著自己來小衍山界的神駿,此刻已經不知道竄到了哪里,神念掠出,方圓十里,甚至都沒有感受到那匹大馬的氣息。

  不虧是北境長城的珍貴寶駿…

  跑得也忒快了。

  寧奕神情有些無奈,他望向自己身旁,面紅過耳的裴靈素,丫頭咬著嘴唇,眼神迷離,似乎還在回想著剛剛山洞里的那些畫面…她的面頰溫度有些滾燙,委實是那一副畫面太過旖旎,卻揮之不去,始終纏繞在腦海里。

  一只溫暖的手掌落在她的額首頂上,緩緩的揉了揉。

  寧奕柔聲道:“傻丫頭。”

  裴靈素瞇起鳳眸,享受著頭頂的那份溫暖,她嘻嘻笑了笑,往前跳了兩步,從胸襟衣領那兒拽出了一根紅繩,紅繩搖曳,連接著一枚玉佩。

  “還記得它嗎?”

  這枚玉佩被雕琢成一條紅魚,躍尾跳起。

  雖然立意尚可,但…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么珍貴物事。

  它的質地相當粗糙,看起來就是街邊小攤販那兒,隨隨便便,擲一貫銅錢,就可以買到的普通玩意兒。

  因為它就是一貫銅錢買來的。

  “記得。”

  “我當然記得。”寧奕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的鼻尖有些酸,艱澀笑道:“一個不值錢的東西…你還戴著呢?”

  即將離開西嶺的前一天。

  那天陽光明媚。

  他帶著裴丫頭,去買前往天都城的包裹,經不住丫頭的軟磨硬泡,最終買下了這枚紅魚玉佩。

  丫頭張開雙臂,像是在清白城里,躲避天宮地府白袍修行者那樣,輕輕摟住寧奕,把頭顱埋在寧奕的胸口黑袍里,她拿著極輕極輕的聲音,呢喃道:“從那天后,就一直戴著,沒卸下來過。”

  因為…這是你送我的啊。

  你送我的每一樣東西,我都會很珍惜,都會很寶貴。

  怎么會丟掉。

  寧奕和丫頭,一起走過了人生最艱難的十年。

  經歷了很多事情。

  也說了很多話。

  但現在,丫頭似乎覺得,胸口有一股瑟瑟暖流,激動又緊張,卻讓她的每個呼吸都變得有了意義,她越望向寧奕,越是有話想說。

  她想問寧奕,還記不記得,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想問寧奕,在妖族天下是怎么走過來的。

  這幾年在紫山修行…她不是這樣的。

  裴靈素可以一句話不說,一個人盤膝坐在風雪原里,研究碑文,石刻,經書,秘術。

  一個人不說話,不是因為她喜歡沉默,而是因為那個能讓她愿意傾訴的人,沒有出現。

  而現在,千言萬語,匯聚而來,卻有些堵塞。

  裴靈素沒有開口,是因為她知道。

  現在…不是時候。

  兩人身處小衍山界,這里四周殘留著父親設下的禁制,但灰界的戰爭已經爆發,大修行者和妖潮都將襲來,沒有地方是絕對安全的…小衍山界,也不例外。

  “我感受到了妖氣。”寧奕的面色有些嚴肅,他揉著丫頭的腦袋,目光遠眺,微微瞇起眼眸,他的神念感知能力極強,掠出數里地后,接觸到了小衍山界的邊緣,緊接著就感應到了妖氣。

  “來的好快。”

  寧奕有些困惑。

  按理來說,有沉淵君和千觴君出手,把火鳳和古道攔住,妖族截斷天機的那兩位大修行者被阻攔,灞都城沒有再投入力量…不會有人知曉自己的動向了。

  更何況。

  小衍山界是一處相當隱蔽的“洞天”,千觴君的圖卷里有標注這處地界,但其他人觸及此地,沒有“劍藏”破霧,那些人會如同踏入天都長陵一般,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繞開此地。

  “是被人‘抓住’了么?”寧奕感應到了一股又一股細小的妖力,單一力量雖小,但勝在數量龐大,連綿不絕,令人頭皮發麻。

  這些妖獸的修行境界并不高,純粹是妖族天下在這場戰爭之中的炮灰,它們明顯是受到了更強大的意志驅使,聚集在這里,只不過“小衍山界”的禁制霧氣似乎還沒有破開。

  它們群起而聚,卻只是徘徊。

  白袍搖曳,塵土飛揚。

  小山頭上,白袍妖圣瞇起雙眼,他輕輕吹著一根雪白骨哨,這枚笛子打磨地相當圓潤,不知是由何物骨骼雕琢,被浮圖吹動,七音孔內蕩出陣陣幽音,似乎能夠勾人魂魄一般。

  笛聲悠揚卻詭異。

  紫凰有些忌憚地看著這位老怪物,浮圖的那尊“觀世塔”,此刻就漂浮在其肩頭,隨著笛聲一同搖曳,像是開了靈智,也會隨著“樂聲”擊打節拍。

  浮圖妖圣在北妖域內,很少露面,極其低調。

  此人修行神魂大道,是大家都忌憚的那類稀少修士,而且膝下沒有弟子,在龍皇殿內也不收徒,也不匯聚麾下勢力,以“散修”的身份,拿到龍皇殿客卿的令牌,找一處安靜山頭,大多數時間都是靜修。

  像這樣的妖圣,自古至今都很少見,清心寡欲,無欲無求,而且沒有“牽掛”。

  沒有家人,沒有弟子,也不會留有羈絆。

  誰都不會愿意得罪這樣的人物。

  按理來說,這樣的人,一般性子古怪,或者暴戾,但浮圖卻偏偏例外,他性格相當“溫和”,而且頗有些老好人的樣子,譬如之前替龍皇取鐘,面對那件先天靈寶,他毫無架子,溫聲細語說了半天。

  紫凰妖圣的暴脾氣就忍受不了。

  女子妖圣站在小山頭上,她望著不遠處,那座展露輪廓的“小衍山界”,像是山水潑墨畫,浮圖妖圣的笛聲,則像是給這副墨畫撒上了一些灰塵,陸地震顫,煙塵四起,四面八方的妖潮,因為這只骨笛的奏樂而來。

  浮圖神情平靜,收起骨笛,淡然道:“三千妖潮…想要撐破這片劍之世界,可能還有些不夠,但在這方圓之內,能調動的,就是這些了。”

  “這些妖獸,幾乎都未啟靈。”紫凰皺眉,“那兩個人族的修行境界可不弱,好歹也是命星。”

  浮圖笑道:“不用急…我先破開此界霧氣。”

  白袍男人收起骨笛之后,望向那片小衍山界,他神情肅穆,作為當年見證人族裴旻崛起的妖圣之一…他很清楚,這位北境長城的舊主,擁有的劍道殺力,在這千年以來,很難有人可以超越。

  他可不會傻到,以自身力量,與裴旻劍氣做對撞。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小衍山界”的霧氣破開,讓這座小洞天,徹底展現天地之間。

  浮圖面色緊繃起來,他袖袍之內,又滑出一枚巨大毛筆,狼毫揮舞,空中潑灑,妖力星輝交疊如長河,在空中繪制出一副巨大圖卷。

  “山霧,破!”

  筆走龍蛇。

  浮圖兩個呼吸,筆鋒自左而右,一蹴而就,收墨的那一剎,汁水四濺,神魂飛掠,這副圖卷“嗡”然長鳴,呼嘯著撞向那座小衍山界。

  隱藏在灰之地界的那半座山門,發出了劇烈的撞擊之音。

  “轟隆隆”的碎石搖曳。

  這一撞之下,山霧果真破碎,裴旻的禁制,本就經受歲月消磨,神魂法門的撞擊無聲無形,也無從抵御,無數劍氣飛掠,嗖嗖嗖從那副圖卷之中穿梭而出,擊了個空。

  紫凰眼神一亮。

  這是神魂術法…裴旻留下來的禁制,正好被此法抓住了缺漏!

  天地搖曳,那些徘徊在“小衍山界”之前的妖獸們,此刻嗅了嗅鼻子,他們眼前的濃霧驟然卷開,一副前所未見的畫面在眼前鋪展開來…枯山敗水凄涼地,但豐盈的靈氣卻洋溢而出,第一道吼聲在小衍山界之前響起,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長嘯和怒吼聲音,大地震顫,這些妖獸開始奔跑,在狹小的谷道山壁上飛掠。

  小衍山界的入口,被浮圖打開。

  站在小山頭上的紫凰,饒有興趣,望向那副妖潮奔騰的畫面。

  她輕輕咦了一聲。

  一縷火光在空中繚繞,接著徐徐燃燒,落在兩人之前。

  “嗖——”

  這道身影,一位披著紅袍,剃盡三千煩惱絲,看起來像位僧人,倏忽飛來,瞬間落在小山頭前,神情肅然凝重,揖禮道。

  “北妖域朱雀域,赤吾妖君,見過兩位前輩。”

  北境長城發動了這場戰爭,四座妖域自然有所調動…而朱雀域必不可能缺席。

  朱雀域只有兩位妖君,大雀妖君要鎮守朱雀主城,于是此次前來灰之地界的,便是赤吾妖君,那個在紅離山閉關修行的年輕妖君。

  就在先前,一道神念,跨越數十里,入他魂海之中。

  而這道神念的主人,正是浮圖妖圣。

  紫凰有些恍然,瞥了眼好不容易見到妖圣,神情分外認真嚴肅的年輕妖君。

  她再瞇眼望向浮圖,頓時明白了這廝的后手。

  白袍妖圣微笑道:“不必多禮,若是我記得不錯,朱雀域蓮境火焰失蹤…此事,朱雀城曾上報過龍皇殿。”

  赤吾妖君面色嚴肅,點了點頭。

  “這便是我以‘觀世塔’喚你來的原因。”浮圖妖圣聲音平靜,緩緩道:“盜火之人,此刻就在那座小衍山界之中,一男一女,命星修為。”

  (卡文了,今天只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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